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以後,她們兩人就如同認識了八輩子的故交一般,不約而同地挽著彼此的胳膊,隨著大夥兒一起走向設在二樓的臨時打印室,相互之間都沒有陌生的感覺,邊走邊麵露喜色竊竊私語地討論計算著可能得到的報酬。


    是的呢,這次最初讓左小右備受屈辱的外派工作,不僅讓她結識了董婉這個一輩子的朋友,並且還將有外財進賬哦。在剛才的會議上已經透露了,把各單位的人聚在一起打印居民身份證,並不是白打的,每打印一張身份證將會有一角錢的提成,多打多得不設限。


    別忘記這可是在1988年,那時左小右的工資每月還不足50元。假設每天打印100張身份證的話,那可就是10元人民幣啊,已經相當於左小右一個星期的工資了呢,這可真稱得上是意外的大驚喜呐。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左小右覺得這更應該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因果。


    沒用多長時間,董婉與左小右就互通了家底,說起來也足夠神奇,她們兩人竟然是同年同月生人。更為巧合的是,董婉也是在1986年痛失至親,她與左小右一樣,也是趕上了最後一趟末班車,用接班的方式參加的工作,不同的是董婉失去的是她媽媽,而左小右失去的是爸爸。


    更神奇的還在後麵呢,董婉竟然是左小右未曾謀麵的同班同學。說這話就要迴到左小右升初中那會兒了,她的筆試成績已經超過了當地最好的學校冠安一中初中部的錄取分數線。遺憾的是也就恰巧那一年增加了體能測試,左小右從小就疏於運動,體能測試成績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最終隻能退而求次去了教學質量不怎麽靠譜的第二中學。


    唉,這事提起來也足夠堵心,冠安一中的體能測試也就實行了那一年,就那麽巧那麽寸地讓左小右給趕上了,這倒黴催的。


    當時左爸爸還在世,左小右在第二中學也就讀了大約半年時間,左爸爸就托人把她轉到了冠安一中。雖然隻有短短的半年,可是由於二中糟糕透頂的學習氛圍以及教學質量,已經徹底感染了左小右,從此學習成績直線下滑,一蹶不振了。


    而恰恰就是在左小右從二中轉學的同時,董婉的爸爸從部隊轉業迴到了冠安縣城,並分配到縣印刷廠任廠長,於是把一直隨著媽媽在下麵鄉鎮就讀的董婉轉到了冠安縣城的第二中學,正好補上了左小右的空缺,坐到了左小右之前的座位上。所以咧,董婉如數家珍的初中同學,也都是左小右曾經同了半年學的熟人,兩人又多了共同的話題,關係愈發親密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種極小概率的機緣巧合也能讓她們兩人碰上,並且還鬼使神差的相識相知,這不禁讓她們嘖嘖咋舌,連連稱奇,甚至都同時有了虔誠的宿命感。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們兩人越來越投機,友誼快速升級,已經到了不分彼此難舍難分的地步了。特別是下班以後,兩個人故意磨磨蹭蹭地拖時間,終於熬到打印室裏的其他人都走了,她們就會飛快地反插上門,互擊手掌像是陰謀得逞似地歡唿大叫,露出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


    她們真的太貪戀那些自由放肆的時光了,整個城關派出所裏都寂寂無人,關上那扇門打印室就仿佛遠離了塵世,把所有的煩惱和不幸都關在了那扇門的外邊,也隻有在人群之外她們才能得到短暫的安全感,以及全身心的釋放。


    往往在這時,左小右首先會拿出藏得嚴嚴實實的煙,迫不及待地點著深深吸上一大口,她已經憋壞了。她邊過著煙癮邊陪著董婉站在窗邊,默默看著樓下窗外匆匆歸家的路人,而她們卻是不想迴家的人。城關派出所辦公樓的後麵就是單位住宅區,中間隔著一條路途經打印室窗口,左小右她們在二樓可以看到家屬院的全貌。


    左小右抽完一根煙之後,就會像兔子一樣矯健地一躍而起,跳上窗台一隻腿向外騎在窗框上,雙腿來迴悠悠蕩蕩的對著董婉得意地笑。她好幾次都試圖讓董婉也和她一樣坐在另一扇窗框上,可是董婉卻一直放不下淑女的身段,矛盾卻羨慕著左小右的肆意妄為。


    這天中午,左小右又照舊躍上了窗台,扭臉朝樓下望著。一個收破爛的老頭兒推著三輪車拖著長腔吆喝著:“收酒瓶子咯,收破爛——”,正好走到打印室窗下。左小右忽然童心大起,學著老頭兒的腔調也跟著抑揚頓挫地吆喝起來:“沒酒瓶子哦,也沒破爛收——”


    她這一嗓子剛咋唿完,立即引得那老頭兒前後左右地尋摸聲音來處,腦袋恨不得來了個360度的大轉彎,連個人影也沒看著。於是他納悶地試探著又吆喝了一聲,同時引頸抬頭看,嚇得左小右一瞬間變成了鬆鼠,不帶遲疑地“刺溜”一下縮迴了身子,連躥帶滑地逃下了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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