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別山賊的內訌一生,就被袁軍安插在潛縣、龍舒二縣的細作現,並在第一時間將這一情報遞到了郡北鎮守橋蕤的案桌上。


    雖然雩婁、潛縣、龍舒、尋陽四縣已經被袁軍送給了陳策,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放棄對這四縣的監視和暗中掌控。


    尤其是在探知大別山山賊的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隱隱有著對立和分裂的趨勢之後。


    橋蕤一邊悄悄地拉攏著大別山賊內部的各方勢力,一邊加快對陳策治下四縣的滲透力度,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將這一片緩衝地段納入掌控之中。


    大別山賊們實力複雜龐大,大別山左右的汝南、廬江二郡具在他們的影響之下,他們的觸角深及兩郡的方方麵麵,盤根錯節,難以清除。


    對手們想要打敗他們容易,想要剿滅或是徹底根除他們,卻不知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和精力。


    可若是大敗之後卻不乘勝追擊,不但會牽扯對手們的大量的兵力,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又會死灰複燃,再次成為對手們的心腹大患。


    這也是袁軍拉攏他們,並將他們推上前方抵禦劉軍的原因。


    隻是山賊們這一內訌,袁軍的如意算盤算是全亂了。


    若是劉軍趁勢出兵兵力空虛的四縣,龍舒等縣恐怕沒有絲毫的抵禦之力,轉瞬即破。失去前線陣地的袁軍就隻能繼續屯兵郡北,被動的迎接劉軍的攻擊了。


    但這不是橋蕤所希望的。


    作為袁術帳下的第一大將,一名文武兼備的帥才,橋蕤不但擁有著卓越的軍事才能,戰略眼光也非常出色,他更喜歡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郡西四縣送出去容易,想要拿迴來卻有些困難。雖然四縣的守兵不堪一擊,可偏偏屯兵一側的袁軍不能出擊。


    因為一旦出擊,就意味著袁軍與陳策徹底翻臉,意味著離他們較遠、來不及攻擊的龍舒。尋陽二縣將會白白的落入劉軍的手中,也意味著袁軍先前在廬江的投資算是白費了。


    所以拿迴郡西四縣的方式不能像直接出兵這樣的簡單粗暴。


    就在橋蕤苦苦思索著,應對如何應對即將失控的廬江局勢之際,一名特殊的客人來到了安風縣的將軍府外。


    “等著,我這就替你通傳。”門衛再次打量吳霸一番,快步走進了閭門。


    不過,他並沒有去見橋蕤,而是找了府中的管事匯報。


    這名管事並不是普通的奴仆一流,他出身橋蕤的親軍,暫時掌管府中庶務,護衛橋蕤的安全才是他的主職。


    在得了管事的許可,門衛這才迴來,放吳霸進入將軍府。


    吳霸走進府門,才轉過照壁,管事便已經迎上前來,衝他拱了拱手,“是汝南吳大帥嗎?將軍正在府內等候,請隨在下前去晉見。”


    吳霸心裏了然,這應該是將軍府內的主事人了,於是也煞有介事的拱手迴禮道,“不敢!勞煩足下了。不知足下怎麽稱唿?”


    “在下是將軍的家將,向來隻在府內行走,並未領什麽職銜,吳大帥無須放在心上。”


    管事的眼中隱隱透著不屑,要不是橋蕤親口說要見對方,他才懶得搭理一個區區小賊


    等到了後院,管事才再次開口,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將軍便在房內,吳大帥自去參見便可……唔,此係將軍府,有些禮節卻要主意。”


    “省的!省的!”吳霸一臉諂笑,臉上的橫肉不自熱的抖動著,依言推開了房門。


    房間之內,安遠將軍高踞在主座上,雙眼微閉,麵容非常沉靜。


    這是一個英武俊朗,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像文士勝過武將。聽見房門開合,他依然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動作,完全是無動於衷。


    吳霸上前幾步,半跪在橋蕤麵前,大聲稟報道,“汝南吳霸,拜見安遠將軍!”


    去歲袁術率軍北伐中原、連戰連敗之後,雖然根基未損,卻也元氣大傷,兵力、威望、錢糧、士氣具是折損嚴重。 ??


    為了重振軍心,袁術一邊扣押著使節馬日磾,逼著對方征辟他的大批手下進入公府;一邊上表朝廷,請封升任他帳下的文武重臣。


    此時西涼諸將正欲拉攏袁術,於是不顧天子反對,不但授袁術左將軍,假節,進封陽翟侯,還大肆封賞袁術上書的名單。


    像朱治、華歆、孫策等袁術想要拉攏的對象都在封賞之列,橋蕤就更不必說了,直接被被授予安遠將軍之職。


    迎著吳霸略帶討好的麵容,安遠將軍橋蕤不為所動,微微睜開久閉的雙眼,垂著眼瞼問道,“不知吳大帥所來為何?”


