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吼著就地連翻幾滾,黑乎乎的龐然大物挾著一股疾風,轟地撲到了我剛才那個身位上。驚的我險些暈死過去。


    連滾帶爬地竭力嘶喊著就向三麻子那兒竄去。


    因為驚慌錯亂,夜眼也不好使了,磕磕絆絆地摔倒幾跌,好不容易聽到了三麻子的喊聲:“你半夜五更地嚇咋唿個啥?”


    我靠,這人都快死了,還嫌我吆喝?


    我幾個翻滾到了他身邊,緊張的嘴都說不出話了,隻把手指著我逃出來的那地方,一個勁地亂擺。


    可黑咕隆咚地,他們也看不見呀。


    三麻子聽出我氣息不對,忙一把抓住我,急問道:“剛才啥動靜?你看見啥了?”


    “有小孩哭,還......還有個大怪物......”我渾身急劇顫抖著,好不容易把話說全了。


    “怪物?我咋聽著像是樹枝斷了的聲音呢?”三麻子自言自語著,坐地上摸索到一根幹樹枝,又把那碎了玻璃燈罩的馬燈拿起來,擰開蓋子,把煤油澆在了樹枝上,劃了根火柴點燃,我眼前頓時亮了起來。


    第一眼看見的是張天鵝抱頭緊趴在地上,渾身仍在亂哆嗦。


    今晚這一處處的,真把她嚇壞了,恐怕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麽接二連三的恐怖事。


    “走,過去看看!”三麻子舉著火把,艱難地站起身來,又哎吆一聲,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他顯然是碰著胯襠了。


    唉,這麽大年紀了,缺腿少吊的,也真不容易。


    我忙爬起來,攙住了他,驚悸地瞥了眼那邊的墳頭。


    而張天鵝聽到我們要過去,也忙要爬起來,但兩次都是剛站起又摔倒。


    她哭了,不敢大聲,硬憋著。


    這深更半夜,老弱病殘的,也太苦逼了吧。


    *他個娘的,橫豎不就是個死嗎,這裏麵除了我,還有誰呀!


    我給自己打著氣,一步抄到她身邊,一把橫抱了起來,硬聲道:“別怕,一切有我!”


    張天鵝死死摟住我的脖子,臉就埋進了我的懷裏,但身子仍在嗦嗦發抖。


    三麻子一看不樂意了,沉聲道:“你抱著她,我咋走?”


    我暈,好色輕友了。


    我隻好把小鵝放下,剛要去抱三麻子,他火把往水窪裏一指,道:“那邊不急了,磨嘰這麽長時間,啥怪物都早跑沒影了,先把這個東西撈上來,點火燒了。”


    鍋蓋?還是鍋蓋下麵壓著的巨龍?


    “那是個啥?”我問道。


    經過剛才那一處,現在對小水窪裏的東西卻不再怕了,反正不論是個啥東西,它都已經死了。


    “大鱉!”三麻子道。


    鱉?我靠,我以為是個鍋蓋呢,原來是個大王八。


    我不由大鬆了口氣,忙在周邊劃拉了一些幹柴雜草,用火把點燃,又抄起鎬頭,探身把那臉盆大小的巨鱉勾了上來,扔進了火堆裏。


    隻聽“哧啦”一聲,火堆裏騰地躥起一股白煙,我心裏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一把把小鵝拽到了懷裏。


    “怕啥,它已經死了。”三麻子罵道。


    話剛落,猛見那巨鱉咕咚翻了一個身,我嗷的一嗓子,撒丫子剛要竄,三麻子手疾眼快,啪地一把朱砂豆砸到了鱉蓋上,“轟”地一聲,火焰騰空躥起老高,隨著劈裏啪啦的爆豆炸響,那堅硬的鱉蓋“嘎嘣、嘎嘣”地咧成了無數碎片。緊接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彌漫了整個空間。


    我忙用袖子遮住嘴巴,眼看著大鱉被燒成了一堆灰,三麻子這才抬頭望了望襲擊我的那片墳頭,道:“郭子,走,看看到底是啥東西把你嚇成那熊樣。”


    於是,我上前橫抱起他,張天鵝緊拽著我的胳膊,舉著火把就磕磕絆絆地向那座墳頭走去。


    還沒到那座墳頭,我就奇怪地感覺到那兒好像少了點什麽,有些空曠,也有些詭異。


    不過心裏並沒有了原先的那種極度恐懼,因為懷裏抱著三麻子,萬一不好,一把把他拋出去,可以暫時抵擋一下,這樣我和張天鵝也有逃竄的時間。


    近了,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我這才發現,那襲擊我的怪物正躺在地上,不是別個,而是墳頭上的那棵鬆樹。


    樹有兩米多高,樹幹有茶碗粗細,雖不大,但枝葉豐茂,樹根在那墳頭上已拔出了一多半,張牙舞爪的,非常詭異。


    令我膽顫的是,那折斷的樹枝的茬上,竟還吧嗒、吧嗒地滴著血。


    沒錯,不是白漿,不是淡黃的鬆油,而是赤紅色的血液。


    我娘,我頭皮不由一陣發麻,難道這棵樹真是個孩子?還是它被墳墓裏的鬼魂附體了呢?


