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過來。”宋月笙眼尾上挑,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鏡片,趴在地上裝死的狗崽子好像也嗅到了一絲冷凝的殺意。

    周鷺兩眼無辜地望著他,一副“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樣子。

    宋月笙慢慢走過去,伸出一巴掌,狠狠打向狗崽子的小型版麵包屁股。

    “以後不要隨地尿尿。”宋月笙也不管這家夥到底聽不聽得懂,先死馬當活馬醫地教訓一句。

    周鷺因為他那一掌彈地而起,肥碩的小屁股不受身體控製地左右扭了扭。

    “嗷!”周鷺委屈地對著他嚎叫了一聲。

    又不是我想尿地上,明明是你把我抓迴來,不讓我去廁所!

    周鷺嫌棄地轉過自己的小狗頭,心想這個騷包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講理,遇事從不反思自己的錯。

    周鷺翻著白眼,換了個角度繼續趴著。

    宋月笙從洗手間裏拿出一個幹抹布,用腳將地上的黃色液體擦幹淨。而後他拿出84消毒液,在被小肥狗尿過的那個地方,反反複複做了好幾遍清潔。

    周鷺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裏有點解氣。她百無聊賴地舒展小短腿,伸了個懶腰。

    她要仔細想想這輩子該怎麽過了。

    周鷺原本的那具身體,也就是周鷺本人,是名一線女演員。雖說達不到像趙本山那樣家喻戶曉的程度,但是至少登頂過一次知名電影節的最佳女主。

    也能算名副其實的影後,公認的實力派。

    如今,一朝變狗,前世的一切似乎都化為了虛有。

    周鷺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拍電影的途中意外身亡。

    那天的情形,周鷺還記得很清楚,是個茫茫深夜。她在影視城的屋頂上和另一位女星姚依茗拍一場打戲。

    因為場地受限,劇組隻能在一個人身上係保險繩。那幕裏麵的打戲主要由姚依茗擔負,所以保險繩自然是給了姚依茗。

    沒有想到電影拍攝時,姚依茗腳下的碎片會忽然滑落,眼看著她就要跌下去,周鷺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拉住她。儼然忘記了自己才是沒有做安全措施的人。

    就是在妄圖救起姚依茗的瞬間,周鷺的身體出現了失衡,導致她直接從屋頂上摔下。

    周鷺現在迴想自己摔落到地的那一幕,還覺得身子仿佛一陣生疼。她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憶起自己前世的光輝事跡,周鷺耷拉著狗頭,惆悵地歎了口氣。

    宋月笙擦完地,就見到不遠處的傻狗在地板上挪動著小身子,從這頭滾到那頭。

    好不容易停下來時,卻又像是在思考什麽人生哲理,一對小狗眼裏裝著與她這個稚拙外表不符的“深沉”與“哀思”。

    宋月笙其實不喜歡狗,他一嫌髒,二嫌掉毛。

    如果不是這肥狗適才看他的眼神太過熟悉,即使鄧黎再求他一百遍,他大概都不會鬆口答應。

    宋月笙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居然恍惚覺得自己在一條又傻又肥還會隨地尿尿的小狗身上,看到周鷺的影子。

    或許是分開太久,他時刻拳拳在念,已經相思入骨了。

    晚上七點。

    宋月笙給自己燒了幾個菜,而後按照鄧黎的叮囑,幫周鷺泡了三分之一杯的狗糧吃。

    小狗崽子下午犯困一直在睡覺,沒給人惹什麽麻煩,所以宋月笙對她和顏悅色了一點。

    可惜,周鷺不這麽想。

    她盯著宋月笙桌上的那幾個菜,輕輕舔舔小乳牙,垂涎地快要流出口水。

    宋月笙和很多五穀不勤的闊少不一樣,他有一手為人稱讚的好廚藝。以前兩人在一起時,宋月笙一時興起,也有親自動手下廚的時候。

    比起這寡淡無味的狗糧,桌上那寥寥幾個菜,如同滿漢全席一般,牢牢吸引著周鷺的視線與腸胃。

    她蠕動到宋月笙的小腿處,小屁股坐在地上,兩隻前爪向前撐著,她討好地抬頭望他。

    “嗷嗚!”

    宋月笙吃飯吃得正香時,低頭就見到這隻狗崽子放著自己泡好的狗糧不管,跑到他身下來裝乖。

    “幹嘛?”宋月笙的眉尖輕動,這一點賣萌沒能打動他,他還用腳輕輕頂了一下她的屁股,“吃你的飯去。”

    “嗷!”周鷺不死心地又叫了一聲。

    她用後腿撐著站起來,順著他的腿努力往餐桌上爬。

    正是夏天,在家裏的宋月笙下身隻穿著一條迷彩短褲,小腿處都是光溜溜的。是以,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腿上的某團狀物的旺盛毛發。

    小狗崽三個多月,初識的胎毛都沒褪幹淨,卷卷長長的細小絨毛蹭得人既癢又麻。

    宋月笙忍無可忍地抓著它的兩隻爪子,把它帶到它自己的狗食盆前麵。

    “吃飯。”宋月笙向它強調了一遍,話語裏還帶著威逼利誘,“你乖乖吃飯,等會兒還有奶喝,不乖的話,馬上就會被我扔出去。”

    “嗷嗚!”我想吃肉!