    “在將軍麵前不敢稱大帥!”吳霸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尷尬,心中卻暗暗惱怒。


    自從天公將軍張角帶著麾下的三十六方渠帥及數百萬教眾起義,天下賊寇及黃巾餘部往往以將軍或是大帥自稱,吳霸也不例外。


    在汝南黃巾當中,吳霸的實力雖然比不得何儀、劉辟等人,卻也是擁眾數千的一方大豪,稱一聲大帥也不為過。


    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想到此行的目的,吳霸也隻能忍氣吞聲,將自己擺在一個極低的位置上。


    要知道自從袁術退兵汝南之後,可是將怒氣全都灑在了汝南黃巾的身上,將這群在他背後不停搗亂的賊寇們狠狠的收拾了一頓。


    像是何曼、何儀、黃劭這樣的黃巾大寇,紛紛投降受撫於袁術帳下,少部分如劉辟、龔都之流,雖然依仗著深山堅寨勉力支撐,也不得不在名義上臣服袁術。


    吳霸當然不屬於少部分人,但他也不想成為第一種人。


    他這人看起來四肢達、頭腦簡答,其實生有七竅玲瓏之心,內心深處的彎彎道道多著呢!


    雖然他功利心極盛,也有意洗黑轉白,但是他希望通過另外的方式,比如用一塊敲門磚,來敲開袁軍的大門,化匪為官。


    而馬日磾就是最好的敲門磚!


    可惜這塊敲門磚,不但在他眼前眼睜睜的被人拿走了,對方還狠狠的在他的腦袋上敲一磚頭,害得他隻能在橋蕤麵前卑躬屈膝。


    “在下現,大別山賊的內部恐怕要出現內訌了!”


    聽說是大別山賊,橋蕤這才張開眼睛掃了麵前的人一眼,麵上微哂道,“若你所來隻是為大別山賊內訌一事,那麽現在你可以迴去了!”


    “迴將軍,在下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陳策要投靠九江之事!”吳霸咬了咬牙,繼續稟報。


    “什麽?”橋蕤終於提起來精神,徹底睜開的雙目如晨星般明亮,似乎還帶著咄咄逼人的寒光,“你可有什麽證據?”


    “是,”吳霸低了低頭,醞釀了一下說道,“幾日前,在下與天柱山及廬江各地的兄弟們一起……陳策突然殺出,我等措手不及,方才大敗!”


    “我本以為這隻是大別山上賊內部的爭鬥,加上不甘心,在陳策率眾離開之後,我又帶人悄悄跟上了商隊。”


    “……因為有著九江援軍的護衛,我們一直沒有得手的機會。不過兄弟們卻有人意外現,商隊中竟然多了一個人,此人就是陳策的結義兄弟薛任!”


    橋蕤盯著麵前的吳霸,半晌才歎息了一聲,“這陳策確實有投敵的嫌疑,你這次立了大功!不知想要得到什麽樣的賞賜?我會上書左將軍,盡量滿足你的願望!”


    “在下別無所求,隻希望將軍能給我一個向陳策複仇的機會!”


    吳霸抬起頭來,認真的望著橋蕤,“陳策這個小人,從背後偷襲我等,導致兄弟們死傷慘重,吳某敗的不服!吳某自隨天公將軍起兵以來,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這個仇吳某一定要報!”


    “唔,有仇必報,倒是條真漢子!”


    兩漢之際複仇之風盛行,複仇的例子在漢末時期屢見不鮮,深受帝國各階層的認可和讚賞。


    最出名的一個例子就是典韋為友複仇、逃奔他鄉的事跡。


    典韋就是曹操帳下那個赫赫有名的典韋,他形貌魁梧,膂力過人,有大誌氣節,性格任俠。


    其時同鄉劉氏與睢陽人李永為仇敵,劉氏為其所害,典韋便欲為劉氏報怨。


    但是李永曾任富春長,家中備衛甚為嚴謹,典韋想要複仇非常困難。


    於是典韋駕車,載著雞酒,偽裝正在等候別人的閑人;當李永府前開門,李永親自出府時,典韋便懷匕向前截殺李永,並殺李永妻,再慢慢走出來,取出車上刀戟,步行離去。


    由於李永的住處靠近集市,整個集市的人都震驚了。雖然有幾百個人追趕典韋,但卻無人敢近。


    典韋行了四五裏,遇上李永的夥伴,雙方轉戰不久,典韋脫身而去,自此為豪傑之士所賞識。


    有此前例,吳霸不求功名利祿,反而想要得到一個向陳策尋仇的機會,也並不是那麽令人難以置信。


    橋蕤不但沒有感到絲毫奇怪,反而高看了對方一眼。


    同時吳霸的請求也給了他一個啟,使他終於想到了一個應對當前局勢的對策。


    “這到沒什麽,隻要你有本事,陳策治下的四縣可供你任意攻取,甚至轉送給你也沒什麽!隻不過目前你兵力折損嚴重,即使四縣防禦空虛,你想要順利的攻破城池,也不會那麽容易吧?”


    “攻城倒沒什麽,”吳霸略一思索,自信的迴道,“攻城的方式有很多,也不見得非得依仗著兵盛強攻。隻拿下城池之後,想要守住卻有些困難,恐怕需要將軍派人協助一下!”


    “哈哈!真壯士也!”橋蕤撫須大笑,見對方如此識像,他不介意多給對方一個甜棗,“隻要你真能拿下陳策之下的郡西四縣,我就是上書左將軍,將陳策的都尉之職轉封給你又有何妨?”


    “謝將軍厚愛,屬下可不敢當,”吳霸大喜,當即改了稱唿。


    見目的已經達成,於是吳霸很知機的向橋蕤告辭,“那就就不多打擾了,請將軍保重。”


    “恩,去吧!”橋蕤笑著點了點頭,“自己小心。”


    出了橋蕤的正房,先前那管事立刻迎了上來,很客氣的要送吳霸出去。對此吳霸毫不意外,極為配合的跟著他出了將軍府大門,然後迴頭看了府邸最後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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