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初八一大早,趁著大批鬼子還在源源不斷地往膠州城外圍集合的時候,三麻子就指揮我們突擊策應分隊的十幾條漢子早早把三頭牛牽到了東門樓下。


    這是三麻子選擇的第一個突破口,東門,正迎著青島來的日偽軍。


    前麵說過,抗戰時期,青島是日軍的治安模範城市,不論是國民黨的軍統、中統,還是土八路的情報人員,潛伏進去一批就抓一批,到最後,國共兩黨的人馬都不敢去了,很多人坐火車剛到車站,看見站外的大批日偽軍警特務後嚇得連車都不敢下,直接又跑迴去了。


    所以,當時的青島也被國共稱為“死亡之城”、“魔鬼之城”。


    青島的日偽軍警們也牛逼閃閃,仿佛覺得他們比其他地方的同類的身份高出一截似的。


    三麻子偏不信邪,要專治各種不服。


    你青島鬼子不是牛嗎?那好,老子就用牛來跟你們較量。


    當然他這是隨口瞎說,真實目的是要“擒賊先擒王”,隻要一舉把這批精銳部隊擊垮,那其他地方來的日偽也會識趣地自動退避三舍,哪兒涼快去哪兒歇著吧。


    當我們在東門樓下把三頭大黃牛放倒,在城樓上瞭望的哨兵也紛紛驚喊起來:“司令,鬼子,鬼子的坦克也來了……”


    我心猛地一顫,拔腿竄上了城牆,遠遠望見東麵大道上揚起了一道長長的塵煙,兩輛日軍坦克轟鳴著駛來。


    看來他們今天不把城內屠光是絕不會罷休的。


    “三爺,咱咋辦?”我跑下城牆,衝著站在死牛旁邊的三麻子問道。


    他冷哼一聲:“該咋辦了咋辦!”


    說完,又衝身邊的十幾個突擊隊的漢子們道:“都給我上牆,嚴加監視,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放槍,另外,四個門的情況要及時跟我匯報,不許隱瞞,不準誇張,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應一聲,持槍奔上了城牆。


    我和三麻子就開始加緊對死牛進行催詐了。


    對於這些,我早已輕車熟路,年輕,力氣也大,不一會兒就催‘活了’一頭牛。


    這時,城牆上的人又喊了起來:“司令,鬼子要開炮了……”


    話沒落,忽聽一陣尖利的哨音傳來,一發炮彈挾著赤紅的光芒,飛過城門樓,咣地砸在了我們身後不遠處的一間房子上,隻聽“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硝煙起處,碎磚破瓦橫空亂飛。


    我娘,鬼子這是用的重炮呀,我不敢想象他們萬炮齊發的景象會是怎樣的情景,緊張的心裏咕咚、咕咚的直跳。


    “郭子,打開城門!”三麻子也顧不得再催詐第二頭牛了。


    我忙應了一聲,奔到門邊,卸下了橫在門腰上的粗木棍,拉開沉重的鐵門閂,拚力敞開了大門。


    一眼望去,外麵遠處黃壓壓的一片鬼子,而那兩輛坦克也噴著白煙在隆隆地向這兒駛來,坦克後麵,十幾個鬼子持槍貓腰地緊跟。


    鬼子炮兵呢,也正在忙活著調整角度試射,不時有炮彈淩空飛來,或落在城外,或飛進城裏,但好在都沒準確擊中門樓。


    城門的突然大開,令鬼子們猛然一驚,兩輛坦克也戛然停住,伺機待發。他們以為我們要集群衝擊或突圍呢,大片鬼子齊齊撲倒在地,幾百條槍口聚向了門口。


    “放!”


    三麻子一聲大吼,我抄起一根木棍,“咣”地砸在了牛胸口上,那黃牛渾身猛一哆嗦,忽地站了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三麻子飛身抹掉了罩在它腦門上的銀針和草紙,咕咚一頭撲在了地上。


    那詐牛身子一展,仰頭悶吼一聲,撩起四蹄,似一枚巨型炮彈,轟轟地竄出了城門,向前麵遠處的鬼子群衝去。


    鬼子們見人沒出來,卻竄出來一頭牛,驚愣之下,紛紛舉槍射擊,兩輛坦克的機槍也朝著那頭牛轟轟地掃射起來。


    幾百條槍同時開火,密集的子彈挾著赤紅的光芒,似飛蝗般呈倒扇麵形,嗡嗡地撲向了那頭詐牛。


    詐牛被打的血肉橫飛,皮毛亂舞,但它毫不畏懼,迎頭狂奔不止,眨眼見便衝到了一輛坦克前,埋頭抵住坦克邊緣,奮力一掘,轟隆一聲,那幾千斤重的鐵屋子竟生生被翻了個個,似一個巨大的王八似的底朝天了,炮管也被壓彎了,估計裏麵的鬼子們也嚇懵了,因為機槍不噴火了。


    我娘,詐牛的這一驚天力度,不但把所有鬼子都嚇懵了,連我都看的目瞪口呆。


    鬼子們還沒反應過來,詐牛又撲向了另一輛坦克,那坦克裏的鬼子似乎也昏了,轟轟地就往後退,詐牛抵著坦克前頭的鋼板就順勢頂,但因都是順向,它也使不上勁,就那麽跟著一直向前。


    不料,坦克因驚慌之下退的速度太猛,竟把後麵的鬼子炮兵陣地壓亂了,炮兵們驚吼著四散逃去,而那幾門大炮卻霹靂哢嚓地被坦克撞翻,輪子也斷了。


    好在,坦克被翻倒的炮輪和炮管擋住,轟轟地噴著黑煙倒不動了,而詐牛卻借勢一個“擺頭仰天”,轟隆一下就把它挑翻到了後麵的溝裏。


    就在鬼子驚懵混亂之時,詐牛旋即展開了瘋狂的虐殺,一時間外麵是鬼哭狼嚎,淒厲震天。


    三麻子仰頭衝城樓上的眾人狂吼一聲:“打!”