    周鷺嗷嗚了好幾聲,希望他能聽到自己心裏的含淚哭訴。

    宋月笙頓下腳步,扭頭看了它一眼,他拖長語調:“小胖團,你最好不要再叫。”

    無情的金主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周鷺喪氣地用兩隻爪子捂住頭,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後,方才寂寞地吃起狗糧。

    沒有肉的人生,太悲傷。

    周鷺決定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從明日起,開始研究進行“每日一騙肉活動”。

    一人一狗用完晚飯,宋月笙將碗放進水池子裏,大發慈悲地又給趴在地上的小肥狗泡了杯羊奶喝。

    中途,他還接到一通從遙遠的印度洋打來的“慰問”電話。

    “我到了兄弟,”鄧黎三句話不離狗,他熱情地問道,“胖團還好吧?”

    宋月笙瞟一眼用兩隻小爪捧著小瓷碗不停添碗口的傻柯基,惜字如金:“好。”

    “哎呀,這地還挺不錯。”鄧黎得到放心的答複後,不再掩飾話語裏的炫耀,“我的達令去洗澡了,明兒起正式開始度假生活。”

    “哥們打算什麽時候攜美來玩啊?”鄧黎道。

    宋月笙輕抬眼皮,他懶散地將洗碗布一甩,踱步迴了客廳:“真抱歉,我沒有美可以攜。”

    “世上這麽多大美人呢。”鄧黎愉悅地說,“你不是喜歡小明星嘛,我最近認識一女的,特帶勁。”

    宋月笙打斷他,語氣尚算平和,“我的終生大事,就不牢鄧老兄您操心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鄧黎沒聽出他語氣裏的不對勁,還猛地往槍口上撞,“周鷺都躺床上四個月了,能不能醒來還不知道,我這是關心兄弟啊。”

    宋月笙神色微變,他的眼尾小幅度地動了一下,原本掛在臉上的清淺笑意好像瞬間凝固。他語氣沉甸甸地,不重,卻極有分量。

    “是嗎,那我還得多謝你的關心。”他淡道。

    連趴在地上偷偷咬沙發角的周鷺都被他嚇到,猛地停了動作。宋月笙修養極好,平日裏一副標準的紳士做派。他不愛發脾氣,甚至連隱怒的次數也不多。

    從認識到現在,周鷺僅見過兩次他這樣。

    一次是因為宋月笙的姐姐宋菁,還有一次發生在兩人談分手的時候。算上這迴,應該是她見到的第三次。

    不知道倒黴的鄧黎老兄哪裏惹惱了他。

    為避免殃及池魚的周鷺馬上扔下小瓷碗,跑到板凳底下,迅速將自己縮成了不惹人注意的一團。

    鄧黎也知道宋月笙是在來真的,忙笑嗬嗬地遮掩過去:“我開個玩笑,你的小鷺鷺肯定能醒,指不定哪天老天爺又把她送迴到你身邊去。”

    宋月笙沒繼續和他上綱上線,草草說了幾句後,宋月笙便掛了電話。

    他躺到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玩著手機,緩緩嗬出一口氣。

    不到五分鍾,私生活忙碌的宋月笙又接到了第二通電話,來自他的狐朋狗友,趙傳譯。

    趙傳譯生於生意世家,伯父為w市某高幹。他本人的主業是公司甩手掌櫃,副業精通於360行的吃喝玩樂。

    不過這人有一點好——人傻錢多。

    一般對於他的邀請,宋月笙不會明確拒絕。可能是因為剛才鄧黎提到了久在病床上的周鷺,宋月笙覺得自己今晚真沒精力應付他了。

    他編了個爛借口:“新養了條狗,扔家裏沒人照護,恐怕去不成。”

    “小宋爺風流都風流得不一樣,”沒想到,趙傳譯很吃這一套,他嘻嘻哈哈地說,“那下迴吧。”

    “行,下迴,下迴我做東。”宋月笙應付道。

    掛掉電話後,他將手機鈴聲關掉,調成了振動模式。他也沒工夫管團成團的小肥狗,徑自打開電視觀看新聞。

    娛樂頻道正在大肆報道最近剛剛殺青的新電影《錦繡權》,裏麵的女主持人穿著一身靚麗的衣服,口若懸河地說:“《錦繡權》開拍以來,遇到了不少挫折,今天終於否極泰來,成功殺青。徐鷹導演這一路雖然走得不容易,但是相信《錦繡權》能夠帶給我們驚喜和滿足。”

    還沒踏入夢鄉的周鷺聽到這條新聞,耳朵一豎,從地上彈跳而起。她躍到宋月笙腳邊,和他一起看了起來。

    女主持人繼續道:“讓人可惜的是,因為演戲而受傷的周鷺,到現在還未蘇醒。我們荔枝電視台的記者,下午專門去了人民醫院一趟……”

    剩下的話,周鷺自動轉換成了一片盲音的“bb”。

    她看著電視,試圖睜大自己的小狗眼。電視銀幕已被記者切換到她躺在病床上的一幕——顯示屏

    裏的周鷺正虛弱地躺著,嘴邊還帶著氧氣罩,而病床旁邊的電腦上依稀有著模糊的心電圖和腦電圖。

    圖像雖不平穩,但躺在床上的卻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有唿吸、有腦電波、有心跳。

    怎麽迴事!周鷺舔舔爪子,後背的毛一瞬間都立了起來,她不是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阿書:給不霸王的孩子獎勵摸一下柯基屁股。

    周鷺(張牙舞爪):誰說的?我沒同意!

    小宋爺(活動手腕):聽說老有人肖想我未來老婆,的屁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寄養在前男友家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咎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咎書並收藏被寄養在前男友家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