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麻子能說出這話,那他一定會做到。


    隻是,我不想讓一枝梅和小紅因這點事而死,何況她倆人都曾被死麻子糟蹋過呢,就更不應該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就是劉太爺發喪的日子了。


    我以為三麻子會讓我去現場查探,但一大早起來,卻指派我去王大拿家,探聽“大花瓶”出行的確切消息。


    這個,我不得不聽從。


    吃了早飯後,我坐車又來到“大花瓶”家,見院門口還是隻有一個警察在。


    問了,他說都在屋裏忙活呢。


    我進了院子,聽到屋裏有人在嘻嘻哈哈地說笑,進門一看,客廳裏卻沒人,聲音是從灶間裏發出的。


    便叫了聲:“姨?”


    “大花瓶”聞聽,從裏麵閃了出來,隻見她滿麵春風,頭發用藍色手帕圍著,腰間還係著圍裙,更把胸前的兩個大奶勒的高出了幾寸。而手上則占滿了麵粉。


    這些活本來都是下人做的,她貴為縣長太太,是根本不用動手的,看來她心情極好,也許是昨天被我日恣了吧。


    “你咋才來?正等著你來揉麵蒸糕呢,嘻嘻……”大花瓶眯眼看著我,笑道。


    揉麵?我腦子裏閃過昨天揉她奶的畫麵,壞道:“好,我可會揉了。”


    我說著,朝她擠了個眼色。她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忙使眼色要我別瞎說,怕裏麵的人聽出別的意思來。


    我又圓道:“以前過年的時候,家裏揉麵就是我的活,早練出來了。”


    我壞笑著邊挽著袖子,邊往灶間走去,跟“大花瓶”擦肩的時候,被她用胳膊肘狠狠搗了一下。


    灶間裏,小李子和小霞正在和麵,兩個大盆,幾個用高粱秸稈做成的盤子也早放在灶台上了。


    見我進來,小李子打趣道:“少爺,別光說不練,來,這活就你了,我抱柴火燒水去。”


    他說著,拍拍手上的麵泥,轉身向外麵走去。


    於是,我洗了洗手,忙活了起來。“大花瓶”因為心情好,話比平時多了幾倍,也不端官太太架子了,還不時跟小霞和小李子開著玩笑。


    我做為一個‘小輩’,又是個外人,自然不便多說話。


    忙了一會,“大花瓶”也累了,搓搓手上的麵粉道:“你倆先忙著吧,哎呀媽呀,可累死握了。”


    小李子和小霞忙催她去歇著。


    “大花瓶”又衝我道:“小神醫,你也喝會茶休息一下吧,看把你累的都快出汗了,嗬嗬。”


    我明白她是想讓我陪她,便很痛快地應道:“好,姨,我洗洗手,這活真不輕快。”


    洗完手來到客廳,我和“大花瓶”對桌而坐,彼此心懷鬼胎地瞄著,同時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時,忽聽外麵大街上傳來“啪啪……”幾聲槍響。


    我倆同時一愣,小李子忙從灶間跑出來問道:“咋迴事,咋迴事,哪兒打槍?”


    嚷著便奔出了門,我忙讓“大花瓶”去裏屋躲著,自己拔腿也出了門。


    見院門口的那警察若無其事地正在跟小李子對火抽煙,問了,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劉會長家出殯,警察鳴槍示哀,遠處還隱隱傳來嗩呐聲。


    靠,嚇我一跳,有錢有地位的人,連家裏死了人都這麽風光,這更堅定了我保護好“大花瓶”這塊肥田的決心,既然撒下了種子,就一定要讓他發出芽來。


    下午,迴到神醫堂後,見三麻子坐在客廳的桌旁在擺弄他那個布包。


    我心裏一沉,一聲不吭地坐到了桌對麵。


    三麻子頭不抬地問道:“怎樣,問了嗎?”


    “問啥?”我沒好氣地道。


    三麻子抬眼詫異地望著我:“咋的了,誰惹你生氣了?”


    我這才猛然意識到不能讓他看出我的不滿來,便忙搖頭:“誰也沒,就是太累,在她家揉了大半天麵……”


    “問了?”三麻子又追問道。


    “沒,好幾個人都在屋裏忙年,”我說道,“明天真若出了事,他們肯定會懷疑,所以我沒敢問。”


    我說完這話,等著挨三麻子的臭罵。


    但沒想到,他隻是蹙了下眉頭,再沒吭聲。也許,他也覺得不驚動任何人,不留下任何把柄更好些吧。


    三麻子鼓搗好那個‘萬能’布包,見我還傻坐在那兒,便道:“早點睡吧,晚上還要出去呢。”


    “咱幾點去挖墳?”我忍不住問道。


    “過了半夜。”他說著,把那布包又係在了腰上。


    我隻好起身來到臥室,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反複思考怎麽才能破了麻子的局,卻百思不得要領,唉,看來還是太年輕,沒經曆過太多事。


    迷迷糊糊中,我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大花瓶”生下小孩子了,而且,那孩子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還直衝我笑……


    我心裏正美著,忽見三麻子披頭散發地不知從哪兒衝過來,一棍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我“啊”地一聲,猛然驚醒,睜眼一看,驚見三麻子正站在床邊低頭俯視著我。


    我娘,我渾身哆嗦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隻聽三麻子道:“做的啥夢?”