    話剛落,上麵幾十條機槍、步槍同時開了火,密集的槍彈似流星般嗖嗖地竄向了混亂中的鬼子們……


    “快,催詐!”三麻子咕咚跪倒在第二頭死牛前,雙掌急急拍打起了牛的腦門。


    我也忙上去奮力按摩它的胸口。


    這時候,外麵的鬼子們已自顧不暇,哪有工夫和精力再攻擊我們呀。


    趁著這短暫的幾分鍾的時間,我和三麻子雙管齊下,又催活了第二頭詐牛。


    這次也顧不得給它貼草紙了,直接用朱砂針鑽開了它的天眼,一棍子砸起來,把它放了出去。


    而這時,在其他城門口準備攻擊的鬼子們得到消息,也都急急趕來增援,正好被出城的詐牛發現,撩起四蹄就狂吼著飛竄著衝了過去。


    我和三麻子不敢懈怠,緊接著又把第三頭黃牛催了起來,看著它唿嘯著竄出了城門,三麻子忙讓我把大鐵門關上了,背著他就奔上了城頭。


    上麵,幾十個漢子不急不忙,蹲在城垛口上,舉槍瞄準,一發一發的射擊,不說百發百中,但平均兩槍打倒一個是綽綽有餘。


    機槍手呢,三挺歪把子就不客氣了,朝著亂跑的鬼子群就轟轟猛掃,早晚把鬼子打的跑出了射擊距離之外再尋下一個目標繼續。


    這一仗,把鬼子們是徹底打懵了,稀裏糊塗地損失了二三百人,坦克、大炮也顧不得拖了,紛紛撒丫子竄沒了影。


    而那三頭詐牛呢,兩個被炸碎,另一個斷了一條腿,跟在鬼子後麵追殺去了。


    我靠,望著城外屍橫遍野,槍支彈藥扔了一片,三麻子激動地高吼了一聲:“快出去打掃戰場,把那兩輛坦克弄迴來!”


    眾人嚎叫著就躥下城頭,打開們衝了出去。


    其他三個門的男女隊員也開門劫掠,另外,城裏上萬的老少婦孺也聞聲湧出了城去撿拾可用物品,鬼子穿的衣服、大頭鞋、鋼盔、皮帶、甚至打火機和香煙等都半點不落地抱迴了城裏,不到半天工夫,外麵隻剩下了一地赤著身子的死屍。


    這一仗,我們一戰成名,士氣大增,武器彈藥也裝備了三四百人,破損的大炮也維修好了,隻是那兩輛坦克還沒人會開,就暫放在軍火庫裏閑置起來。


    而鬼子們吃了大虧,仍不甘心,又先後來偷襲了幾次,都被我們放出去的詐驢、詐馬虐殺殆盡,再也不敢造次了。


    但若說鬼子就這麽放任一支武裝力量在他們心髒裏折騰是不可能的,陸地打不贏就空中絞殺,半月之內,他們又派了幾架次飛機來轟炸,被我們用高射炮打掉一架後,隻好又認慫了。


    這樣,城裏就相對安靜下來,但我們仍不敢開城讓百姓進出,擔心鬼子漢奸混進來搗亂。


    就這麽的,雙方僵持了起來,鬼子在城外安全區域層層設防,我們窩在城裏提心吊膽地日夜警戒。


    表麵看似平靜,實則裏麵隱藏著巨大的風險,其中最重要是糧食問題,城裏上萬人,雖然我們的糧食也不少,可坐吃山空,早晚有消耗盡的時候。


    據後勤部長瘦子和庫管等人匯報上來的數據,城裏的糧食最多還能維持一個月,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後,我們就要麵臨饑荒的大問題了。


    我以為三麻子會想辦法派人偷偷出城搞糧食,但見他遲遲不發命令,悄悄問他,他一瞪眼:“咱能出的去嗎,城外方圓十裏內,早特麽被鬼子封死了,出去就是送死。”


    我靠,那也的想辦法呀,否則,到時全部餓死。


    三麻子陰毒地一笑:“城裏上萬人呢,還不夠吃的嗎?”


    啥?我腦袋轟地一炸,差點暈死過去,麻子……這是要吃人肉呀。


    我頭皮不由一麻,堅決地道:“不,我寧願餓死也絕不吃人肉。”


    三麻子冷哼一聲:“別說的太早,到時不讓你吃,你也的搶著吃了,唉……”


    我瞪眼看著他,不再吭聲。


    三麻子又淡然地道:“林山花那身肉挺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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