鬼穀。


    “大王,鬼穀山脈到了。”


    一行馬車停在山穀之外,王賁騎著馬感到馬車邊,輕聲說道。


    “驚鯢,走吧,我們去見一見當初將你打傷的人。”


    嬴政笑著站起身,走下馬車。


    紫女雖然也好奇鬼穀一脈,但卻也識趣的沒有跟下來。


    嬴政帶著驚鯢、王賁,以及一百秘衛進入鬼穀。


    “有陣法!”


    一個穿著普通將士盔甲的人在前探路,隨即迴稟。


    這些人都是秦國精銳中的精銳,一共也沒有多少,專職保護秦王。


    如今傳承到了他的手中。


    本來他雖然繼位,但還未親政,是沒資格動用的。


    但是趙姬做為監國太後,卻是可以動用,將三百秘密衛隊其中兩百交給了嬴政,以保證愛子的安全。


    如果不是嬴政非要留下剩下的人,來護衛秦王宮,保護趙姬,以趙姬當時愛子心切的樣子,剩下的人也會派出。


    而這秘密衛隊乃是當初惠文王之妹,秦國公主,張儀之妻所創建,剛開始隻是負責保護潛伏在六國的密探間諜,後來負責清除內奸,對一些任務失敗的負責人進行刺殺。


    到了現在,除了清除內奸等職責之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秦王。


    而這三百人,都是秦國從銳士之中又精挑細選出來的鐵鷹劍士,每一個不止武藝高強,還頭腦靈活、勇猛善戰。


    也是秦國挾製羅網的一股力量。


    每一代都隻傳給秦王。


    三百人聯手,即便是宗師強者也要退避三舍。


    即便現在嬴政身邊隻有一百人,也不是武林中人可以輕易靠近的。


    沒有多久,本無道路的山穀草木向著兩邊分開,露出一條幽幽小徑。


    不久之後,一道身披黑色布袍的老者拄著木棍緩緩走出,“大王,真是稀客啊!”


    當代鬼穀掌門笑嗬嗬地看著嬴政,至從去年新鄭一別,這一次對付農家六老他並沒有露麵去見嬴政,沒想到對方卻找來了。


    讓他有些意外。


    而站在嬴政身後的驚鯢則一臉警惕地盯著鬼穀子。


    此人當初數劍就能輕鬆將自己擊敗,即便是她這一年有了很大的進步,卻也不敢大意。


    眼前的老者,依舊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威脅。


    顯然,她依舊不是對手,甚至還差的很遠。


    “寡人前來特意感謝先生之助!”


    嬴政微笑說道,看起來一臉和煦。


    但鬼穀子卻不知道嬴政此話是否別有意思。


    畢竟他沒有留下農家那六個老家夥,隻是將對方拖住。


    因此不明白嬴政說這話是真的是感謝,還是在調侃他。


    心中這樣想著,鬼穀子臉上神情不變,同樣滿臉微笑,“既然當初誤傷了大王的護衛,草民自然要彌補一二。”


    “那鬼穀先生不準備請寡人進去一覽鬼穀風景嗎?”


    嬴政目光望向穀內。


    對此,鬼穀子滿心無奈,雖然他是宗師,但是如今自己所處的鬼穀也變成了秦國的領土,麵對嬴政的提議,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因為,從名義上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鬼穀也是屬於秦王的。


    “當然,隻怕鬼穀寒酸,怠慢了大王!”


    鬼穀子微微拱手,側身讓道。


    一行人徐徐踏入鬼穀。


    對於嬴政身後的百名護衛也一起跟隨,鬼穀子隻是皺了皺眉,便沒有多言。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即便之前沒有他出手阻攔農家六老,嬴政也有的是辦法對付。


    甚至說不定直接將農家六老也給擒了。


    “這就是當初那位的夫人所創建的衛隊嗎?果然首屈一指!”


    鬼穀子心下自語,嬴政身後的那些身著玄甲之人,一個個氣息內斂,單獨一個兩個幾十個,他自無所懼,但是一百人列隊在一起,竟然都能給他帶來壓力,可見非凡。


    對於秦國這支秘密衛隊,鬼穀子不僅僅是有耳聞,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其來曆。


    畢竟,張儀張子也是縱橫一脈的人,而且還是縱橫一脈最出名的人之一,做為當代鬼穀縱橫一脈掌門人,當然知道很多秘辛。


    此刻,


    鳥語花香的鬼穀山脈之中。


    一個黑發束辮少年與一個頭上係著紅繩的少年分別占據了一塊地方練劍。


    其中束辮少年行劍沉穩,宛若遊龍,翩若驚鴻。


    而另一個一臉桀驁的少年則劍行霸道,大開大合,戾氣充盈。


    百人衛隊在入穀之後便被嬴政留在原地,隻帶著驚鯢進入。


    “鬼穀先生,縱橫一脈從當初的犀首侍秦到後來的張子等人,對我秦國強大做出了卓越貢獻,先祖惠文王對犀首與張子一向信賴,不知當今鬼穀一脈是準備繼承先人之誌,一同強秦,還是……”


    嬴政與鬼穀子並排而行,口中輕聲慢語,但卻不敢讓人放鬆。


    “唉,就知道大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啊!”


