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茜正趴在書桌上,寫作業。

    上床的陳雯雯拿腳狠狠一踢床板,連帶下麵的書櫃、書桌跟著一起“咣啷啷”響動。

    孟茜皺眉,“發什麽神經?”

    陳雯雯一隻腦袋從上床探出來,俯視她,拍拍臉頰說:“啪啪,我聽見了你打臉的聲音。”

    吳容正蹲廁所,看見朋友圈,提了褲子衝迴宿舍。

    在門口撞上紅著眼眶出門的孟茜,將其一把摁在門板上,拿著手機在她跟前晃,“我靠你看見了嗎?秀恩愛了?男神主動秀恩愛了!照片角度是時學長自己拍的!你的臉疼嗎?”

    孟茜皺眉,一巴掌將她的手機拍落,“算個屁?能結婚再說吧。”

    吳容的手機被拍落在地,屏幕碎得一塌糊塗。等她將手機拾起來,孟茜已經離開宿舍。

    陳雯雯伸長脖子,問她:“班長?她瘋啦?”

    吳容看著手機,心疼:“神經病,嫉妒心比誰都重,輸了就是輸了,至於這樣嗎?”

    ……

    另一邊。

    司茵還懵著,手被老狐狸攥在手心,男人的掌心有一種安定人心的炙熱。她眨了眨眼,問他:“你就不怕嗎?”

    “怕什麽?”時穆反問。

    “秀恩愛,死得……”最後那個字,司茵到底沒說出口。她抽出手,取迴手機點開微信,看著下麵評論,深吸一口氣,“主要是,我的朋友圈加了老教授,說好的監護人變成了男朋友,你讓人家老教授怎麽想?”

    話音剛落,她收到陳雯雯的連環炮微信:“我是吳容!!媽的氣死我了!孟茜摔碎了我的手機離開宿舍了!司茵你這招玩兒得漂亮啊!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你要好好把握學長喔,要結婚喔,打她的臉,讓她罵你小浪女。”

    得知孟茜的反應,司茵暗爽。她轉過臉,摟住時穆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主動被小姑娘親,時穆一怔,笑出聲:“同學跟你說什麽了?開心成這樣?給我看看。”

    司茵將手機往身後藏,搖頭:“不給。小女生聊天。”

    時穆握住她的手,“司茵,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代溝,也沒有秘密。”

    老狐狸話說到這份兒上,她當然是小心翼翼,把手機遞過去,並說:“不許嫌我們幼稚。女生聊天,就是這樣。”

    “嗯。”時穆滑完她

    的聊天記錄,皺眉:“小浪女?她是這麽稱唿你?”

    司茵將手機取迴,揣迴包裏放好,“她這人說話一向口無遮攔,我習慣了。”

    “司茵,你不該忍氣吞聲,也不該讓她得寸進尺。”時穆鄭重其事叫她的名字。

    “司豪說得對,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足夠強大的背景作為支撐。孟茜和我不一樣,她家裏給學校捐贈過設備,有背景,真的發生矛盾,隻會是我一個人倒黴。社會就是這樣,不是你有理就行,要看誰更強。所以啊老狐狸,我正讓自己強大著,這口氣我憋著呢。”司茵看了眼車外,提醒說:“開車走吧,小心待會被貼罰單。”

    時穆心髒一陣擰疼,攥緊了她的手,紅著眼睛問:“你覺得,我怎麽樣?我指硬性條件。”

    她漫不經心迴答:“很好啊。有錢有權有背景,好多人羨慕不來。”

    時穆伸手捧住她的後腦勺,拇指不間斷摩挲她的耳廓。

    他的聲音裏有微怒,也有恨鐵不成鋼,“司茵,我可以做你強大的後盾,你也可以任性,不需要瞻前顧後。”

    司茵眨眨眼,“任性?你指什麽?”

