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三天時間裏,我們再沒大的動作,當然也不敢再找白俄女人,因為一枝梅不離左右。


    三麻子也裝成一副仁義君子的紳士,不論是去餐廳吃飯,還是對進屋來收拾衛生的白俄女人,都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直接把她們當空氣。


    這跟前兩天,凡是進屋收拾衛生的女人,不是摸奶就是擰屁股,然後給人家點小費的麻子,完全判若兩人。


    我不知道麻子這麽裝是為啥,因為一枝梅監督的是我,也不是他呀。不過後來想想,這家夥自有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不給我口實,反戈一擊,拋出黑風口他糟蹋她的事。


    這麽一個正派的老頭能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嗎,絕不會。我若‘汙蔑’他,無疑於找死,兩人肯定會異口同聲地討伐我。也就是說,我這“臭流氓”的罪名,永世不會平反了。


    麻子呀麻子,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狗日的算是爛熟於心了。


    大約在第四天,我如約在一酒館裏跟宋小寶見了麵,他非常驕傲地說,在他的努力下,黃局長答應讓我‘未婚妻’去他家麵試,若看好,先試用一個星期,不好,立馬走人。


    我知道這好不好的標準,是讓不讓那王八上手為標準。


    不用一星期,三天就足夠了。


    我特別強調,我“未婚妻”去當傭人,不是為了那幾毛錢,我是故意把她甩開,咱哥們就能隨便出去喝酒作樂。


    第二天一早,一枝梅換上了一身藕荷色碎花小棉襖,藍棉褲,黑布鞋,頭發梳的油光發亮,打扮的既清秀又樸素,挎著個包袱就跟著我出了門。


    三麻子叮囑,一定要我親眼見見黃金寶,免得到時弄錯對象。


    我和一枝梅出門攔了輛黃包車,來到宋小寶約定的浮翠街路口,站在街邊等他們。


    上午大約十點左右,一輛轎車從南麵駛來,響了聲喇叭,停在了我們麵前,是宋小寶開的那輛車。


    但奇怪的是,裏麵的宋小寶卻沒招唿我們,顯然,那個黃金寶是在車裏打量我身邊的一枝梅。


    我心裏不由緊張起來。


    若憑一般人的眼光,一枝梅絕對稱得上是既高挑又漂亮,隻是不知對不對那個姓黃的口味。畢竟每個人的欣賞眼光和審美標準不同。


    若他看不上,我們就白費腦子了,還的重新再製定計劃。


    一枝梅不知是咋迴事呀,轉頭問我:“那車是誰的,怎麽有個人老從裏麵望咱?”


    我故作輕鬆地道:“小寶的,黃局長在觀察我們呢,別東張西望的,自然些。”


    不叮囑還好,這一叮囑,一枝梅火了,臉皮急抖了下,咬牙低聲道:“是那個殺了我們……”


    我心猛地一緊,忙拽了她的胳膊一下,厲聲道:“閉嘴!”


    一枝梅也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抿了下嘴,不吭聲了。


    你娘,讓這個土匪娘們去給仇敵當傭人,不用幾天,非端了他家的老窩不可,唉,若小紅或小青還活著,讓她們任何一個去,或許還好些。


    看來三麻子說的對,必須盡快動手,否則非惹出大亂子來不可。


    就在這時,小車前門開了,宋小寶朝我們一招手:“哥,黃局長讓你們上來!”


    有戲,麵試過關了!


    我精神一振,忙拽著一枝梅的胳膊走過去,咧嘴衝著小寶笑道:“兄弟,過來了?嘿嘿。”


    小寶下車先拉開後門,我見裏麵坐著一個年近四十歲,戴著眼鏡,穿著警服的瘦男子,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警察副局長黃金寶了。


    便衝他咧嘴哈腰:“局長好!嘿嘿……”


    黃金寶朝我點了下頭,抬手指了指前麵的副駕駛座。


    他是要讓一枝梅和他並坐,這個,我已經預料到了。隻是擔心姓黃的若在車上搞小動作,一枝梅會突然發作,那就完了。


    幸好,一路上,黃金寶隻是淡淡地問了我們老家的住址和幹過什麽。


    這些,三麻子早已給我們編排好了,可以說對答如流,不露絲毫破綻。


    從黃金寶的長相和談吐看,若不是他穿著那身警服,我是真不敢信他就是個壞人。當然,壞人也並不都寫在臉上,談吐儒雅也並不代表內心不肮髒。比如三麻子,他還在一枝梅麵前裝逼呢。


    車子走了沒多遠,就在一小樓前停下。


    透過車窗,我見這是一帶小院的樓房,門邊站著一名持槍的警察,見主子的車來了,忙立正站好。


    下了車,宋小寶搶先跑過去開了鐵柵欄門,而後閃到一邊,恭敬地讓黃金寶先進,他跟在後麵,我和一枝梅緊隨其後。


    黃金寶從腰裏摸出串鑰匙開了一樓的門,我們魚貫而入。


    進門是一個大客廳,還鋪著地毯,布置的也很豪華。牆壁上掛著幾幅畫,其中還有一幅是他跟一個女人的合影,那女人披肩長發略卷,柳眉鳳眼瓜子臉,很漂亮也很有氣質。


    我猜應該是他的老婆謝安娜吧。


    黃金寶坐到牆邊的一軟皮沙發上,宋小寶忙著給他泡茶,我和一枝梅則恭敬地站在茶幾對麵,低眉順眼的,聽他發落。


    他抬眼看了看我,麵無表情地道:“小夥子,你有事先忙去吧。”


