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親路上,三麻子竟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把我轟的頭暈目眩,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這雜種,你想殺老三高占山,我不反對,再說反對也沒用。可你咋要選擇老子成親的當晚下手呀,這不故意給我難堪嗎?而且一旦敗露,弄不好我連洞房都沒進就得被兇神惡煞的土匪們亂槍打死。


    我急了,忙搖頭低聲道:“三爺,咱……”


    麻子一瞪眼:“別喳喳,到時我會告訴你怎麽做。”


    我靠,看來死麻子是真鐵了心要在今晚動手了,我瞬間從頭涼到了腳底。


    知道再勸也無用,就隻有硬著頭皮跟著花轎繼續往前走去。


    這他娘的,大好的心情被死麻子一句話砸了個稀裏嘩啦。


    我們來到龍門頂大寨,這兒同樣也是熱鬧非凡,屋前空地上,嘍囉們早已備好了鞭炮,見我們抬著花轎來了,就吆喝一聲,劈裏啪啦放開了。


    濃濃的煙霧中,老大和老三笑眯眯地站在大堂門口,望著我們的到來。


    我因心裏發虛,不敢正眼看他們,隻僵硬地咧著嘴傻笑。


    三麻子招唿著落了轎,用一條紅綢布讓我牽著秀兒進了大堂隔壁的一間昨天剛收拾好的新房。


    我心裏不由嘀咕起來,按說農村娶媳婦,都是要拜堂的,這咋稀裏糊塗地直接入了洞房?


    後來才得知,這哪是真正的成親呀,人家秀兒已經嫁過老二高占祥,從他們成親的那天起,不論生死,她都是高家的人了,即使以後死了,也要跟高占祥合墳的,我,隻不過是個額外替代品,活著算是兩人搭夥過日子,死了到了陰間我還是光棍一條。


    那我以後若找著玲花跟她成親呢,意義就不同了,玲花雖然跟過那個高大善人,但她是小妾,也就是額外替代品,沒真正嫁過一個男人的。


    我娶了她,死後也就能合墳,到了陰間也是一對。


    這都是後來才聽說過的。雖然是當地迷信,但人人都信這個。


    進了洞房後,嘍囉們嘻嘻哈哈地出去並帶上了門。


    接下來,按照當地的規矩,就是坐床了。


    據說新人必須對頭坐在床上滿一個時辰才能下地走動,要不不吉利。


    我和秀兒盤腿對頭坐到床上,瞅著她的蓋頭紅,心裏卻並沒感到多少喜悅和激動,想的更多的是死麻子路上跟我說的事。


    他要借著今晚的酒宴殺掉老三高占山,那會用什麽手段呢?


    當眾殺掉是絕不可能的,背後下毒或偷偷往他酒碗裏下毒?人多眼雜,估計他沒那個膽量,也沒那麽愚蠢。


    用詐屍殺他?可今晚酒宴人山人海,即使麻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催動詐屍,也襲擊不了他,有那麽多嘍囉擋著呢。


    再說用詐屍也必須先殺掉個土匪,我身為新郎官是抽不出時間出來動手的,麻子瘸著條死腿更不是膀大腰圓的土匪們的對手。


    那他會用啥法子呢?


    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最後幹脆不去想了。愛咋咋地吧麻子,反正今晚老子是不想再幫你造孽了,到時故意裝聾作瞎,看你能把我咋的。


    我把心思收迴來,又把眼光落到了麵前的秀兒身上,這女人溫柔賢惠也俊俏,身段好,皮膚又白,今晚就是我的了。


    想想她那圓圓的屁股,心裏就癢癢起來,禁不住蠢蠢欲動,轉頭瞅瞅窗外沒人,便伸手去捏她那放在腿前的小手。


    她可能沒料到我這突然一著,我的手剛捏上去,她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手縮了迴去。


    “真好,嘿嘿……”我低聲嘻笑道。


    “別這樣,讓人看見笑話呢。”她低頭說道。


    因為罩著蓋頭紅,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猜到臉色肯定紅了。


    “那怕啥,咱倆是兩口子了,我還背過你呢……”我低聲道,“身上肉肉的,真軟和,嘿嘿。”


    我說著,不由吞了口口水,很久沒和女人接觸了,身心都想。


    “別瞎說,真是的。”秀兒有些不樂意了,可能是羞的,也可能是怪我說這些話,一時不適應。


    因為此前我在她麵前從沒這麽放肆過,都是以弟弟的身份中規中矩,老老實實地。現在突然說這個,令她反感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晚上吹了燈脫了衣服,那是另外一迴事,睡恣了喊親漢子也不覺羞了。


    我見她這樣,也不敢再放肆了,就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說話。


    這樣兩人又對坐了半天,門外還沒人叫,也就是說我們還沒坐到一個時辰。


    這時,她突然開口了,低聲道:“你咋不說話了?”