    “她怎樣欺負你,你怎樣欺負迴去。以彼之身,還施彼身。”時穆勾過她的後腦勺,拿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氣息噴濺在她的麵頰上,“抱歉。這麽說,可能有點自私,這可能不是一個監護人該說的話;但同時,我也是一個很普通的男朋友。我隻希望,我的小姑娘,足夠開心,能夠隨心所欲,你這個年齡,不該這麽瞻前顧後,是可以任性的年齡。”

    “老……狐狸。”這番話與司豪的教育,簡直是兩個極端。司茵一時有點消化不了,她說:“可是我自己,還不夠強大,沒有底氣……”

    “你不需要做到足夠強大,”時穆用鼻尖頂了頂她的額頭,在她鼻梁上落下一記輕吻,“我是你的底氣,永遠是。”

    老狐狸一番話,刷新了司茵的世界觀,可仿佛又並沒有什麽不對。

    她心裏一片暖烘烘,原來有人寵著,有人慣著的感覺,是這麽好。哪怕是司豪,也從未對她如此容忍。父母離世後,他們兄妹過得小心翼翼,怕得罪人,尤其怕得罪有背景的人。

    司茵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身,鑽進他寬大結實的懷裏,感動地眼圈發紅。

    時穆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以後再有人對你言語攻擊,記得迴擊。吃虧不是福氣,是一種無能。”

    “知道了。”司茵說。

    時穆被貼了罰單,可這張罰單讓他覺得特別有意義。

    ——

    迴到家。

    司茵將書包扔給ak,要去廚房做飯,後衣領卻被時穆拽住,往迴拖。

    她的背撞在男人胸口。時穆俯下身,貼著她耳背輕聲說:“去寫作業,我來。”

    時穆在家吃晚飯的次數很少,從沒下過廚。挺多時候,他送她迴了家,又折迴醫院工作。

    司茵質疑他的做飯水平:“你……?”

    “什麽表情?”時穆蹲下身,摸了一把ak的狗頭,抬眼看她:“不信任我的廚藝?”

    司茵摸摸鼻尖,“那……我先上樓啦?”

    “去吧。”

    ak跟著司茵上樓進了房間。它坐在司茵腳邊,歪著腦袋打量她,看她往自個兒身上噴香水,又去照鏡子補妝。

    司茵忘記是什麽時候學會化妝的。

    化妝台上,各種化妝品,唯一一瓶香水是時穆送的。雖然不知道什麽牌子,但味道很不錯。

    ak湊近她,打了個噴嚏,又嫌棄地走開。

    司茵伏案四十分鍾,肚子開始叫囂。她隻剩背課本的作業,帶書下樓,去看時穆。

    她趿拉著拖鞋下樓,飯香撲鼻。ak已經受不住美食誘惑,搖著尾巴衝進廚房,下巴貼著時穆大腿,眼巴巴望著他。

    司茵將書本卷成筒狀,抵著下顎,“還真像那麽迴事兒。”

    時穆嘴唇抿出一條弧度,從鍋中盛了一小碗湯,想給她嚐鮮。司茵將書本夾在腋下,雙手接過湯碗,端去餐廳坐下,小抿一口,點頭:“嗯,味道不錯。”

    這味道是真的不錯。時穆在廚房忙忙碌,司茵低頭喝湯,看手機。

    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來電顯示:小陌。

    司茵下意識緊張,接通電話,還沒開口詢問,聽筒裏先傳來對方的哭聲,“司茵姐姐,救救平安,救救平安……”

    男孩的哭聲斷斷續續,他仿佛剛經曆一場劇烈運動,喘氣粗重。

    ……

    時穆正準備盛飯給小姑娘,隻見她擱下湯碗,起了身去玄關穿衣穿鞋。

    他走到玄關,居高臨下問她:“去哪兒?”

    男人身上還掛著黑色圍裙,不似白大褂和西裝那般禁欲,渾身上下,透著一絲居家暖男

    的溫潤。其實即便他不下廚,隻是這樣的打扮,就足夠溫暖人心了。

    司茵穿好鞋,起身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裏一鑽,一拱,然後鬆開,“小陌那裏出了點事,我去看看,你的車借我開開,待會好送平安去醫院。”

    她轉身要走,手腕被男人擒住,“一起。”時穆單手摘掉圍裙。

    他上了一天班已經很累,司茵擔心他身體吃不消,“我可以應付。”

    “深更半夜,你覺得我放心你一個人出門?”時穆拉開門,摟過她的肩,將她帶去車庫。

    他們按照小陌給的地址,找到半山別墅區66號。

    司茵摁響門鈴。

    來開門的是一個保姆,看見兩人,微微頷首,詢問:“是司茵小姐吧?”

    “嗯。”司茵點頭。

    保姆側身讓兩人進來。

    他們跟在保姆身後,在庭院裏司茵發出疑惑:“小陌平時,難道不是一個人住嗎?”

