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鼻青臉腫的三麻子狼狽地向村外跑去。


    還沒到村口,三麻子就嘶聲哭喊道:“來人,來人快救我呀……”


    在村口等候的“算盤子”和倆土匪早已看到了我們的身影,忙奔過來紛紛問道:“咋了,咋了……”


    三麻子大嘴一咧:“我*他個親娘呀……”


    隻說出這幾個字,就嚎啕大哭起來。


    “算盤子”一看,就立馬明白了是咋迴事,遂急摧道:“快,快上馬,迴去再說。”


    於是,我們把三麻子架上馬,一溜煙地向幾十裏外的五道山土匪寨馳去。


    迴到山上,我們架著三麻子剛進大廳,他就奮力掙脫開,“咕咚”一下撲在地上,衝著耿老虎又是一陣大哭:“大頭領,不是我姓胡的無能,是他張家根本瞧不起你呀……我,我昂首挺胸,據理力爭,沒想到他們抄起鐵棍就打,我寧死不屈地跟他們拚命,結果,結果……您看……”


    三麻子哭訴著,手指著被磕破的鼻子和擦的少皮沒毛的額頭:“我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就是死了,也是為維護大頭領您老的尊嚴而死的呀……”


    耿老虎本來就是個粗暴脾氣,一看三麻子被張家打成這樣,又聽了他一頓忽悠,擰眉瞪眼,肺都被氣炸了,不等三麻子再控訴,“嗷”地一聲從虎皮椅上跳了起來。


    “兄弟們,給我集合隊伍,去滅了那家王八蛋!”


    嘍囉們也早已義憤填膺,一聽大頭領發話了,紛紛持刀舉槍地連聲嚷著要血洗張家莊,為大頭領報仇雪恨。


    於是乎,土匪寨裏的幾十個土匪,在耿老虎和“算盤子”的帶領下,押著我們兩人一馬,就衝下山,馳馬殺向了張家莊。


    一彪人馬風風火火地趕到張家莊村口,三麻子舉手大吼道:“大頭領,張家那窩王八蛋就在村中心十字大街北側,黑漆大門,青磚牆,哪家最富就是他家。”


    打家劫舍本就是土匪們的職業,這要過年了,誰不想多撈點?


    於是,耿老虎發一聲喊,率領眾土匪拍馬唿啦啦向村裏竄去。


    我剛要拍馬跟上,突然被三麻子一把扯住。


    我一愣,剛要問,隻聽三麻子低聲嚴厲地道:“找死?”


    我腦子一閃,恍然大悟,眼看著土匪們都呐喊著衝進了村,三麻子甩手“啪”地猛拍了一下馬屁股,那馬載著我們就唿嘯著向大道奔去。


    三麻子,高人也!


    我們騎著馬一氣奔出四五十裏地,望望四野沒有人煙了,這才敢放慢速度,信馬由韁地向前溜達起來。


    “三爺,那些土匪會不會追來?”我轉頭朝後麵望望,目力所及之處,白皚皚一片,沒有一個人影。


    三麻子道:“要追他們也沒工夫,這迴不定正忙著分贓呢,咱沒欠他,沒害他的,不值得他們興師動眾。”


    話雖這麽說,但我心裏還是怕他們真追來,若那樣,肯定就狗頭落地不叨叨了。


    等馬喘過氣來,我們又加快了速度,這樣跑跑停停,大約趕了百十裏地。


    看看天色,太陽快落山了。


    今晚總不能再在這冰天雪地裏睡吧。


    我們又走了十多裏路,翻過一道山梁,突然望見山腳下有兩排小屋,煙筒裏還冒著煙。


    我不由大喜,忙對三麻子道:“三爺,前麵有人家。”


    三麻子眯眼望了望,道:“是客店,走,去那兒宿下。”


    於是我們策馬奔下了山,來到了這排路邊的小屋前。


    這排小屋處在十字路口邊,其實是一個不大的四合院,靠路的一麵門口邊挑著一塊破布,上寫著字,應該是客店的招牌吧。


    說是客店,其實就是大車店。專供過往挑夫走卒歇腳的臨時住所。


    牆屋是土塊磊的,房頂用山草覆蓋,除了店門用的是破木板,其他窗戶都是用木棍橫七豎八地撐著。


    臨近年關,又是荒山野外,冰天雪地的,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人也是匆匆過客,沒有想住店的,門前就顯得格外冷清。


    我攙扶著三麻子下了馬,走到客店門口,伸頭朝黑洞洞的屋裏瞅去,裏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唿:“來人了,來人了。”


    緊接著響起一陣乒啷咣當的板凳倒地聲,一個30多歲的婦女衣衫不整的從屋裏奔出來:“咋了,想住店嗎客官?”


