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子,你喪盡天良活該死。


    你狗日的作下的孽,讓老子背黑鍋,老目卡哧眼的算個啥玩意呀。


    我迴頭望著死麻子拄著文明棍一瘸一拐地出了們,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可也隻是想,且隻敢在心裏發狠,因為屋裏還有一枝梅這個土匪婆子呀。


    “矗在那兒幹啥,掩上門,過來!”一枝梅見三麻子走了,聲音立馬嚴厲起來。


    我心下一顫,低著頭,佝僂著身子像個犯人似的彳亍著走到桌對麵,坐在了三麻子那張椅子上。


    “抬起頭來!”一枝梅低吼了一聲。


    我隻好把頭抬起,四目相對,心裏一哆嗦,忙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你特娘的,當初怪不得要跑呢,原來你竟娶了兩個女人……”


    我心裏咕咚一下,暗暗叫苦,完了完了,秀兒和萍兒的事早被她知道了,這迴咋說?


    不承認吧,肯定會招來一頓胖揍,若承認吧,同樣免不了吃耳光,我張了張嘴,趕緊搖頭:“誤,誤會呀,你,你以為我願意嗎?都是當初山上那個土匪大頭領高占山逼著我硬娶的,我實在沒辦法……”


    一枝梅一皺眉頭:“啥?你還想狡辯?”


    她說著,啪的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震的她麵前的茶碗蹦了個高,差點翻倒,茶水濺出,順著桌麵滴到了地上。


    “那,那你說是咋迴事?”我做賊心虛,以為一枝梅早把事情摸清楚了,隻好反問,想聽聽她怎麽說,再來個見招拆招,反正不能等死。


    一枝梅一瞪眼:“我問你呢,說,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的事我可都知道,若撒謊,姑奶奶可不饒你!”


    我暈,受黨教育這麽多年,咋在我麵前一點沒變樣,還是一副土匪婆子的嘴臉和語氣?


    我不知道她對我和秀兒、萍兒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但也顧不得了,就吭哧著把腦子裏現編的理由講了一遍。


    我之所以跟秀兒成親,是被她大伯各高占山逼得,其目的是要把我綁在大珠山上為他們賣命,若我不同意,他們就會立馬弄死我,為了保命,隻好答應了。


    萍兒呢,是三麻子逼著我娶的,原因是她是本地人,娶了她能招募到更多的抗日將士。


    其實,我對她們真的沒半點感情,都是因為保命和為抗戰立功,隻好硬著頭皮被迫的。


    我絞盡腦汁吭哧著把故事編完,緊揪著心等一枝梅的反應,沒想到她竟半天沒吭聲。


    就那麽眯眼皺眉地盯著我,臉色也從陰轉到了多雲。


    “如果是真的,可以理解。”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啥?忽悠成功了?


    女人啊女人,不管當多大的官,受過多大的教育,在情商上都是低能兒。


    我激動的差點跳起來,但表麵卻裝的委屈而又可憐巴巴。試探著問道:“你……有了嗎?”


    一枝梅一愣,眨眼問道:“有啥?”


    “就是,就是……”我說到這兒,把後麵的話打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猛一瞪眼:“放屁,你以為我和你似的嗎?告訴你,你以前的事是迫於無奈我可以原諒,但愛情必須專一,否則,哼哼!”


    她說著故作咬牙切齒地衝我晃了晃拳頭。


    我娘,這麽說她還要一根筋地拽著我的尾巴不撒手呀。


    我心又一下子沉到了底,突然想到了林山花。


    現在兩隻花,兩隻母老虎就在身邊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我還有個好嗎?


    這日子不用到天黑,我的尾巴肯定就會暴露出來,到那時,兩個母老虎不鬧翻天,不弄死我才怪了。


    我心冰到了極點,但仍想做最後的努力,就咧了咧嘴:“你也是個大官了,黨的婚姻政策你也知道,咱倆其實……”


    “你啥意思?”一枝梅臉色一沉,眯眼問道。


    “你八路軍大官,上過抗大,我就一小嘍囉,也不認字,咱倆真不合適呀,”我小心地斟詞酌句,“你說是吧?”


    說完,我全身僵硬,緊張地看著她的反應。


    她噢了一聲,點點頭,好似突然大悟:“咦,你這個說法有理,我還真沒想到這一塊呢,說,請繼續說。”


    真事咋的?我突然懵了,難道這個土匪婆子真被我花言巧語地說動了心了?