    “是一個人,我隻負責給他做一日三餐,做好便離開。今天晚上我迴到家,發現有個重要的東西落下,迴來取,卻發現小陌少爺他……”走到門口,保姆哽咽一聲,“跟我進來吧。”

    司茵與時穆對視一眼。

    客廳一片淩亂,仿佛剛經曆一場大戰。小陌坐在地上,懷裏抱著奄奄一息的平安。

    狗子很乖巧,即使痛苦地無力起身,也依然沒有發出任何痛苦呻吟。

    時穆蹲下身,探手過去,摸平安的腦袋,小陌卻下意識地將平安摟緊。

    時穆語氣嚴肅:“鬆開。”

    男人的嚴厲的神色和語氣嚇到小陌,他漸漸將手鬆開。

    時穆將狗抱去餐桌上觀察,發現狗的身體上多處愈傷,是重力錘擊所致。依保姆的話說,這裏除了小陌沒有其它人,隻有他可以傷到平安。

    “作為主人,你就是這樣照顧狗的?”時穆斂了眉,語氣幾分斥責。

    平安好像聽懂時穆對主人的斥責,忍著痛苦,抬起前爪,在時穆手背上搭了一下。

    小眼神非常可憐,仿佛在阻止時穆的斥責。

    小陌低下頭,下巴戳到鎖骨,不再說話。

    司茵掃了一眼地上,看見有藥罐,拾起來,仔細去看藥片名稱以及說明。她為之一怔,“治癲癇的藥?小陌,你……”

    小陌緊張地從她手裏奪迴藥瓶,

    揣迴兜裏,一臉懇求看她:“不要告訴哲浩哥,我怕他,嫌棄我……”

    時穆眉頭皺狠。

    保姆心疼這孩子,拉住他的說:“你這傻孩子,有病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跟你爸爸交代?”

    小陌將手抽出來,嘀咕:“他才不會在乎我的死活,心裏隻有那個女明星。”

    保姆眼圈一紅。

    司茵扶著小陌去沙發坐下,大致理清事情的前因後果。

    小陌母親一年前割腕自殺,自那以後父親很少迴家,要麽在公司,要麽去了包養的女明星處。小陌距離上次見他,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小陌沒有安全感,會在家裏安裝監控。

    那天,他突發性暈倒,再醒來,發現平安受傷嚴重。他以為家裏進了賊,調取監控畫麵後,被自己的行為震驚。

    他不是暈倒,從監控視頻裏看,更像是癲癇發病。

    他倒在地上抽搐,因為身體痛苦,頭不停地撞擊地麵。平安在旁急得轉圈,最後索性貼著地,拱進小陌身下,用身體替小陌當肉墊,做緩衝。

    小陌很痛苦,不停地拿頭撞擊平安的身體。而醒來後他的大腦自動選擇忘記痛苦,沒了發病時痛苦的記憶。

    他有病已經持續兩個月。這個病他誰也沒告訴,包括尤哲浩。

    他怕尤哲浩嫌棄他是怪物,畢竟,他發病時就是一個十足的怪物。

    他每一次發病,平安都會拿身體替他當肉墊。就像今晚,即便舊傷在身,痛苦萬分,依然堅持著給主人當肉墊。

    平安,它叫平安。

    媽媽給它取名叫平安,是希望它能給小主人帶去平安。媽媽走了,不能再照顧小主人,那就讓它,擔起這個重任。

    作為一隻叫平安的狗子,它的願望:替小主人承擔一切痛苦。

    時穆和司茵將平安送進醫院。

    平安進了手術室,他們站在走廊外等待手術結束。

    小陌趴在司茵肩頭抽泣。

    時穆蹙眉,目光一冷,提起小男孩的後衣領,將他從司茵肩上拎開。

    然而小男孩一雙眼濕漉漉,他又實在於心不忍,拍拍自己肩頭,示意他趴自己肩上哭。

    尤哲浩一出電梯,看見自己的小男孩趴在時穆肩上哭,氣得直跺腳。

    他風風火火衝過去,一把將小男孩拽

    迴自己懷裏,雙手將小陌緊緊抱住,警告時穆:“別以為你是小司茵監護人我就不敢揍你啊。”

    時穆斂眉,嗬嗬。

    作者有話要說:司豪:“媽的作者無時不刻不在黑我。時穆你今天晚上做噩夢了嗎?教壞我妹妹嗬嗬噠。”

    尤哲浩:“媽的時穆敢抱我家小男孩,嗬嗬噠,你晚上做噩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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