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場裏的工作不是采塊石,是打石子。


    具體流程是用炸藥轟出一堆亂世,然後再用大錘砸碎,用獨輪小鐵車推到下麵寬闊的空地上,由其他人一塊一塊的砸成一至三厘米大的石子。蓋樓鋪公路用。


    這個活最危險的是爆破,其他工序雖然累點,但比在農村推糞收莊稼要相對輕鬆。


    工人的組成呢,中年男子負責鑿眼放炮,因為他們心細有經驗,不會冒失,青壯年負責破石,運石頭,下麵空地砸石子的就是婦女了。


    需要說明的是,男人全是犯人,也就是運動開始後搜集起來的地富反壞右和吊兒郎當落後分子。這些人罪行都不大,改造個一年兩載的隻要表現好就可以放迴家。


    而在下麵空地上砸石子的婦女是村裏組織過來掙外快的。要知道,平時在地裏幹活,折合下來一天也就是幾毛錢,而在采石場砸石子呢,隻要不偷懶耍滑,一天能掙一塊兩三毛錢,除上交生產隊一塊外,剩下的那個零頭就是自己的了。


    當然,犯人免費管吃管住沒工錢,村裏來的是各自捎帶的飯,早來晚歸,不住宿,就跟下地幹活一個樣。


    采石場的劉場長是個老管教,快六十了,脾氣很暴躁,但也隻是表現在嘴上,心眼還是挺好的,他主要管的是那些男犯人,一是安全,二是進度。


    婦女們則沒人管,自己砸自己的石子,每人有每個人的一角,砸些日子看看身後的石子成堆了,就叫來劉場長測量方數,記下,月底按一立方多少錢開工資。


    三麻子呢,負責給工人燒水,我則負責做飯,另外月底還要幫著劉場長給婦女們丈量石子的方數。


    我倆的工作是比較輕鬆的,工資每月是二十八塊錢,管吃管住的,比城裏的工人待遇還高。


    所以我非常感激一枝梅,或許她這些年來對我們的不聞不問,冷若冰霜,隻是她的表麵,內心對我們還是有感情的吧,畢竟是我們陰差陽錯的把她帶上了革命道路,才有了她今天的高位。


    三麻子卻不這麽認為,始終覺的一枝梅給下了個套,至於是什麽套,他暫時還看不出來,也琢磨不出來,但提醒我說話做事一定要注意,以免被別人抓住把柄。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我倆悠閑自得,吃的飽睡的足,無憂無慮的很愜意。


    隻是有一樣缺憾:沒女人。


    這采石場在大山窩子裏,出門就是滿眼亂石,四麵絕壁抖俏,也沒個地方可去,唯一的出山口因為擔心犯人偷偷跑掉而又圈了鐵柵欄,平時沒車來拉石子的話就一直鎖著大鐵門,隻有早上和晚上打開一段時間,放婦女們進出。


    安逸的日子久了,晚上我就睡不著了,想女人想的很苦,畢竟才四十出頭,身強力壯的,不想的那是太監,而太監也有娶老婆的呀。


    麻子呢,快七十歲了,那方麵也很微弱了,但即使八九十的老頭不也盼著有個美女在身邊嗎,當然癱瘓半身不遂的除外,隻要身體好,想這些是自然的,要不活著還有啥意思。


    天氣越來越冷,水是不大用燒了,但中午婦女們捎的飯都要送到夥房裏來騰熱,吃了飯還要在屋裏多蹭一會取取暖。


    一邊是饞的發瘋,一邊是一群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女人,我們這兩個老江湖不動心是假的。


    所以沒過多少日子,我就瞄上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媳婦。


    那媳婦叫趙春蓮,是山下葫蘆峪村的,長的模樣不俊,但年輕啊,臉色紅撲撲的,腚大奶肥的,正合我意。


    我對趙春蓮上了心,行動上就有了數,比如在幫著劉場長給她丈量石子的時候,故意把尺頭多攥一點,這樣立方就多些,她拿到的工資也就多,這些,趙春蓮是看在眼裏的。


    另外,她拿著飯盒來騰飯的時候,我會趁著沒人,當著她的麵,把早準備好的幾塊熟肉塞到她飯盒裏蓋上。這樣在吃飯的時候,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人堆裏大口解饞,有人問,她就說是她從家裏帶的,幹這麽重的活,能委屈了自己?


    這女人,上套!