    顯然她也悶壞了,我撓頭嘿嘿笑了一聲,道:“你不讓我瞎說呢,我就不敢說了,怕惹你生氣。”


    她道:“你那是說的啥呀,怪羞人的。”


    也不是個黃花大閨女,還羞啥呀,我心裏嘀咕著,就壞道:“那,你這麽怕羞,晚上咱不用睡了?”


    她又道:“你……你咋又說這些了,真是的,就沒正經話說?”


    正經話?說啥呢,該說的我都說過了,但為了讓她開心,就又重複了一遍啥子這一輩子對你好,永遠不讓你受苦,即使討飯也要讓你吃飽穿暖,等等屁話。


    她聽了似乎很享受,偶爾也微微點頭。


    唉,女人啊,就是愛聽這樣的話,哪怕是假話,也願意聽,並享受其中。


    終於,屋門被推開了,一嘍囉先是往裏瞅了一眼,又笑道:“三當家的,時辰已到,大王和二當家的還有軍師在大堂等你喝酒呢,嗬嗬。”


    我應一聲,看看罩著蓋頭紅的秀兒,道:“我出去吧?”


    “嗯,”她點了下頭,“要少喝酒。”


    我應了,抬腿下了床,穿上鞋,出屋來到了大堂裏。


    其時已是中午了,三麻子和老大他們正坐在桌邊等我呢,桌子上也擺滿了大魚大肉和一些酒壇子。


    幾個人嘻嘻哈哈互相招唿了下,就吃喝起來。


    說實話,從老大和老三那邊考慮,今天他們的心情應該是五味雜陳,畢竟自己的兄弟沒了,我娶得是他們的弟媳和嫂子,自家的人眨眼又跟了別的男人,擱誰都會覺得別扭。


    但也沒辦法,總不能不讓秀兒再嫁吧,留住她,也留住我,死心塌地的為他們出力賣命,也是沒法子中的好法子。


    中午這頓酒,他們喝的酩酊大醉,三麻子也喝的眼紅麵赤的,說話都不打溜了,搖搖晃晃地剛站起來,突然身子一歪差點栽倒。


    我忙一把扶住他,他醉醺醺地大聲道:“小子,三爺我告訴你,從今以後,大王是你的親大哥,二當家的就是你的親三哥,你小子一定要弄明白,差了老子可不饒你,聽清楚了嗎?”


    他這是借酒裝瘋呢。


    我隻有連應的份。


    “走,扶老子迴屋歇息歇息,我特麽今天磕磕絆絆地為你這事走了好幾裏山路,現在腿胯骨還痛呢,有恩不報畜生不如,以後要緊跟大王,即使雷打屁股頭拱地,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忘了你大哥和三哥……”


    三麻子就這麽嘟囔著,被我攙扶著迴到了他的屋裏。


    剛把他架到床上,他借勢一把摟住了我的脖子,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隻聽他低聲道:“這兒的規矩是,新郎必須頭著天黑前從外麵打迴一隻野鳥來,山雞、喜鵲、麻雀都行。”


    我暈,有這種說法?但我這身手,打那個也不是難事呀,他突然跟我說這個是啥意思?


    “你要趁著出去打鳥的機會,打條野狗或狼啥的,把那玩意催活後,弄到通往老虎嘴必經的山道上……”


    啥?我腦袋轟地一炸,懵了。這,這他娘的橫來豎去還是要我出手呀。


    我忙搖頭:“三爺……”


    麻子手臂用力一勾我的脖子,惡狠狠地道:“記住,那玩意不用貼草紙,朱砂針鑽開它的天眼後也要拔出來,那樣一有人動它,它自動就會詐起來。”


    我娘,三麻子呀三麻子,你狗日的為了除掉高家兄弟,真是吃奶的心眼子都使出來了。


    “隻有這機會,等晚上一開宴,咱半步都離不開了,明白嗎?”他用不容推辭的口吻嚴厲地說出這話,鬆手仰頭倒在了床上,摸索著從腰間的萬能布包裏掏出幾根銀針和朱砂豆,塞到我兜裏,而後唿唿大睡起來。


    這下,我傻了,懵懵懂懂地出了屋,仰頭看天,雖然陽光燦爛,可感覺卻是灰蒙蒙一片。


    就在這時,老大和老三也被幾個嘍囉架著從大堂裏出來,準備迴屋睡覺。


    老大一見到我,胳膊一揚,道:“兄弟,去山上打隻山雞迴來,先供著,等晚上煮了吃……”


    我應了,看著老大老二進了隔壁的屋,便迴到新房裏跟秀兒說了聲,出門向蠻荒的山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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