    鬼穀子苦笑一聲,隨即說道:“老朽非是不願,而是需要時間,為我鬼穀一脈留下傳承啊!”


    不久之後,三人視線一開,出現穀內,也看到了穀內的兩個迥異的少年。


    他們的年齡,看起來比嬴政還小一兩歲。


    這時,穀內的兩個少年也緩緩收劍,看向突然出現在鬼穀的嬴政。


    尤其衛莊,更是緊緊盯住了嬴政身後的驚鯢,目露戰意。


    屈辱的記憶湧上心頭,想到當初在新鄭被人揪著頭發、毫無反抗之力的當人質,便讓衛莊的劍寵寵欲動。


    但驚鯢隻是冷冷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因為,太弱了。


    衛莊雖然天資奇高,但終究也不過是正式修煉一年多,內氣也隻是三流程度,怎麽可能被驚鯢放在眼中。


    “過來拜見秦王!”


    鬼穀子招唿一聲,蓋聶率先過來,隨後衛莊不情不願的也走了過來。


    “這就是秦王?”


    蓋聶之前也從師傅口中聽過嬴政的名字,甚至可以說說是經常提起。


    如今一見,對方看年齡不比自己大多少,竟然能讓師傅這段日子不時稱讚,不由感到好奇。


    “蓋聶拜見秦王!”


    “衛莊見過秦王!”


    兩人木劍向下,微微拱手。


    衛莊依舊憤憤盯著驚鯢,而蓋聶則好奇打量著嬴政。


    “看來縱橫一脈已經放棄了文,而徹底轉修為武了。”


    “哈,如今韓國已滅,大王一統天下已是大勢所趨,而等天下一統之後,縱橫家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不轉變,就真的要消失了!”


    鬼穀子倒是不以為意,輕笑一聲說道。


    對此,他倒是看的很開。


    因為縱橫家的合縱連橫,最好的時代就是戰國這種群雄爭霸的時代,大一統,沒有了強弱諸敵,自然也就失去了合縱連橫的意義。


    “哦?鬼穀先生如此自信寡人能一統天下嗎?”


    嬴政笑著轉過身,審視著對麵的老者。


    對方竟然能如此精準地找到縱橫一脈的定位,讓他有些訝異。


    這也怪不得後來他的弟子專注武功。


    原來是故意如此。


    “大王之智早有耳聞,而大王之能力,也已展現,韓國已滅,秦國東出門戶已經打開,以大王誌向,山東五國覆滅不過是早晚之事。”


    鬼穀子一臉篤定模樣。


    如今秦國內部雖然也是派係林立,秦王年幼,但如今秦王剛剛繼位便滅韓國,聲望可謂一時無二。


    因此如今嬴政即便迴到鹹陽,也難有人掣肘、壓製。


    以對方不到十三的年齡,有的是時間慢慢統合。


    因此鬼穀子毫不懷疑秦國一統天下的夙願會在嬴政手中實現。


    “那就多謝鬼穀先生吉言,可惜鬼穀先生需要授徒,寡人也不好讓縱橫一脈斷了傳承,不然定要請鬼穀先生出山。”


    嬴政一臉遺憾。


    鬼穀子能夠看的這麽遠,足以展現出其智慧、眼光皆非俗類。


    不過想想能從這芸芸眾生之中,挑選出蓋聶、衛莊這樣的劍道天才,也可說明其眼光的毒辣。


    正是他需要的人才。


    不過嬴政雖然遺憾,倒也沒有多麽失望,吞並韓國,秦國也需要收斂爪牙,消化韓國,也能向其他五國表現出自己的人畜無害。


    以安山東五國之心,讓他們放鬆警惕。


    “多謝大王禮遇!”


    鬼穀子微微躬身。


    “罷了,希望有朝一日,先生願意出山,可以來秦國,寡人定以上卿之位待之!”


    “謝大王!”


