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子要用老光棍的屍體來除掉民兵隊長姚明大?


    我娘,我驚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瞪眼張嘴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三麻子見我這副熊樣,嚴厲地道:“你還沒受夠他的氣嗎,想想昨晚他是怎麽捉你奸的,怎麽訓斥我的,媽的,老子這輩子還真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他這麽一說,我想想也是夠委屈的,不就勾搭個女人嗎,都是單身,隻要你情我願,誰能管得著呀,這還上綱上線了呢,八路軍也太不講人情了。


    可委屈歸委屈,真要為這事殺人,而且是兩條人命,我心裏還是不太情願,也忐忑的不行。


    迴到家裏,王淑蘭正在掃院子,見我們扛著羊,提著肉的進來,先是一愣,繼而驚訝地連說這是咋了?


    三麻子麵無表情地道:“過年了,出去買了點肉。”


    那口氣,比買個蘿卜白菜還淡然。


    “這,這得花多少錢呀......”王淑蘭迎上來忙接過,“以後可不許這麽買了,咱家是黨員幹部,不能學地主老財。”


    她說著抱著那隻扒了皮的整羊,提著肉就顛顛地進了屋,顯然很激動。


    三麻子也不吭聲,拄著文明棍,站在院子裏四下觀察了遍,聽見王淑蘭在灶房裏催著快進屋上炕,我們便轉身往屋裏走。


    突然,身後一聲叫:“淑蘭,我買迴肉來了,今天肉便宜,一毛錢割了六兩肉,嗬嗬......”


    我聞聲迴頭看去,見姚明大手上提著跟耗子差不多大小的一塊肉,樂顛顛地進了院子。


    我靠,煮煮還不夠我一口吃的,也好意思得瑟。


    我叫了一聲哥,他隻是朝我點了下頭,匆匆越過我們,搶先進了屋。


    我聽見三麻子鼻子冷哼了一聲,知道他也瞧不起,當然也是對他冷漠的態度厭惡。


    緊接著,屋裏傳出了姚明大驚訝的聲音:“咋,咋這麽多肉?誰送來的,趕緊給他們送迴去,我們革命幹部絕不允許吃私貪汙......”


    你娘,大道理還杠杠的呢。


    我們進了屋,姚明大從灶房出來了,沉臉衝著三麻子道:“胡英雄,你可不能這麽做,我們正處於艱苦抗戰時期,絕不能大吃大喝,鋪張浪費,這隻羊的錢,能買好幾顆子彈呢,這白白就浪費了......”


    胡英雄?早上不是還叫老胡嗎,這一隻羊送上,就改口了?


    看來他也是在裝逼。


    三麻子忙承認了錯誤,說自己不該大手大腳地學地主老財,今後一定要節約著,把錢捐給八路軍,多買子彈,多打鬼子。


    中午這頓飯,我們算是吃的比較舒暢,姚明大兩口子也不教育我們了,皆大口吃肉,大碗喝湯,把骨頭啃得連狗都要幹咽唾沫。


    吃飽後,姚明大因昨晚熬了一夜,搓搓手去西屋睡覺去了。


    王淑蘭忙著在灶房裏拾掇,說要割些肉去送給村裏的孤寡老人和烈軍屬。


    我一聽,心裏猛地咕咚開了。


    烈軍屬?這不還有李冰冰嗎?當然,孤寡老人裏還包括我們要殺的那個老光棍。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呀,摟草打兔子,兩不誤。


    三麻子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便急溜溜地穿鞋下了炕,來到灶間,見王淑蘭正在拿著刀一份一份地分肉。


    我忙說自己可以跑腿去挨家挨戶分,她說你知道誰家是烈軍屬,哪戶是孤寡老人嗎?


    我說你跟我說說不就明白了?再說村裏就幾十戶人家,到街上問問也行。


    她遂讓我提了兩份肉,一份大約有一斤左右,我樂顛顛地出了家門,輕車熟路地往李冰冰家奔去。


    在路上我就琢磨,昨晚我和李冰冰的事,那個姚明大可能沒跟王淑蘭說,要不她看我的眼神也會怪怪的。


    看來,八路軍紀律就是嚴啊,姚明大也算條真漢子,說到做到。


    而三麻子卻要殺他,真是......


    我不願多想,急急來到了李冰冰家,見院門敞著,屋門也開著,急步進去,她正在抱著掃帚打掃屋內衛生。


    見我進來,先是一愣,旋即伸頭往外望了望,問有人看見沒,我說沒。


    她就又趕緊掩上屋門。


    我把一份肉給了她,說是王淑蘭讓給的。


    她眼裏一熱,淚水就模糊了。


    我趁機伸手去拭,並說著安慰話,兩人自然而然地就抱在了一起,親開了嘴。


    我邊親著,邊上下其手。沒多大一會,她的喘息聲就急了起來。


    我抱著她來到裏屋,順勢放到了炕沿上,探手就解褲腰帶,突然,她一把攥住我的手,不讓動了。


    說這事不敢,必須等到成親後才可以,要不萬一懷上,那就被人笑話死了。


    我說沒事,反正咱過了年就成親,怕啥。


    她說那也不行,鄉民都會數日子的,提前半月二十天的都會被他們笑話一輩子。


    我又說不一定一次就懷上呢,別擔心。


    但她寧死不從,急的快哭了。


    我見此,也隻好打消了念頭。兩人又抱著溫存了一會,當然我也賭咒發誓地說這輩子非她不娶了。


    她也發誓說非我不嫁,等等。


    我知道我說的是屁話,寧相信世上有鬼,也別信男人的嘴。


    而她也許說的是真心話,唉,女人呀,在感情上就是傻。


    這樣過了近半個小時,我不敢再耽擱了,就說要去別家送肉,王淑蘭還等著消息呢。


    李冰冰聽了,就戀戀不舍的催我快去。


    我剛走到外屋,從灶台上提起那份肉,拔腿要去敞門的時候,她突然又從後麵一把摟住了我,頭貼在我的脊背上,柔聲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女人都這麽磨嘰,我隻好又放下肉,轉身把她抱起來,發了一陣毒誓,她癡癡地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竟哭了。