    好,再接再曆加把勁,把她徹底擊醒。


    我沾沾自喜地想著,遂又說道:“戀愛自由是黨的政策,咱不能違犯,更重要的是,現在抗戰勝利了,小鬼子也跑了,你以後肯定會當更大的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呢,說到底就是個小癟三,二混子,又不認字,咱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也沒共同語言啊,我曾反複綜合地深思過,為了不耽誤你的前程,你的美好婚姻,所以,決定……”


    “決定啥?”一枝梅眯眼笑望著我,滿臉燦爛。


    “決定不能拖你後腿,不能害你,所以以後就不再跟你搞對象!”我看著她沒半點惱意,說話的聲音和底氣自然也就十足。


    一枝梅聽完,不由鼓起掌來,十分讚同地道:“好,郭德金同誌,你的政治覺悟和文化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我為你而感到驕傲!”


    她說著站起來:“現在我也想通了……”


    “是嗎,好!”


    我話剛落,忽見一道黑影在我麵前一閃,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我腦袋嗡地一下,眼前一片金星。


    還沒明白是咋迴事,一枝梅就撲了過來,一把擰住了我的耳朵,順勢一腳就把我從椅子上踹了下來,咕咚趴在了地上。


    我娘呀,我剛要掙紮,她一下跪在我脊梁上,黑洞洞的槍口就頂在了後腦勺上。


    “你特娘的,敢跟我玩心眼呀,”一枝梅咬牙切齒地把槍管往我頭上一戳,“實話告訴你,姑奶奶不怕你拖我後腿,不嫌棄你給我丟臉,即使為此不當幹部,也要把你拴在褲腰上,你明白嗎?”


    靠!靠!靠!


    一枝梅呀一枝梅,你咋這麽死心眼呀。


    我苦逼地小聲求饒:“真的呀,我配不上你,我也沒文化,也不是黨員,覺悟也不高,還是個二混子,不能委屈了你呀……”


    一枝梅抓著我的衣領一把把我揪了起來,蹲身瞪眼道:“小子,你真是這麽想的嗎,跟我說實話!”


    我忙點頭:“是呀,這一切都明白呢,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所以我隻能……”


    她直勾勾地盯著我,突然噗嗤一聲笑了,提溜著我的胳膊從地上站起來,又按到了椅子上,麵色燦爛而又得意。


    我不知道她為啥笑,心裏忐忑的要死,也心存一絲僥幸,或許她心裏也動了吧。


    “郭子,”她坐迴到了桌對麵,眼光柔和地看著我,慢聲道,“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嗎?”


    我一愣,眨了眨眼:“啥話?”


    “就是當年咱倆去大珠山的路上說過的呀。”她說著,臉上掠過一絲紅暈,眼光也嬌羞地移向了一邊,嘴角輕抿著,豐厚的嘴唇粉紅又溫潤。


    我一聽,心情一下子沉到了低,依稀記得她好像說過這輩子不會放過我的話,還要幫助我提高覺悟啥的,也就是說,她的想法還沒變,當然,我的畏懼也永存。


    我想到這兒不敢吭聲了,並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把我死死罩住,想掙紮又無力,連喘氣也越來越困難了。


    “你這人不壞,也勇敢,你和老胡能率領全城百姓在城裏堅守一個多月,死不投降,說明你的意誌力非常堅強……當然,你也有這樣那樣的壞毛病,這主要緣於你們從小浪蕩慣了,沒組織紀律性,可以理解,如果你在我身邊一段時間,我保證把你錘煉成一個堅定不移的革命戰士,咱們共同努力,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一枝梅信心十足地說著,眼光又移到了我臉上,激動而又堅定。


    我越聽心裏越涼,也對她徹底絕望了。


    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在這裏被兩隻母老虎死盯著,而且不定啥時就會大爆發,何不趕緊逃命去?


    遠方有我思念的玲花、有大花瓶和龍種,有……


    我心狂跳起來,衝著她連連點頭:“好,林隊長,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就聽你的,從今以後堅決做一個意誌堅定的英雄,為黨,為革命奮鬥終生!”


    一枝梅笑了,笑的很燦爛,也許她在心裏已描繪出了我們美好的未來藍圖。


    我心裏不由一陣悲哀,又突然想起了三麻子那個雜種,他若當初不畜生,老子就不會有今天的狼狽,一枝梅或許早已找到了稱心如意的郎君,或許孩子也早有了呢,唉,陰差陽錯的都是命啊。


    這一關終於糊弄過去,三麻子也迴來了。


    但內心恐懼有增無減,心裏壓力也空前的巨大,我不敢再在這鬼地方多呆一秒鍾,因為一旦林山花和林賽花對上麵,我就死定了。


    隻能逃,趕緊逃,逃的越遠越好,找玲花去,找大花瓶去。


    中午我趁著去城門口查崗的時機,偷偷溜出了城,急急消失在了茫茫原野密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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