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蒙住臉,捆住手腳,在馬背上顛簸了約二十多分鍾,期間除了噠噠的馬蹄聲,再沒有啥動靜,三麻子似乎也老實了,一路上就沒哼哼過。


    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我倆帶哪兒去,隻知道暫時還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就得想想後路了。


    首先,可以確定這些人應該不是當兵的,要不也不會罵嗣子他們是灰皮。這年頭,不穿灰皮還有槍的,隻有兩種人,一是地方武裝,二是土匪。


    但這地方是軍閥韓複渠的地盤,地方武裝也都是他的人,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打正規軍的主意。


    排除第一種可能,第二就是土匪了,三麻子說過前麵的黑風口是土匪窩,離這隻有十幾裏地,那些土匪是啥事都能幹出來的,別說搶劫少量正規軍,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敢戳一下,看看兜裏有啥……


    這麽說,我和三麻子是落到土匪手裏了,可讓我不明白的是,這些人為啥要抓走我們呢?


    難道讓我們也去當土匪?可當土匪也得有本錢呀,比如我,年輕力壯,能跑能跳,打個家劫個舍的沒問題。可三麻子能幹啥呢,老麽卡赤眼的不說,關鍵還是個瘸子,連走路都困難的主,要他有啥用?


    也許,他們隻是想把我留下入夥,而殺掉三麻子這個累贅。若那樣,我就可以獨吞了墳地裏的那些金銀財寶了。


    我想到這兒,心裏不由暗暗竊喜起來,若能獨占那些寶貝,靠,還當啥土匪呀,抽空趕緊撒丫子,逃的越遠越好。


    別說我沒良心,不同情三麻子。主要是這個家夥太黑,老往坑裏陷我,要不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感覺馬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這時,有個聲音在遠處喊道:“哥哥們,這趟撈的啥油水?”


    “槍、馬,都有,靠,還提迴兩個叫花子。”我身邊有個漢子答道。


    “叫花子?要這倆窮票幹啥?”


    “二當家的要我們帶迴來,大概要問啥事吧,估計問完就開瓢了吧。”


    我一聽這話,心裏猛地一沉:這麽說,他們還是要把我倆一塊哢嚓了?唉,算計一頓,還是難免一死。我心涼了,也就不再關心他們說啥了。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聽啥也沒用了。


    我和三麻子被從馬上拖下來,押著走了一段上坡路,三拐兩拐,踏上了一塊很平坦的地麵,我不知道這是在哪兒,隻聽見周邊人群鬧哄哄的。感覺這裏應該就是土匪窩了。


    這時,一個女人聲響起:“把他們的布揭下來。”


    緊接著有大手卡著我的脖子,很粗魯地把蒙在我頭上的布帶擼掉,我皺眉慢慢睜開眼,發現這裏是一個很大的房子,比“活閻王”家的客廳大多了。


    我正前麵的太師椅上,翹腿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女人。


    她鵝蛋臉,發簪高聳,柳眉杏眼高鼻梁,嘴唇很豐滿,下巴卻很尖,披一件綠色鬥篷,軟皮馬靴。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她的兩邊各立著一名十七八歲,腰別短槍的漂亮女孩。


    下麵依次往這站了七八個漢子,皆表情兇惡,要插短槍,手持大刀,虎視眈眈地掃描著我和三麻子。一派肅殺氣氛。


    這,就是要上法場的前奏嗎?我不敢想,偷眼瞄身旁的三麻子,見他獨腿站立,昂首挺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來,這家夥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臨死想充個好漢,免得讓人恥笑?


    那女人眯眼在我和三麻子臉上來迴打量了一會,鄙夷地道:“你們從哪兒過來的?”


    “濟南府!”三麻子朗聲道。


    那女人眉頭略微一蹙:“那你們看見是誰襲擊了那幾個灰皮?”


    “天兵天將!”三麻子依舊哏不打地順嘴胡扯。


    話剛落,他身邊一個漢子猛地一腳把他踹到:“放你媽的屁,明明是個老太太,還特麽跟老子玩玄乎的,你這老東西是不是活夠了,說,到底是什麽人打死了那倆穿灰皮的,逃跑的那倆有沒人去追!”


    三麻子就勢盤腿坐在地上,並不看那大漢,而是直眼望著前麵那女人:“二當家的,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現場也擺在那兒,一個七八十歲的小腳老太太,能打過那些騎馬拿槍的官兵嗎?除非她是神或者是鬼。”


    三麻子這番話,把所有的土匪都震懵了,眨眨眼,皆困惑地望向了那個女人。


    那女人冷哼一聲,盯著他,問道:“這麽說,那鬼神是你招來的了?”


    三麻子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我還沒那個能耐,是我師傅招來的。”


    看來,三麻子是不敢接這個茬,忽悠到他師傅那兒去了。高!


    我正暗想著,那女人又問:“你師傅是誰?現在哪兒?”


    我以為他會順口胡扯,一竿子把他傳說中的師傅撥拉到天邊去了,不料,他抬手一指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青年才俊就是!”


    話沒落,所有人的目光唰地齊齊射向了我。


    我靠!我嚇得猛一哆嗦,這不是要我命嗎,死麻子呀,死麻子,你這老雜種臨死還要踹我一腳啊,我,我……


    我剛要跳起來罵他,沒想他又緊接道:“我這師傅自小就得到高人的點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能洞悉人的生死和財運。”


    完了,完了,老子臨死還要背個“半仙”的臭名,你說窩囊不窩囊,更關鍵的是,他這一忽悠,麵前這些土匪肯定要問我事,可我知道個屁呀,大字都不識一個,我能忽悠住誰啊,一旦答不上了,哢嚓一下腦袋就搬家了。


    我急得瞪眼張嘴,卻不知該怎麽反駁他,氣的猛跺腳。


    三麻子這麽一忽悠,那女的好奇心上來了,手一指我,道:“你,大仙,你算算我爹娘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去世的?”


    “對,算對了,老子管你吃喝,若說錯半個字,老子立馬砍下你的狗頭當尿壺。”一大漢兇狠地衝我晃了晃手裏的大刀。


    我腦袋轟地一炸,徹底苦逼了,誰他娘的知道你爹娘啥時死的呀,都是這死麻子硬按著我的腦袋往刀底下湊啊。


    我張口結舌地不知咋說,冷汗順著臉頰唰唰地流了下來。腿也哆嗦的像風中的麻杆,腦子一片空白。


    “快說!”那大漢又吼了一聲。


    我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腦袋衝著地上“咚、咚”猛磕:“好漢爺,姑奶奶,我,我……”


    我話剛到這,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有個人唿哧著跑進來,大聲道:“二當家的,那個穿灰皮,騎大馬的女人抓到了!”


    那女人大喜,忽地站起來,叫道:“把這倆叫花子先押下去,把那灰皮母狗帶上來!”


    我和三麻子被幾個大漢擒著出了土匪大廳,扔進了一個黑屋裏。


    外麵的門剛被關上,我一把揪住三麻子,咬牙切齒地道:“你特麽娘的,臨死都要再踹我一腳,老子……”


    我舉拳就要打,被三麻子一把抓住,低聲嚴厲地道:“你懂個屁,老子是在救你,還有我。”


    救?啥意思?我眨著眼,疑惑地瞪著他。


    “你要好好表現。”三麻子道。


    “咋,咋表現?”我不解地問道。


    三麻子瞅瞅門口,探身附在我耳邊,道:“若想活命,你就必須先把那個女人日了……”


    我靠,我驚的一屁股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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