    那個年代的人,除了城裏比較開放的年輕男女,在絕大多數鄉村,是沒有戀愛一說的。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結婚那天入了洞房才能看到彼此的真模樣。更別說先期談戀愛了。


    而李冰冰應該就是萬千年輕女人的其中一份子,她跟那個大福也肯定沒談過戀愛,所以,對我的甜言蜜語,是真感動至極,也全身心地愛上了我。


    我呢,此時也動了真感情,在去那老光棍家的路上,我邊走邊反複琢磨,如果找不到玲花,等著就跟荷花商量商量,讓她做大,讓冰冰做小,憑荷花那善良的性格,也許會同意的。


    當然,若找到玲花呢,她那倔強勁,是不容許我有任何其他女人的,若那樣的話,就隻好放棄李冰冰了。唉,這事,還真愁人呢。


    不知不覺,走到了那老光棍的院牆外,見屋門掩著,院子裏還是髒的要命。


    我四下瞅瞅見沒人,就進了院門洞,也不敢叫,直接推門進了屋。


    一股臊臭氣味撲麵而來,頂的我胃裏一翻,差點吐出來。


    忙捏著鼻子進了裏屋,見土炕上一個人正蜷縮在破爛的被褥裏睡覺呢。


    我輕輕叫了一聲,他沒迴應,便用手推了推他,這次,他睜開眼了。


    我忙把手上提著的肉在他麵前晃了晃,老頭一見,喜的咧開了嘴,露著沒有牙的大嘴,衝我哇啦哇啦直擺手,那意思可能是有肉自己也嚼不爛。


    還有,他竟還是個啞巴。


    對這樣的人,我特麽咋能下的去手呀。


    可又一想,三麻子說的不錯,這樣的人活著也是真遭罪。


    我內心博弈了一陣,最後一咬牙,還是成全他吧,也許他升天後還會感激我呢。


    我自欺欺人地想到這兒,伸手把他拉了起來,一閉眼,咕咚一下把他拽到了炕下。


    老頭可能也早就到了朽木的階段了,他趴在地上竟一動沒動。


    我娘,這麽簡單就死了?


    我蹲身一試他的鼻息,還真的沒氣了。


    遂又把手捏住他的手腕,試了一會,脈博也沒了。這種死法,對我的罪惡感多少減輕了一些。


    我長舒了口氣,把手裏的肉放到炕沿上,努力平靜了下情緒,拔腿出了屋,一路跑著,一路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沿街向王淑蘭家竄去。


    剛衝進她家院門,姚明大和王淑蘭就從屋裏奔了出來,驚慌地看著我,連問:“咋的了,咋的了?哪兒死人了,是鬼子來了嗎......”


    我假裝捂著胸口,唿哧道:“不是,是,是那家有個孤寡老啞巴死了,我剛進去,看到他趴在炕下......”


    兩人一聽,這才鬆了口氣。


    姚明大道:“是他呀,嚇我一跳,他本來就不行了,沒想到沒過去年,唉......”


    他歎息著搖了搖頭。


    王淑蘭緊接道:“是啊,不過走了也好,那麽大年級了,又沒人整天在跟前,活著也是遭罪。”


    咦?這事辦的,還真辦對了呢。


    這時三麻子也拄著文明棍從屋裏出來了,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了,也連歎了幾口氣。


    村裏死了人,又是個孤苦無依的老光棍,處理後事就要民兵隊長姚明大出頭操辦了。


    而三麻子也自告奮勇,我們四人就匆匆來到了老啞巴家裏,把他抬到炕上。


    姚明大查看了他額頭上的淤青,說可能是要下炕,不小心一頭栽下來死的。


    接下來,王淑蘭急著去喊人去了,三麻子自掏腰包,要姚明大去給死者買口薄皮棺材,也算是村裏盡了職了。


    他們夫妻倆前後腳出了門,三麻子就上炕忙活起來,他用掌心在老啞巴的眉心上方反複劃動,等感覺掌心有了溫度,便又探手在他胸口上輕輕揉搓起來。


    趁著這工夫,三麻子給我派了任務,等晚上,要我去村裏逮一隻貓或一條狗來,先隱藏在院子外,等半夜的時候,就讓貓或狗竭力尖叫,以催活老啞巴的屍體。


    至於其他的事,就不用我管了,由他操辦。


    我謹記在心。


    沒多大會兒,王淑蘭就領著幾個民兵迴來了。


    因喪事不能有女人在場,她叮囑幾句後,就匆匆迴家去了。


    快傍晚的時候,姚明大也扛著一口白茬薄皮棺材進了屋。


    幾個人把老啞巴的屍體裝進棺材裏,放到了迎門的北牆根下。


    忙活一陣,天色也黑了下來,民兵們輪流著迴家吃飯去了,姚明大也催著我和三麻子迴家吃飯。


    三麻子堅決要求堅守崗位,我就自己出了門往家走去。


    我知道,這一走,隻有等姚明大死了,才敢踏進老啞巴的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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