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春日牆頭有少年


    她癡傻時,被人耍得團團轉,如今老天有眼,讓她恢復清明,她怎麽肯繼續窩囊下去。


    「虎符是我偷的!」她開口,聲音清清楚楚的穿入了遠處幕九九的耳朵裏。


    幕九九已經驚到失去了反應,腦袋堵得快爆炸了。


    顧漣漣從落水醒來後已經不再癡傻了?所以之後的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是為了報復初臨,是為了幫助自己的父親謀反!


    一切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幕九九設想過很多可能,卻萬萬為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她嚇得該如何應對都不知道了。


    可是顧漣漣的恨,又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孩子死了,兇手逍遙法外,得不到愛人的相信,無情的打入冷宮。


    放在哪裏女人身,誰都恨!


    初臨閉了眼睛,眉目間全是睏倦,他一言不發,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幕九九轉頭去看顧漣漣,卻發現馬的顧將軍拉起了弓,長箭直對初臨,隻要一鬆手,箭會射向初臨,會刺穿他的胸膛。


    幕九九想叫,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嘣得一聲,顧將軍輕而易舉的鬆手,長箭飛快,咻得一聲,把黑夜劃開一道裂口,對著初臨飛去。


    幕九九嚇得閉了眼睛,噗呲一聲,刺穿皮膚的聲音傳來,伴隨著一聲痛苦的悶哼。


    緊接著,她聽見了初臨的嘶吼。


    「漣漣!」


    一陣不好的預感爬幕九九的心頭,她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看見了顧漣漣倒在初臨的身,原本飛在半空的長箭,已經插在了顧漣漣的背後。


    顧將軍似乎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兒會突然撲去,替初臨擋下這一箭,拿著長弓的手一抖,長弓砰得一聲摔在地麵。


    「漣漣!」初臨急忙抱住顧漣漣,摸到她背後有一片溫熱,那是鮮紅的血。


    「為什麽…」初臨低下頭,帶著哭腔質問。


    顧漣漣狠狠的揪住他的衣襟,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咬牙忍著痛苦,無力的開口「初臨哥哥…」


    一如既往的唿喚。


    「我想我是恨你的…」她苦澀一笑「可是…恨更深的,是愛。」


    這麽多年,她的眼裏隻有他一個,無論是清醒的時刻,還是癡傻的時刻。


    這麽深刻的愛,怎麽可能輕易的被恨所代替。


    最後一刻,她還是捨不得,捨不得他死。


    「一切都錯了!」初臨抬起頭,眼裏蓄滿了淚,他搖搖頭,眼淚滾滾而下,他緊緊的摟住她,嗚嗚嗚的哭出聲。


    他邊哭邊道「不是不想為你討迴公道,不是不痛恨夏淺念,可她是什麽人你知道麽?!她是敵國派來的細作!如果她死了,她的下屬立即會找機會殺了你,我…我怎麽可以…拿你的生命開玩笑!」


    原來是這樣…


    有些事情的真相,往往來得如此措手不及。


    「也不是不相信你和初溫。」他繼續道,嗓子已經哭啞了「隻是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你父親的謀反計劃,故意冷淡你,隻是不想你父親因為我的寵愛而利用你。」


    他抓緊她的手,另一個手捂住她背後的傷口,想止住流淌的鮮血。


    「把你打入冷宮,是想要保護你,這皇位,我可以拱手讓人,卻不想讓你捲入這紛亂,我隻想,讓你單純的過一生而已…」


    他這麽的努力,隻是為了這麽簡單的一個願望而已。


    即使她在冷宮,不敢去看她,卻也在暗地裏觀察。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兮潯****夜夜派人往冷宮裏送東西麽?難道他不知道初溫逃出去要帶她和幕九九離開麽?


    甚至知道她病重,讓宮婢****送去好的補品湯藥。


    可是他卻算錯了一步。


    原來是這樣…


    幕九九這才知道初臨的一切用心,他不是不愛顧漣漣,而是太愛,所以用盡一切也想保護他。


    可是她知道得太晚,顧漣漣也知道得太晚。


    「初臨哥哥…」顧漣漣抬起手臂,艱難的攀他的肩頭,腦袋依偎在他的胸膛裏,忍不住哭了。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她哭道,如果早一點知道,是不是沒有這些錯過了?是不是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思緒越來越混亂,顧漣漣的耳邊聽見了初臨柔聲的唿喚,她想迴應,卻沒有力氣。


    如果這輩子不能相守,下輩子,她會把欠他的,用盡一切償還。


    淚眼朦朧,幕九九好像看見顧漣漣的眼眸。


    顧漣漣看著她,張嘴,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可是幕九九還是看懂了。


    她在叫她,像平時一樣的叫她。


    「幕姐姐…」


    幕九九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一把長箭又劃破了夜空,刺進了初臨的胸膛,他咬著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抱著顧漣漣的手一鬆,隨後又重新緊緊的摟好她。


    最後一眼,是她沾滿血,卻依舊姣好的麵容。


    顧漣漣第一次看見初臨,是在她七歲那年。


    那一年,她還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人都求之不得的顧家小姐。


    隔壁是侍郎大人的宅院,初臨與侍郎大人家的小兒子關係甚好,經常去侍郎大人家玩耍。


    那日,一隻風箏落在她的腳邊,她彈奏古箏的手一頓,抬起頭,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少年。


    那個隻她大兩歲的少年。


    春日牆頭有少年,墨發當配白裳。不得他淺淡笑意,暈開一方明媚暖陽。不得他光華眼眸,如暗夜螢火漫漫流淌。


    春日的微風拂過,盪起了湖麵的漣漪,揚起了柳絮紛飛,好像吹動了她的琴弦,彈奏了一曲華美學章。


    少年歪著腦袋,眼底的笑意溢在陽光,他對她開口。


    「喂!風箏!」


    隨即,耳邊充斥著的,全是他的聲音,眼裏,是他毫不吝嗇的笑容。


    心裏,像是他被扔進了一顆石子,激起了無法平息的漣漪。


    隻是這一眼,便是一生,再也難以忘卻。


    少年肆意的笑容,陽光還要燦爛,笑進了她的眼裏,也笑進了她的心裏。


    其實世間的感情皆是如此,何須千言萬語,哪怕隻要一眼,愛了便是愛了。


    那是毫無徵兆的,也是逃脫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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