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聯係上的海船,帶著這個中年人駛向茫茫的男孩。船老大一開始覺得此人絕對不是一般那種逃亡之人,單憑氣質談吐就顯得很不一般。可是沒多長時間,梅毅沒有任何的異常言辭和舉動,自然消除了老大心中的疑惑。實際上,梅毅自上船開始,也沒多過話。而今,也僅僅是為了和老大說起自己要迴去的那個島,才多言了幾句。老大撓了半天後腦勺,也不知道梅毅說的是南海上的哪個島,也就不想了,反倒是勸說梅毅,尋個不錯的島,隨便哪個都行,隻要身上帶了足夠的銀兩,後半輩子完全可以繼續衣食無憂優哉遊哉。梅毅打個哈哈便算是應付過了。老大說起跑船人的不易,很自然談到了在海上是不是要經過的那些隘口。真是稀奇,海上還有隘口?老大說有些海島和大6中間的狹長水道,和6地上的隘口無異。過去這些地方大多為海盜盤踞,從事打劫。可是最近有條逼近的水道附近卻來了番人的軍隊,檢查來往船隻,收納稅款。好在番人的軍隊比海盜好些,說好的稅額是固定的,而海盜餓不擇食不說,還是不是要上幾條人命。老大看看天邊,說那些島有個半天最多一天就要到了。


    老大說不清楚那幾個島叫什麽,因為基本上島都沒有名字,其中一個較大的被人喚作信客島,當地人音如此,來往之人也就這麽叫了。老大吩咐船上的賬房先生,一個幾乎都站不穩的半老頭子,把船上的銀兩準備好,到信客島時提前換成番人的紙錢,以免耽誤了繳納稅款難以出關。原來,過往船隻經過信客島時,需要事先和番人的所謂銀行交易,按照番人的比例兌換紙錢,然後再交給由軍隊把手的海上稅卡。番人既要收稅,還要在兌換時克扣,可是由於有軍隊撐腰,來往船隻也就認了這些做法,畢竟不走這裏,就要繞道其他水域,那就可能會多在海上漂泊不少時日,誰知道到時候會遇到什麽壞天氣呢。賬房先生聽得老大說這些,插了一句,番人鬼子他也不許船家走附近的其他水道啊。梅毅應了一句,和強盜無異,畢竟是化外之地。賬房先生悶哼一聲,化內又能如何。當今朝廷剿匪還得借番人之力呢!雖然團練旗勇也攻破了那洪十八,到頭來還不是各迴駐地或者就地解散,按照番人的要求把南靖的一些地盤給了番人?梅毅心想自己怎麽不知道,老大看出了梅毅的疑惑,說著賬房就是從南靖到海疆小城來投親的,哪知道世態炎涼親友不認隻好流落街頭,最後投水被碼頭上卸貨的老大救起。賬房先生說,一路上聽人們傳言,這朝中的大臣不知為何突然主動異常得和番人聯絡起來,要知道過去跳著腳要禁絕中番來往的也正是他們。如此之下,朝廷上下終於和番人簽了協議。他逃出南靖的時候,番人的炮艦已經在錦江之上來往橫行了。


    梅毅心頭鬱悶,加上船老大熱情相邀,免不得和老大多喝了幾杯,而旅途也著實叫人疲憊,沉沉睡去。等到醒來的時候,日頭幾乎已經到了桅杆的頂端了。船上的賬房先生已經隨著來往交通的小艇到番人那裏兌換紙錢去了,遠遠得梅毅看到了船頭方向的那個所謂信客島。隻消得看上一眼,梅毅就感覺到了陣陣昏厥。頭暈目眩之下,心頭又有悲喜交加。喜的是,這信客島不是別處,就是他要躲避追趕監視逃亡的去處,自小他呆過的島。悲的是,幾十年過去,物非人非,番人遍地了,隻恐怕這島上已經難有他的容身之處了。看他身形顫抖不穩,老大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招唿他到島上一走。梅毅遲疑之下,已經被老大拽著登上了小艇。小艇接近了6地,梅毅注意到,幾十年前信客島沒有這麽大,他經常站立遠望的那個崖頭就在海邊。可是眼前的崖頭早就在海岸線以內好遠了,露出來的沙灘鏈接著雜亂的礁石。遠處幾個島,過去也是沒有的。疑慮間,小艇抵達了番人臨時搭建起來的碼頭邊,老大一行人要采買些當地的特產,他囑咐梅毅不要離開碼頭太遠,不久他們就要離開繼續航海。梅毅一個人還是沿著碼頭慢慢踱步起來,目光沒多久就被吸引住了。搭建碼頭的木料看起來是臨時拚湊的,上麵還有勾畫的字體之類。梅毅看到的那個柯字,刺痛了梅毅的眼和心。梅毅的眼淚從已經了皺紋的眼角跌落了下來。身後嘰裏咕嚕的喊聲傳來,梅毅的後腰被尖利的什麽東西給抵住了。幾個紅頭藍眼睛的番人圍住了梅毅,態度極其蠻橫得推搡梅毅朝著斜坡走去。這條路梅毅認識,當初柯家的宅子就在這條路的盡頭。身後氣喘唿唿跑來幾人,船老大和番人糾纏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比劃著。番人蠻橫攔住了船老大,領頭的那個掏出了短柄的火槍對準了老大,驅趕老大離開。老大無奈,隻能喊了幾遍先生對不住之後,眼看著梅毅被押走。


