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抬起頭,看見了一間有些麵熟的酒館,已經打烊的酒館裏似乎剛剛被洗劫過一樣,本應堆放整齊的桌椅雜亂無章地倒在地上,不知道什麽材料的劣質木地板上幾瓶紅酒被摔成了玻璃渣,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堆放一堆雜物居然著了火,濃濃地黑煙從火堆裏升起,嗆得星河很難受。


    他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打算先離開這間著火的酒館,但是不知道什麽東西絆了他一下,讓他一下子和地板有了個親密接觸。


    星河迴頭望去,那是一個人趴在地板上,從身材上看,他也是個小孩,可能比自己稍微大一些,他身上的衣服上有著許多很精致的紋路,看起來很舒服,想必價值不菲,隻是這樣一個明顯是富家子弟的男孩為什麽會躺在這裏,星河想不明白。


    星河同樣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又為什麽會在這裏,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星河一直想得腦袋痛也沒有想到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於是他隻好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現在先把這個男孩叫醒,一起離開這間著火的房子比較重要。


    “醒醒。”星河拍了拍男孩的背,男孩沒有反應。


    “醒醒。”星河搖了搖男孩,他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是暈過去了?星河這樣想。


    砰!


    蔓延開來的火焰燒炸了一瓶酒,嚇了星河一跳,他意識到這間酒館真的不能多呆了,他打算先把這個男孩給扛出去,在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把他弄醒。


    星河彎下腰,把男孩的一隻胳膊搭到自己的肩上,做這件事的時候,星河不經意間看見了男孩的臉,這一看,頓時嚇得星河腿都軟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這個男孩……他沒有臉,確切的說,他的整個麵部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來曾經五官的模樣,就像被人用鈍器砸爛了一樣。


    究竟是誰幹的,星河記得自己摸到男孩的手的時候上麵還是溫的,這代表男孩剛死不久,而那個行兇的人肯定還在附近。


    念及此處,星河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呆下去了,他要離開這間酒館,必須馬上離開。


    星河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然後朝酒館的木扉衝去,就當他要觸碰到外麵新鮮的空氣的時候,又有什麽東西把他絆倒了。


    那是一隻手,確切的說,是一隻胳膊,一隻離體的胳膊,胳膊的旁邊躺著他的主人,他的身體正在微微抽搐,不多的血水從他胳膊處的傷口滲出,從那難看的傷口上看,那隻手臂,就像是被生生扯下來的一樣。


    究竟是誰?!


    是誰做了這麽殘忍的事情,星河再也抑製不住的吐了出來,一直吐到自己什麽都吐不出來了為止。


    星河努力的從自己的腦海中調取迴憶,終於,他看到了一副畫麵,那是一個人,大概是一個男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穿著很普通的棉襖,他和這兩個孩子之間生了什麽衝突,然後倒在門口的這個孩子一拳打到了他的臉上。


    那是很用力的一拳,星河感覺被那個拳頭打中一定很疼,但是那個男孩卻沒有什麽反應,甚至,星河還看見了他在笑,他笑著把拳頭頂了迴去,然後一把抓住對手的拳頭,然後把腳抵在對手的胸口上,就那樣,把一隻胳膊扯了下來。


    隨後,他似乎沒有盡興,一下子放倒了另一個男孩,並騎到了他的胸口上,並將雨點般的拳頭打到了他的臉上,一直打到血花四濺,他也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笑的很燦爛。


    那些星河曾以為是被鈍器所傷的傷口,居然是被一個孩子用拳頭打出來的,那個孩子究竟是誰?


    星河腦海中的畫麵不斷清晰,那個男孩的連夜越來越清晰,那張臉星河舉得有些陌生,又仿佛是在哪裏見過一般,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呢?


    等等,那張臉不就是自己的臉嗎!


    星河呆愣地舉起自己的雙手,放到眼前,他終於知道自己手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是從哪裏來的了,自己就是那個兇手,用那種殘忍地方法殺死魯迪和那個男孩的兇手。


    一瞬間,星河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沒有逃出去的**,他清晰的記得,自己殺死他們兩個的時候甚至有些樂在其中的感覺,原來自己是這樣一個怪物啊。


    酒館裏的火勢越來越大,隱隱有吞沒一切的跡象,甚至火光中本應已經死掉的魯迪和另一個孩子都站了起來,拖著緩慢的步伐,以怪異的姿勢朝他走來。


    這樣啊,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這樣就好,像自己這樣的家夥,就這樣死在這裏或許也好,即便是小月,也不會想要這樣一個怪物一樣的哥哥的。


    對了!小月!星河忽然記起來他沒有看見嵐月!


    嵐月去哪了?