    鬼穀子沉聲迴道,對方如此年紀,竟然便敢給予如此尊位拉攏他,讓鬼穀子心下訝異其豪氣。


    要知道,上卿可是位比丞相。


    聊著,嬴政的目光落在了蓋聶與衛莊的身上,“橫當世為絕巔,縱往來成唯一。橫劍定百器之宗,縱劍納劍英之氣。”


    “鬼穀先生收下的這兩位弟子,確實是不一般呐,倒是讓寡人期待他們成長起來的那一天了!”


    嬴政背負雙手,審視著對麵兩個僅比他小一兩歲的少年,老氣橫秋地說道。


    但讓人意外的是,鬼穀子竟然沒有感覺絲毫矛盾,站在他身邊的人,他不仔細去想,都會選擇性的遺忘對方的年紀。


    “大王這番理論見解倒是讓老朽驚訝了。”


    鬼穀子目中詫異一閃而逝,隨即又謙虛說道:“大王身後的少女也是真正的天才。”


    說驚鯢天才確實沒有毛病。


    或許原有軌跡中的驚鯢並沒有這麽強,至少現在這個年齡還沒有這麽強,但是為了保護嬴政,激發的鬥誌,讓驚鯢一舉突破禁錮,從而躍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因此讓鬼穀子都感到驚豔。


    當然,鬼穀子說出此話,更多的卻是謙虛罷了。


    在心中,自然還是蓋聶、衛莊天資更強,但他不能拂了秦王的麵子不是嗎?


    鬼穀子可是縱橫一脈的掌門,最是擅長口舌,又不是愣頭青。


    “橫當世為絕巔!”


    衛莊眼睛一亮,感覺這句話,很有逼格,很符合他的定位,他修煉的便是橫劍,絕巔便是他的目標!


    “縱往來成唯一!”


    蓋聶也輕聲咀嚼這句話,他低頭看向手中木劍,呢喃一聲,“唯一嗎?”


    這時,衛莊不知何時走到了驚鯢的麵前,“驚鯢,這個名字我記住了,我一定會擊敗你,討迴昔日在新鄭的恥辱!”


    衛莊昂著頭冷冷說道。


    十一二歲的年紀,卻是展現出非同一般的冷傲。


    而驚鯢隻是冷冷掃了一眼,越過衛莊,緊跟在嬴政身後。


    在她眼中,除了嬴政,別無他物。


    “你……”


    衛莊小臉憤怒,拳頭緊握。


    這是赤果果地無視。


    但很快,他便泄氣,恨恨說道:“現在你看不起我,但你遲早會敗在我的劍下!”


    說完,衛莊大步離開。


    顯然當初新鄭之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陰影。


    一旁的蓋聶奇怪的看著這個新入師門一年的師弟,顯然不知道新鄭的事,畢竟這麽丟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衛莊自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糗事。


    “小莊,你認識他們?”


    蓋聶好奇問道,“聽說秦王身後的女子當初竟能讓師傅出劍,你們難道有仇?”


    蓋聶雖然你衛莊小一歲,但他卻早於衛莊拜師,所以是師兄。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衛莊冷冷轉過身,大步離開。


    他的性格本來就極為驕傲,在新鄭被打了一頓,拜入縱橫又是師弟,處處被人壓一頭,如今又仇人見麵,能有好脾氣才怪了。


    “奇怪。”


    蓋聶搖了搖頭,看著遠處嬴政與鬼穀子談笑風生的樣子,一時目中露出憧憬與羨慕。


    鬼穀子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強大、以及學識通天的世外高人。


    但嬴政,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人,卻能與師父這樣的高人高談論闊,雙方的差距還真是不小呐!


    嬴政並沒有在鬼穀留下多久,兩人相談甚歡一番之後,交流了許多心得,便起身離開。


    看著嬴政消失在穀中的背影,蓋聶走到了鬼穀子的身旁,忍不住問道:“師父,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刻的蓋聶,對年齡相差不大,卻能統禦秦國,覆滅韓國的秦王,充滿了好奇,以及——敬畏!


    “他——”


    鬼穀子眼睛微微眯起,沉吟半晌之後,才道:“他是一個我看不透的人。”


    “但他或許將成為一個讓世人難以企及的人!不,不是或許!而是一定。”


    “難以企及!”


    蓋聶咀嚼著這個詞,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師父口中聽到這樣高的評價。


    “看到他身後的少女了嗎?”


    鬼穀子沒有給蓋聶思考的時間,再次開口,“她的年齡不比你們大多少,如今卻已經是當今天下可名列前茅的高手,你們也該好好修煉,不過沒必要以她為目標,因為她的劍,偏了!”


    “劍偏了?”


    “劍怎麽會偏?”


    蓋聶滿心疑惑與不解,但鬼穀子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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