    “我?”我一愣,“沒,沒做啥呀。”


    “那你笑啥?”三麻子怪異地看著我,轉身坐迴到了他的床上。


    我也忙坐起來,這才發現屋裏已亮起了燈,應該是天黑了吧。


    三麻子歎了口氣,道:“唉,你這小子,跟著三爺我,也沒享到啥福,還老受累,等咱去濟南府滅了那家姓黃的,三爺我也不想再東跑西竄了,這麽大年紀了,也該安頓下來,過過平淡的日子了。”


    他這話,說的我心裏一陣溫暖,看來他多少還有點人性,隻是我不明白,他為啥對“活閻王”他哥始終念念不忘,我猜,不隻是為了“活閻王”那點家產,裏麵肯定還有別的恩怨。


    我起來後,去灶間做了飯,端來和三麻子吃了,看看表,還不到晚上九點。


    三麻子衝我道:“走吧?”


    我眨眨眼:“這麽早?不是說過了半夜嗎?”


    三麻子不耐煩地道:“鬼子十點閉城門。”


    我這才明白過來,但突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問道:“咱……咋走?我背著你?”


    這黑燈瞎火地,若背著他走十幾裏地,啥人都累癱了。


    “有車,在下麵。”


    三麻子起身,拄著文明棍向外走去。我心裏一喜,忙上去扶著他,下了樓梯,打開後門,剛出來,竟發現牆邊有一輛黃包車。


    原來,不知啥時,死麻子早已準備好了。


    上了車,我拉著他來到前麵大街上,見昏暗的燈光下,街麵上冷冷清清的,沒見一個人影。便沿街朝著城南門的方向飛奔起來。


    路上不時有鬼子的巡邏隊“哢哢……”地走過,但沒有叫停查問我們,這可能是本地還沒滲透進來國軍特務和土八路吧,所以他們還沒到那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警惕性上。


    我拉著車一氣跑到城南門,在這兒,被幾個守門的鬼子偽軍攔下了。


    好在三麻子竟嗚哩哇啦說了幾句鳥語,又有良民證,一個墩壯的矬子鬼手一揮,放我們出了城。


    來到城外,我就不那麽急了,一是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路,要一步步小心著走,二是時間還早,不定這時候,劉太爺的墳上還有人在打火呢。


    本地的風俗是,人死下葬後,晚上怕有野獸扒墳吃了屍體,所以其家人都會弄些碎草到墳上,撒一圈,點上火,防止野狗啥的來作。


    我就這麽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暗中又走了約半個多時辰,我出了一身大汗。終於來到了埋葬劉太爺那座山的腳下。


    轉頭剛要問三麻子,竟聽到了他微弱的唿嚕聲,你娘,這雜種真會享受,老子膽戰心驚,磕磕絆絆地累了個半死,你卻在車上當神仙,啥玩意呀。


    我氣不打一處來,咕咚就把車把往地上一放,三麻子“咣”地一頭紮在了我的屁股上,我猝不及防,腿彎一軟,險些撲倒。


    黑暗中,傳來了三麻子的驚叫聲:“咋,咋的了?”


    我悶聲道:“到了。”


    三麻子可能被摔痛了,連罵了我幾聲,爬起來拍著身上的土,沒好氣地道:“把車找個地方藏起來,背我上山去,媽的,冒冒失失地,你說你還能幹了啥事……”


    我見他真火了,也不敢吭聲了,把車拉到山腳一片鬆樹林裏藏起來。而後迴來背起他就往山坡上爬去。


    剛爬了沒幾步,三麻子突然小聲道:“等會。”


    我一愣,抬眼向山上望去,隱隱發現上麵遠處,好像有明滅的火星。


    難道“打火”的還沒走?


    我皺眉道:“三爺,要不你先在這兒,我偷偷上去看看?”


    “看啥,抓著你就死定了,半夜三更的,來這地方,除了盜墓還能幹啥?”


    他說的也是。


    我倆便摸索著繞到一處灌木叢生的地方,暫時藏了起來。


    又約莫過了近一個時辰,我爬到一高點,眯眼細瞅了,沒再發現墳地那邊有火星。


    便返迴來,跟三麻子說了,背著他又戰戰兢兢地向上麵的墓地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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