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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底,聯想提出創建國產計算機品牌的概念,打出“扛起民族計算機工業大旗”的口號。我知道這個口號在96年才算初步實現,之前的品牌代理還是很有活命餘地。不過此時太陽電子的品牌已經銷售了一段時日,效果甚好,我倒也不怕。民族工業麽,大家都賺錢才好,真正搞一家壟斷是舒服了,問題是將來在承擔it市場所麵臨的種種危險的時候也隻有一家,這就不太好玩――雖然知道it市場的種種變化,我參與進來之後的變化就未必能和以前一樣了,況且聯想所攜的技術底子普通企業無法企及,真想打壓也未必能吃得了好。


    香港聯想到96年就要虧損了,94年贏利還很豐厚,95年內存降價,聯想光庫存積壓就虧了上億,這些事我也知道。國內暫時按兵不動,我讓劉明耀盡快召集人才在香港開辟新戰線。劉明耀這次很小心地問我:“我們的戰線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我不置可否地迴答:“相對人才數量來說,是有點長。”


    劉明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是真明白了。


    三天之後,太陽電子全國範圍高薪誠聘人才的活動再次展開,我和張小桐都不愛去看報紙了,全是相關報道――公司定期給我們發招聘進度報告,比報紙上的詳細無數倍。


    太陽電子如火如荼地招聘著,“太陽紅茶”的銷售那邊也開始亮綠燈,迎來第一個高潮。


    其實就是年底了,年末商戰第一場,碳酸飲料大家喝得有點膩,茶飲料圖新鮮,口味也不差,更重要是相對來說這個更符合中國人對健康的一貫印象。畢竟碳酸飲料之類的還是“邪門歪道”,果汁飲料則太貴,要麽就被疑為“人工色素太重”,種種原因,最後都選了茶飲料。以前我在顧問公司曾做過類似的市場調查,大概能知道為什麽後來幾年裏中國茶飲料市場能從幾個億漲到幾十個億,而且還翻番地往上漲,這些原因都有一些。


    既然銷量上去了,宣傳就得跟著往上漲。按照一般的商業定律,銷售利潤的20%為宣傳費用。以這個比例來說,我現在用在宣傳上的那點點可憐錢簡直就是少到不能再少。這也和我以前從事的行業有關,當年給人搞策劃總是追求最小投入最大效果,習慣了。


    好比有一次給一個酒搞上市,當時有兩個備選方案,一個是直接雇遊行隊伍把酒送到事先聯係好的酒店和商場。當時連我在內四個策劃在城市地圖上畫了一天,又親自走了一遍,發現此路不通,消耗金錢時間都太過巨大,於是換了第二種方案。


    第二種方案十分簡單,在周末最熱鬧的時段租幾架直升飛機,大白天灑經過稀釋的白酒和橫幅出去。這種花錢相對居然比敲鑼打鼓要少,最終我們選用了這種。


    上市儀式當天效果一般,圍觀的人雖多,但大家都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第二天效果開始顯現,幾乎全國的網站和報紙都報道了這個事兒,中國人便有著把各種話題說來說去的習慣,浪費大量糧食灑酒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容於社會,看起來又氣派,各個新聞態度不一,弄得全國人盡皆知。


    之後事就好辦了,等於是別人替我們宣傳,有心的能從新聞裏看出有個新品種的酒上市,而且很似財大氣粗的樣,估計品質和價格當中該有一種可取之處,也有的人能看出在這個市場推廣背後有一個還算可以的策劃團隊在操作,這種公司不管請的是外包團隊或是自己的策劃部都滿有前途。沒幾天業務量開始上升。這就是成功策劃的例子,當然其中也有一些僥幸因素。


    有過這種經驗,讓我拿錢實打實地去做宣傳,我總覺得有點不舍得。畢竟我們現在還挺窮。


    中國的策劃界曾經有個極為牛逼的例子,浙江某集團在一個知名策劃人的勾兌下,以每年近4億的巨資買斷中國大多數地區省級電視台黃金劇場冠名權,我就不明白,這錢居然還可以這麽花。當年我們說起這個例子的時候都對那位策劃人佩服到死,認為此人定然有說服別人把自己女兒嫁給他的天賦。換成我肯定做不到,全國價最高的廣告標王也沒這麽多錢……


    02年末從策劃行業脫離之後我開始極厭惡寫策劃這個工作,這是所有侍候老板的工作裏最不好玩的一項。如果是讓做工作總結,打預算,或者做報告報表,這些都能忍。問題是策劃行業一般不是直接侍候老板,跟老板手下打交道得考慮對方是否會把你的想法拿走占功,還有對方企業領會你的意思之後不給錢自己去執行,或者執行出現偏差對方要你負擔責任等等等等……前段時間給張小桐寫過的那些策劃是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不能不寫,現在手下有人了,幹脆讓他們寫。


    跟魯薇和劉明耀開電話會議,我囑咐他們去手下找些表達能力強的部門主管和經理,一人一人命題作文上來,最好做到互相不知道對方寫的是什麽才好。然後分別把宣傳類的一些命題發下去,讓兩人記下。


    劉明耀自己對這些命題也很有興趣,他老人家自告奮勇也要寫一份,我嗤笑一聲:“不許找蔡青幫忙哦。”這人立馬就蔫了。


    我在電話這頭能聽見魯薇促狹的笑,當下幹咳一聲:“你們兩個,加上現在跑外的蔡青你們三個,去給我寫一份關於公司目前弊端的總結出來。別總讓我們自己動手,你們也知道,這學校的學習工作其實挺忙的……”


    劉明耀怪叫一聲:“你知道我現在的表情嗎?”