    星河站起來四處張望,尋找嵐月的蹤跡,焦急之中,他把朝他走過來的魯迪和那個男孩都給推開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被他推開的魯迪和那個男孩重新倒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動不動的屍體,不過這些他都沒有注意。


    “哥哥,救我!”星河忽然聽到了嵐月的聲音,從酒館外麵傳來的。


    透過酒館的櫥窗,星河看見了嵐月,她被那群孩子架著,不知道要帶去什麽地方。


    怒火一下子充斥了星河的胸腔,這群混蛋,星河推開酒館的木扉,衝到那群孩子身前,一腳把那個架著嵐月的孩子踹到在雪地上,然後星河抓起他的胸襟,打算狠揍他一頓。


    “怎麽,你還想殺我一次嗎,殺人兇手?”被他抓住的男孩的臉忽然變成了魯迪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星河抬起頭現周圍那群孩子全都變成了魯迪和那個男孩的組合,而嵐月就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星河完全沒有去理會魯迪的話,還是一拳揍到了魯迪的臉上,然後他拉起嵐月的手,推開擋在前麵的兩個“魯迪”,朝一個方向開始逃跑。


    兩人不知道逃了多久,不管他們走到哪裏,都會有“魯迪”和那個男孩的存在,他們一路上指著星河高唿“你是殺人兇手。”尤其是魯迪,似乎被打的時候喉嚨裏嗆了太多血水,聲音很是詭異。


    不過好在他們也隻是當街高喊而已,沒有什麽很大作用,遇上實在避不過去的地方,星河也能靠武力闖過去,他和嵐月的逃亡有驚無險,直到他們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時,嵐月忽然拉住了他。


    “怎麽了?”星河迴頭看著嵐月,嵐月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眼神也是冰冷的,不禁讓星河有些心驚,他忽然間想起,這一路上,嵐月一句話都沒有說。


    “那兩個人是你殺的嗎?”嵐月忽然問。


    星河愣住了,“不是,小月,你聽我說。”


    “那兩個人是你殺的嗎?”嵐月有重複了一遍問題,她冰冷的眼神讓星河有些害怕。


    “小月,這事我們待會再說,現在先走。”星河注意到由“魯迪”和那個男孩組成的隊伍已經追了上來,隱隱有包圍他們的趨勢。


    “你是殺人兇手,不是我的哥哥。”嵐月冰冷地說出這句話,然後就轉身往迴走去。


    “不是的,小月,你聽我解釋!”星河想要追上去,卻被拉住了胳膊,是魯迪,“你想去哪兒?殺人兇手。”


    星河推開了他,卻被更多的魯迪抓住了,他們團團圍住星河,星河透過人縫,看見嵐月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不見,他的耳邊響徹著魯迪們的聲音,“你是殺人兇手。”


    終於星河崩潰了,他推開所有人,開始在雪地裏沒命狂奔,他想要從這個噩夢中逃出去,但是不管他朝哪裏逃,那高唿你是殺人兇手的聲音總是響徹在耳邊。


    終於,星河跑不動了,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不管他跑的多塊,跑的多遠,魯迪總會追上他,他根本無處可藏。一直跑到現在,他跑不動了,他無助的癱坐在雪地上。


    忽然,有雨點落到星河臉上,瓢潑大雨毫無征兆地從天空傾盆而下。


    那雨水有些黏糊糊地,還有些溫度,星河借著街角昏暗的路燈看去,那哪裏是什麽雨水,分明就是血水!


    天空中赫然是一張巨大的血肉模糊的腦袋,無數的血水從那裏澆落下來,而且他那張血肉模糊的嘴還在一張一合,星河看的懂他想說的話,那句話是,你是殺人兇手!


    星河嚇得癱坐在地上,卻現自己沉了下去,自己腳下的雪地變成了一望無際得血海,刺鼻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當中,沒有做好準備的星河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沉進了血海當中,令人作嘔的鐵鏽味一下子充斥了星河的口腔,星河在血海中不停掙紮,嗆了好幾口血水。


    第一次的,星河無比希望有人能帶他離開這個地方,無論是誰,哪怕是死神。


    伴隨著他的思緒,一些籠罩在黑布之下的鬼影出現在血海傷口,他們握著鋒利地匕向星河飄去,而他卻毫無察覺,不過就算察覺到了,此刻的他,也一定不會選擇反抗。


    就在他要徹底沉進血海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然後把他抱在了懷裏,這是一個很溫暖的懷抱,隔絕了所有的血腥味以及那恐怖的聲音,星河終於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想那樣的,我沒想殺任何人,真的!”他一邊哭一邊說。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你隻是想保護妹妹而已。”一隻手搭到了他的背上,撫摸著他的後背,星河終於被安撫下來,在這溫暖的懷抱裏,他感到無比的安心,以至於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句,“媽媽。”


    抱住他的人的身體很明顯顫了一下,星河終於迴過神來,他抬起頭,看見葉姨正抱著自己,她微笑著看著自己,眼裏蘊含著淚水,他又迴到了那個破碎的小鎮。


    葉姨正抱著自己,何塞站在她背後不遠的地方,一手夾著黑皮書,一手握著白帝劍,嵐月就躺在自己的身後,自己看向她時,她還翻了個身,看起來睡的很香的樣子,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遠處的廢墟上有一個深坑,坑底有一顆黑色的大肉球,正在有規律的跳動。


    “生什麽了。”星河看向葉姨,卻看見她把一隻閃耀著微光的手掌搭到了自己的額頭上麵。


    “睡吧,好好睡一覺,等你醒過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雖然星河肚子裏有一肚子疑問,但是終究還是抵不住突然襲來的睡意,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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