    給了她些甜頭後,我就開始動手了,剛開始她還扭扭捏捏地欲迎還拒,但幾次過後,她就往夥房裏跑的勤了,一般除了中午來拿飯盒吃飯外,上午十點左右會來喝水,下午三點多也來一次,說是喝水,其實就是抓緊時間倆人抱著親親嘴,摸摸過過癮而已,真正的程序沒有,主要是沒地兒去呀。


    采石場就這麽大,場裏又這麽多人,誰幹啥都能看見,就是誰誰上茅棚裏去上個茅廁也能知道去了幾次,隻是看不見脫褲子罷了。


    這特娘的咋辦?我急,她也想,因為她知道我鳥大體壯的,稀罕。


    但在這兒沒法搞呀,夥房隨時都會有人進來,宿舍?更不敢,大白天的若有婦女進了單身男人的屋,不用說待個二三十分鍾,就是進去一兩分鍾都會被人閑話。


    而據說,以前在這兒做飯燒水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夥夫就犯了這個錯誤,被那些男犯人舉報進了監獄。


    要知道,那些犯人的心理跟平常人不一樣,他們為了獲的立功減刑,思想覺悟可高著呢。


    我把這困擾告訴了三麻子,其實他早就發現了我和趙春蓮的‘罪惡行徑’,隻是掙一眼閉一眼罷了,現在我把這事說開,他瞪眼盯著我,說你小子還是安分點吧,老子之所以不管你,是看你幹巴巴的熬的可憐,這事就此打住,不許再得寸進尺,聽我的沒錯。


    啥?我靠,老子才四十出頭呀,你讓我幹熬一輩子?那特娘的還不如死了好受呢。


    我賭氣道:“這事必須做,我又不是犯人,也沒老婆孩子,光棍一條的,勾搭個女人咋的了,難道你要我一輩子死在這兒?”


    麻子蹙了下眉頭,歎了口氣,說你知道一枝梅把咱弄這兒啥意思嗎,不就是咱倆好那一口嗎,這整天守著女人,能不犯錯誤嗎,一犯錯,她就抓住把柄了,到時為了表現她的大公無私,不把咱往死裏整?


    咦,麻子說的也有道理,可又仔細想想也不對,勾搭個女人咋的了,老子也不是國家正式職工,也沒害人,都是兩廂情願的事,大不了被批一場趕走,她還能咋的?


    我說了理由和犯罪結果,表示寧願被抓住批臭,也要跟趙春蓮相好,因為她說她男人是個病癆,整年下不了地,幹不動活,早就跟他受夠了,我們若真有了那檔子事,真有了感情,等她男人死了,我倆自然就能在一起。


    我已經錯過寶林媳婦了,但那是有王鳳蘭阻撓,若能去葫蘆峪,就不存在阻撓問題了,大不了黑戶到死,也比在這兒幹熬等死強。


    麻子見我鐵了心,皺眉琢磨了一會,道:“那這樣吧,等我也勾搭上個娘們,我再給你出主意讓你倆成好事。”


    啥?我一聽大喜,忙說好。


    後來想想,麻子這辦法也是孤注一擲,我若出事進了監獄,隻留他在外麵,孤苦伶仃的活著也沒意思呀,反正已經這個歲數了,可著使勁活,也就個十年八年的,而且還遭罪,不如幹脆勾搭個娘們多玩幾次,死了也對得起這把老骨頭了。當然這是往最壞處想,退一萬步說,這種事隻是男女作風問題,進了監獄跟呆在這山窩子裏沒啥兩樣,吃住免費,他那麽大年紀了也不用幹活,隻坐吃等死就行。


    細算下來,監獄比這兒還強呢,他起碼不用再給人燒水。


    我估計麻子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這老狐狸,到啥時都掉不了。


    那麽,三麻子要勾搭誰呢?此前,他一直中規中矩的,我也不太留意,以為他已經對女人不感興趣了呢。


    沒想到,第二天下午,他就得意地告訴我,他跟那個金玲玲說好了,等過兩天就帶她去外麵買新衣服。


    我靠,金玲玲?我有印象,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整天包著綠色頭巾,穿著一身黑不拉幾的襖褲,棉鞋也破的沒法看,不過身段和模樣挺好,畢竟年輕嘛。


    我懵了,說人家那麽小,還沒對象呢,你咋敢跟她作死?這不害人一輩子嗎?再說,這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們就成了?瞎扯吧?


    麻子被我這麽一嗆,不樂意了,說你懂個屁呀,老子早摸了她了,你傻不拉唧的能知道?告訴你,她爹早死了,娘有病,還有倆弟弟,家裏困難著呢,我看她可憐,上個月發了工資,我一把都給了她,所以才上手的,切,等著你看出毛蹺,黃花菜都涼了。


    三麻子呀,三麻子,老子以為你會勾搭個半老娘們,沒想到你早打起了人家小姑娘的主意,還算是個人嗎,你圖一時快活,人家小姑娘咋辦?一輩子的孽啊,萬一再把人家弄懷了孕,豈不等同於殺人?


    我越想越後怕,越氣憤,堅決反對。


    麻子也執拗上了,說我特娘的這麽大年紀了,還能活幾天?能玩幾個女人?玩就玩個沒開包的,死了也舒坦,大不了等咱有機會再去江蘇連雲港挖出那箱金條來補償給她,多少女人才值那些金條呀,這賬你都不會算?


    他三說兩說,我也沒脾氣了,最後道:“反正你要對得起人家,要不天老爺都不答應!”


    麻子見我不反對了,才又把話題岔開,說現在是冬月初,等到了月底,她們收工要放假的時候,咱就跟那倆女的約個日子,一塊帶到縣城裏給她們買幾件過年衣服,順便到旅館裏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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