    我沒好氣地說:“翻白眼對吧?”


    “我靠,這你也能猜到?”


    “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說到一半,意識到旁聽的還有兩位姑娘,趕緊打住,“現在運作這麽長時間了,越是容易賺錢的公司毛病就越多,你們趕緊吧,咱們一分鍾幾十萬上下這時間都是錢啊……”


    “小財迷,”張小桐在旁邊說,“別聽他的,工作優先,報告月底前全部交上來就行,公司員工自願署名或者匿名。”


    我配合地在一旁感歎:“唉,這錢越來越不好賺了……”


    張小桐笑眯眯地看著我:“業務重心方麵的變動你不要提前打招唿麽?”


    我一拍頭:“喲,光顧著看書了,真丟人,還過目不忘呢……哎,那個劉同學呀,你把旗下一些人手分調出來支援咱們的‘太陽紅茶’,不用管他們有沒有行業知識,我相信你挑的人一個月內都能把工作理順。還有那個雞精的宣傳,可以暫時停一停了,掏錢讚助個全國少年征文比賽吧。我們讓張小桐同學出賽,自己拿獎能省不少錢吧?”


    最後一句當然是開玩笑,不過我習慣了有時正經有時不正經,幾個人都沒吭聲,顯然在思考我所說的可行性。這可不好,我趕緊打岔:“行了行了,別聽我胡說。征文可以搞,獎學金可以搞,有獎銷售業可以搞,但是絕對要避免自己人參與,真落下人話柄就怎麽都說不清了。”


    末了,為了加強語氣又畫蛇添足了一句:“中國人的本事就是三分說十分,好事行,壞事讓人這麽說,就很痛苦。”


    大家紛紛稱是,現在這些人已經習慣了聽我老頭子一樣羅嗦不停,反倒沒人考慮為什麽一個小學生能說出這麽多大而無用的漂亮話。我覺得這也挺好,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我身上這些令人疑惑的東西總會消失不見,所有的秘密都將被永遠隱藏起來。


    我最後的指示就是盡量把之前“少年夢想家”係列上市初期的一些代理權收迴來,我們自己產自己賣。劉明耀此時適時地提醒我,我們自己的技術團隊他已經在組建當中了,首先要搞的是品牌電腦多樣化。這一點上他和我不謀而合,賣概念,賣創意,賣外觀,賣價格。隨著個人電腦的市場逐步擴大,市場細化絕對是必然,單一品牌和賣點肯定很快就要吃不開了。


    不過我也不著急,太陽電子的大頭在組裝機和散件上,這方麵我曾經反複叮囑過一定要做好,為的就是94年全國興起的電腦房裝機熱打基礎。記憶中94-95兩年裏裝機業務瘋了一樣漲,滿大街的電腦房和仙劍大富翁。其實現在太陽電子的發展已經超過我最初的預計了,當初我想的也隻是在黃金期渾水摸魚跟著小賺個千八百萬就扯,沒想到能做現在這麽大。可能我疏忽了一點,國內很多行業的都是94之後慢慢成型的,我用他們總結了快十年的知識和發展趨勢去和人競爭,當然賺的比較離譜。


    交待完重點之後,我又讓張小桐給董慶華去了個電話,《緋紅少年》現在發行漸好,他功不可沒。張小桐這個掛牌主編除了給雜誌槍稿子之外基本上什麽都不做,《太陽軟件》完全是另外的團隊在操作,我們根本不插手,估計那個團隊都未必知道我和張小桐這號人的存在。張小桐又給了董慶華一個上萬的紅包,感謝他跑發行,然後請董慶華給她辦一件事。


    董慶華現在快成條件反射了,聽見辦事肯定眼睛就發光如黃鼠狼一樣:“什麽事?你說。”


    張小桐期期艾艾地說:“我,我想讓董叔幫我聯係一下您認識的幾個省級電視台的人……”


    董慶華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哦……你是想給《緋紅少年》做宣傳?”


    張小桐承認:“我看過大部分電視台的青少年節目,專訪嘉賓哪一種形式都無所謂,我想讓編輯部的這些編輯們去做一次宣傳。”


    這倒出乎董慶華的意料之外:“不是你做?”


    “我現在幕後黑手呀,”張小桐一臉天真地笑,“我們的編輯形象都不錯,上去也不丟人。”


    董慶華想了想,自己在給《緋紅少年》做發行,宣傳好了自己好處也不會少,連忙點點頭:“我下個工作周給你聯係,爭取給你上寒假特別節目或者春節特別節目。”


    掛了電話,我捏著自己鼻子怪笑:“看見沒有?個人利益高於一切才是王道。”


    張小桐“切”了一聲:“你就壞吧,說不定哪天連我一起算計了。”


    “咦?難道我沒算計你嗎?”


    “你哪裏算計了?”


    我低頭掰手指:“好像有一天晚上叫平安夜,我知道某人會……”


    沒說完,嘴給張小桐用手堵上了,我心裏好一陣鬱悶。這丫頭怎麽這麽沒情調?用嘴來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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