    婦女身高馬大,腰壯胸肥,淩亂的頭發下一張堆滿橫肉的大臉竭力擠出幾道皺紋,算是歡迎。


    我望著這女人,心裏不免有些膽怯,輕點了點頭。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們一遍,見我們灰頭土臉,衣褲也是破爛不堪,三麻子還沒了半截腿,黑布鞋也張著口,一看就不是個有錢的主。很可能是逃荒要飯的。


    她臉上的肥肉立即耷拉下來,生硬地道:“那進來吧,住一晚兩毛錢,飯菜另算。”


    婦女說完轉身進了屋,我稍一猶豫,攙著三麻子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裏,迎門就是一個曲尺櫃台,空閑的地方擺著幾張破板凳。


    一個精瘦幹巴男子趴在櫃台裏伸頭朝外望。


    婦女進屋,沒好氣的道:“住店的,兩毛錢,大通鋪。”


    男子看了眼跟進來的我們,道:“交錢,後麵院裏東廂屋。”


    幹巴巴的話語,幹巴巴的表情,令我心裏感到很別扭。


    三麻子卻不動聲色地道:“誰說我們住大通鋪?要雙人間,最好的。”


    他這一嗓子,把剛要去後院的那女人聽懵了,忙轉身走過來,問道:“客官,我們這最好的房間,住一宿要四毛錢的,你們……”


    話剛到這,三麻子怒道:“怕我們沒錢嗎?告訴你們,老子有的是大洋。”


    他說著,從懷裏嘩啦掏出一個布包,衝他們一晃,一陣悅耳的大洋碰撞聲響起。


    我猛地一楞,我靠,這,這不就是那個“算盤子”的布包嗎?咋啥時候被他順來了?


    三麻子,高手呀!


    那對男女一下子瞪大了眼,驚訝地看著三麻子,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你們……好好,客官,坐,坐,快請坐!”那女的招唿著我們,又轉頭衝那男子道,“你傻了嗎,趕緊給大哥他們燒水泡茶去。”


    看來這客店是這女人當家。


    那瘦小幹巴的男子忙應一聲,顛顛地奔向了後院。


    我和三麻子坐到了凳子上,那女的又轉身去後麵搬桌子去了。


    三麻子盯著她那肥碩的屁股,對我低聲道:“今晚,咱特麽有褥子鋪了。”


    我一愣,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搖頭:“不可能,人家男人還在呢。”


    三麻子一撇嘴:“你懂個啥,到時看我的……”


    話剛說到這兒,那女人已搬了個方桌進了門,可能她聽見三麻子最後一句話了,就笑問道:“大哥,看你幹啥呀,嘻嘻……”


    你娘,有錢就是好,這眨眼間,就從一個橫臉婆變成了彌勒佛,細瞅瞅,也有幾分紫色,不知三麻子能上手否。


    三麻子嗬嗬笑道:“我這小兄弟說,可惜這裏沒那個……”


    “啥那個?”那女人眨著眼,沒明白他的話。


    “就是,那種女人。”


    我靠,三麻子呀,三麻子,你咋好事沒我的,這種壞事就往我身上劃拉呢。


    我剛要急辯,那女人也明白了是啥意思,朝我一笑:“真沒看出來,這小兄弟還,嘻嘻……”


    她捂著嘴,光笑著看我,不說話了。


    我臉色唰地一熱,紅到了脖子,忙低頭。


    “你們這兒有嗎,我這小兄弟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都好幾個月沒粘女人邊了,可憋壞了。”三麻子毫無廉恥地說道。


    我心裏咕咚一下,靠,跟一個陌生女人說這個,萬一人家一翻臉,那我們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就在這時,那瘦小男子手裏提著一隻大鐵壺從後門走了進來。


    那女人衝他吩咐道:“去涮涮茶壺,洗洗茶碗,泡茶。”


    那男子應聲過來,進了櫃台找茶壺茶碗,女的招唿也不打,轉身向裏屋走去。


    壞了,人家惱了。我心裏暗暗埋怨三麻子,這老東西都啥年紀了呀,跟人家小媳婦說這些,這下好,不理了。


    我心裏忐忑嘟囔著,那男子就唰好了茶具,泡上了茶,端到了我們麵前的桌子上。


    “猴子,去灶間炒幾個好菜去!”


    隨著話音,我轉眼看去,隻見那女人換了一身棗紅色的襖褲,頭發梳的流光水滑地從裏屋扭著身子出來了。


    我靠,剛才還是邋裏邋遢地黑襖藍褲呢,這咋突然又換了身衣服?難道……


    我心裏正猜測著,那女人已扭著腰肢走到了近前,彎腰去搬凳子,我這才又發現,她棉襖上麵的倆鈕扣沒扣,鼓囔囔的大奶隔著內衣索索亂晃。


    我終於明白過來,她是……


    “小子,看啥呢?”三麻子這突然一句話,把我內心的齷齪一下子甩了出來。


    我一哆嗦,忙道:“沒,沒……”


    那女的嘻嘻一笑,坐到了桌對麵,眼睛瞟了我一下,道:“那怕啥,喜歡才看,不喜歡的話,要人家看,也不喜看,對吧兄弟。”


    我靠,這對狗男女,就這麽一唱一和地鼓搗上了。


    你娘,既然你不害羞,老子也豁出去了,反正天一亮就拍拍屁股走人,從此誰也再不見誰。隻是,隻是還有那個瘦小男子在眼前,我也不敢太放肆呀。


    唉,先這麽熱乎著吧,等晚上看情況,能上就上,實在沒戲,老子也不強求。


    我想到這兒,心裏頓時坦然了許多。


    “兄弟,喝茶!”


    那女人說著,端起一隻茶碗遞過來,我忙雙手去接,借機摸了下她那粗糙但又柔軟的大手。


    那女人抿嘴一笑,沒吭聲。


    我心裏一動,奶奶的,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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