    這是要趕我走,我正好也不自在,忙謝了,轉身出了門,來到街上,剛要攔輛黃包車,宋小寶從院子裏奔出來,問我感覺咋樣,黃局長人不錯吧,我說挺好,我‘未婚妻’在這兒我就放心了。宋小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找借口甩了是吧?嗬嗬。”


    我擠擠眼色,沒吭聲。


    返迴賓館後,我把觀察到的地形,和黃金寶家裏的情況跟三麻子說了一遍。


    三麻子聽後,點了點頭,道:“這兩天尋個機會,咱就去那姓黃的家裏。”


    “啥?白天去?”我一愣,眨眼看著他。


    三麻子道:“是,白天門口一個警察,好對付,晚上倆,他們也警惕,不好弄,明白?”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不知他到底要怎麽做,但既然他這麽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三麻子分析,第一天,那黃金寶不太好對新雇傭的下人動手,要動,也得彼此先熟悉熟悉,這就得需要時間。狗招狗還得溜達著跟好幾天呢。


    但姓黃的自持是警察局長,橫行霸道慣了,又有日本人給他撐腰,估計他不會拖很長時間,所以必須趁他還沒對一枝梅下手,一枝梅也還沒暴露出土匪頭領的本性前,完成我們天衣無縫的謀殺計劃。


    當天無話,傍晚,一枝梅抽空跑迴來,跟我和三麻子匯報了黃金寶家的情況,說今晚他和他老婆謝安娜一塊出去應酬去了,並說他老婆對她不太滿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她是忍了再忍。


    三麻子安慰她,說那騷娘們可能是見你長得太漂亮,嫉妒吧,當然也是擔心黃王八出軌。


    一枝梅最後道:“反正我是不願再看她那張死臉,還有那個王八,一看見他就想起了我那些慘死的兄弟,恨不得立馬弄死他才解恨!”


    這可不是好苗頭,為了不讓一枝梅在衝動之下壞了大事,三麻子當即決定,明天下午就進入黃金寶家,先潛伏下來,挨個獵殺。


    一枝梅大喜,說早殺早利索,省的囉嗦。


    三麻子怕她出來時間太長,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便催促她快迴去,並又再三叮囑,不論發生什麽事,一切都以“忍”為重,要知道,後麵還有幾條惡狗沒殺呢,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一枝梅應了,看我一眼,匆匆地出了房間。


    我看他們倆一個神秘,一個亢 奮,隱隱的有些擔心。總感覺這次不同於以往,難道真要出大事?


    我想起了玲花和荷花,有她們,我可不想死。


    我看著三麻子那緊蹙的眉頭,忐忑地提醒道:“三爺,這事可不是小事,你一定要琢磨周全了呀,咱還有好幾個要殺呢。”


    三麻子似沒聽見,也不看我,就那麽沉思著,我知道,他比我想的更多,也會更細。


    第二天中午,我們穿戴好衣帽,三麻子親自巡視檢查了遍房間,最後對我宣布:退房!


    我一愣:“退房?咱不在這兒住了嗎?”


    三麻子點了下頭,歎道:“即將發生那麽大的事,咱在這能住的安心嗎?小子,辦了那個王八,咱爺倆就殺往重慶……”


    “那,一枝梅也去嗎?”我從內心來說,是非常懼怕她的,那女人太兇,又以“媳婦”的身份來監督著我,使我老感覺身上有條無形的繩子或大網束縛著,極不自由,也不自在,更感到壓抑。


    三麻子搖了搖頭:“她嘛,有緣份就帶著她,沒緣份就甩了或者弄死她!”


    我心猛地一緊,我靠,這家夥不會是隨便說說,安慰一下我吧。


    我雖然不喜歡她,但絕不願讓她死,更不能死在我們手裏。


    我堅決地道:“三爺,咱甩了她行,但絕不能害死她,你,你若敢弄死她,我就敢跟你拚命!”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救了我一命的事,雙拳下意識地緊緊握住,瞪眼盯著三麻子。我知道,這個雜種是啥事都能幹出來的。


    而且,我隱隱感覺,他隻所以不殺我,並不都是他說的感情原因,而是他的血仇還沒報,需要我這個‘狗腿子’幫他鞍前馬後的跑,到時若仇敵都殺完,保不定最後一個死在他手裏的就是我呢。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戲文上的哲理,我是多少明白點的。


    三麻子見我較真,遂嗬嗬一笑,用戲謔的口氣道:“那咱留她條命?”


    我不吭聲,但臉色極其陰沉。這表情就已經迴答了他。


    三麻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小子,從小我就能看到你老,你早晚會死在女人的手裏,唉,趕緊睡覺,明天報仇!”


    三麻子說完,一瘸一拐地走到床邊,脫了外套,彎腰把他那條假腿解下來,放在了枕頭邊,鑽進被窩,不一會兒就發出了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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