    張天鵝緊拽著我的胳膊,輕輕發出了一聲驚叫。


    三麻子眯眼盯著那斷茬處,蹙了蹙眉頭,並不吭聲,而是伸手從腰間那個萬能布包裏摸出一顆朱砂豆,一揚手,啪地打在了那流血的斷茬上。


    我吃驚地發現,他的眼力和手頭竟是如此的準確,那顆朱砂豆被血水緊緊吸附著,嗞啦、嗞啦地冒著血泡,像一塊磁鐵。


    三麻子舉著火把,讓我繞著那座墳頭轉了一圈,再沒發現有啥東西,更沒看見死孩子啥的。


    但他仍不吭聲,隻是緊皺眉頭,揮揮手讓我抱著返迴水窪邊,用鐵鍬鏟土把水坑埋了,踏實,然後,返迴了石頭房子。


    這一夜,我們連驚帶怕,折騰的不輕。


    尤其是張天鵝,一步都不敢離我們左右,她是真驚了魂了,沒嚇出精神病來算是運氣好,唉。


    其時,已是後半夜了。


    進屋點著了一盞煤油燈,三麻子又對我下了命令,要明天一早,去墓群裏把那顆倒掉的鬆樹連根拔了,然後拖到空地上燒掉。


    啥?我心猛地一緊,又想起了折樹枝時那恐怖的一幕,忙搖頭:“三爺,那不是棵普通的樹呀,還往外流血......”


    三麻子冷哼一聲:“天一亮,就不是血了,就是一棵小鬆樹。”


    我一聽,憋屈的火氣就上來了,質問道:“那這些事,咱咋不白天做,大晚上的,本身就怕,又弄得神神叨叨的,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三麻子臉皮抖了一下,歎聲道:“你懂個啥呀。”


    咋不懂,不就去挖個水坑,砸個鱉嗎,這事若放在白天做,那比下池塘抓魚更輕鬆,還有,也用不著去墳頭上折樹枝照明了,不用照明,我特麽就不會被嚇個半死。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的大包,一陣噝噝啦啦的痛疼更使我對三麻子的這種做法恨之入骨。


    他見我臉色陰沉,氣喘如牛,便低聲罵了一句,給我們解釋了原因。


    首先那個水窪,風水地理上叫“龍盤水”,墓群依山抱水,注定後代子孫興旺發達。這應該也是當初那個高知府請人考察過的。


    水窪裏那巨鱉呢,是死人下葬時,把它放進去的,而且其鱉蓋上還被插了根銀針,也叫定海神針,是約束那鱉不能四處亂爬的。


    那,那麽小一個水窪,它靠什麽食物生存下來的呢?這個就是高家的秘密了,再說,那種動物,一年半載不吃不喝也照樣活。


    我們之所以白天不能去破,原因有二:一,白生熱,黑生冷。意思就是,白天有陽光,即使我們去破了它,它的龍脈氣息也會鑽入墓群地下,且生生不息,一旦下大雨,還會再冒出許多更有靈氣的小鱉。


    這也必將給我們以後帶來更多的麻煩,大白話就是,冥冥之中,那個漢奸鎮長高天光就會得悉祖墳是被我們掘的,就會四下撒人,到處追殺我們。


    而晚上呢,它則把靈氣與血脈全部聚在身上,以保持其體內所需的溫熱,隻有這時動手,才能將其斬草除根。


    這樣做,


    二:至於那棵墳頭上的鬆樹作怪,是因其根須已深深紮入了墳塋裏,吸收到了死屍的陰氣,日積月累,就會有靈性,尤其是晚上,三陰相聚,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是正常的。


    我們經常聽說有伐木工伐樹,樹裏流出的是紅的血,這種樹,肯定吸收過死人的陰氣。


    而伐到這種樹的人,其本人和家庭也必將災禍連連,無一僥幸。


    我靠,我一聽昏了,那我折斷它,不是也將要倒黴了嗎?


    我急了,衝三麻子道:“那我咋辦?樹枝是你讓我去折的,我,我......”


    三麻子一擺手:“你沒看見我用朱砂豆把它的引起鎮住了嗎,你還怕啥,放心,死不了!”


    我一聽,半信半疑地愣怔了一會,不吭聲了。


    三麻子讓我和張天鵝去了東屋睡下。


    一晚上,我們也沒敢脫衣服,就那麽緊緊抱在一起,到了天亮。


    這是我們來到這兒的第三天,也是那個叫大耳朵的家丁迴來的日子。


    我若去墓群裏鼓搗,萬一大耳朵迴來,發現不妙,拔腿竄了,或殺了三麻子,那我們豈不死的太窩囊了?


    吃早飯的時候,我把這個擔心說出來,三麻子嗬嗬一笑,道:“小子,你也太小瞧你三爺了,放心去吧,鼓搗完了趕緊迴來就行,今晚還有大事呢。”


    他說的大事,肯定是要掘大墓了,既然把龍脈破了,又把死人的陰氣鎮住了,我估計不會再有啥危險了吧。


    唉,誰知道呢。


    吃了飯,我不好意思再叫著張天鵝一塊壯膽,估計她也不敢再去墓地裏,就扛著一把鎬頭,揣著火柴,除了院門,背著冬日的陽光,大步向那片鬱鬱蔥蔥的墓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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