    鮑比來到這個島有些日子了。叫他不盡心煩的是,他實在看不出合眾國政府占領這裏意義有多大。就算是收稅,難道那些稅款能夠軍隊在這裏的消耗嗎?好在雖然是個黑人士兵,還是非戰鬥人員,可是鮑比盡力伺候著這些或許算是夥伴的白人士兵的飲食,這得到了很多人的理解和好感,鮑比和他們打成了一片。大家互相熟悉起來之後,鮑比才知道,其實那些大兵也不過是皮膚的顏色和鮑比不一樣,而家庭的經濟情況基本相同。很多夥伴都說,如果是隨便哪家工廠裏的少爺,鬼才願意到軍隊裏來受這個活罪呢。大家有很多的理想,不過沒有錢去實現,所以先來參軍,畢竟生活是最大的實際。這些看上去蠻橫實際卻隨和的夥伴們中,很快就有人再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了。先是軍營裏出現了個別的失蹤現象,上尉們覺得肯定有人當了逃兵,可是到周圍茫茫大海能逃到哪裏去。接著在海邊的礁石縫隙裏,現了失蹤士兵的屍體碎塊。努力拚接之下,也殘缺不全了。一個兩個三個,失蹤的士兵數量就這麽慢慢增長著。上尉們為了防止士兵恐慌,勉強編出了一個說法,每隔幾天就會宣布,又有幾個士兵被派往北方的古老帝國執行任務。這大約隻能哄三歲的小孩子,都沒有運輸艦離開這個島,如何能有士兵被派往北方?鮑比隻能對這些每天還有執勤站崗任務的夥伴們表示同情,現在看起來,呆在廚房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合眾國的軍隊確實沒有被動接受這種恐慌的持續,他們開始暗中偵查起來。開始時候懷疑本島出現了秘密抵抗力量,就是這些人在不斷向合眾**隊挑釁。可是緝捕很久,審問了很多島上的居民,根本沒有現。島上這些居民老實本分,不可能犯下這種罪行。那麽可能是海盜,這是第二種可能,派出軍艦在周圍的海域搜索也沒有結果。海盜們畏懼於軍隊的戰鬥力,早就逃到其他海域作惡去了,而失蹤仍舊在繼續。雖然看上去島上沒有什麽異樣,可是恐慌早就彌散在軍營每處,大兵們都不敢單獨外出,尤其是夜晚的時候。鮑比每天聽說的就是巡邏沒有結果,可是失蹤仍舊在生。時間一長,這都不算是新聞了。掐指一算,都有幾十人失蹤死亡了,顯然這是個不能輕易叫人接受的數字。總指揮官無論衝著上尉們多大的脾氣,都無濟於事。他命令嚴格盤查路過島附近水域的船隻,現任何可疑人物,都立刻拘捕送到司令部來。今天,鮑比聽執勤的夥伴說,一個型怪異的家夥,被拘捕了,當時這個怪人正在海灘上左看右看。此人不屬於任何一條船,因為名單裏沒有他。


    梅毅沒有猜錯,走完這條小路,盡頭就是曾經的柯家。當初因陋就簡築起來的基礎,還有用島上的木料搭蓋的房舍早就陳舊了,這些能給梅毅的自由深深的感傷了,這種感傷之深,以至於番人的頭目厲聲責問梅毅,梅毅都沒有聽見。身後的番人士兵狠狠用槍托在梅毅的腿彎處搗了下去,梅毅撲倒在地,他猛地想起了當年還在海疆小城時手起刀落之後跌落的番人手臂。疼痛叫感傷的梅毅忽的起狂來,他掙脫了捆綁他的繩索,站立起來一聲狂吼,衝著番人的頭目撲了過去。司令部裏士兵們慌亂起來,紛紛端起了手裏的步槍,可是室內空間有限,胡亂開槍隻能傷及無辜,一時間也沒法開槍。更為糟糕的是,指揮官被狂的人掌握了。確切說,怪人變成了怪物。腦袋變得近似三角形,皮膚變得白皙起來,身形高大,達的肌肉撐破了外麵的衣物。怪物根本不需要從正門出去,他輕鬆帶著指揮官離開了屋子,朝著海邊一處狂奔,士兵們根本追趕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指揮官被帶走。怪物到了一處崖邊,稍微猶豫縱身跳了下去,落在礁石上接著如履平地鑽入了海中,須臾間不見了。合眾國的軍隊遭遇了徹頭徹尾的戰敗,因為指揮官都被眾目睽睽之下俘虜而去,極有可能九死一生了。


    國會的討論終於叫傑克遜失去了耐心,他唿吸急促起來。從總統府帶出來的保健醫生現了這一點,建議他退出會場休息。傑克遜滿臉釋然頓時輕鬆起來,他在隨從的攙扶之下離開了會場,到走廊間的休息室沙上坐了下來。沒有了那些惱人的議員吵來吵去,傑克遜感覺好多了,他歪著腦袋不由自主點上了一隻雪茄,意料之中的保健醫生過來勸說,傑克遜麵露反感的神色,但也隻能放下煙卷。從競選開始,傑克遜就被自己的團隊建議,要給支持他的選民留下一個強有力的良好形象,這個正在開疆擴土的國家需要的領袖不能是個娘娘腔或者病怏怏的軟蛋,因此傑克遜也就隻能和很多曾經的愛好說拜拜了,那些習慣幾乎被醫生無一例外得認為都是極壞的東西,他們建議總統堅決戒除掉。傑克遜被他們惹惱了,手下們做出了適當的讓步,總統先生可以在私下的場合裏適當得恢複下。考慮到一會兒還得進會議大廳去忍受嘮叨和吵鬧,傑克遜嘴裏低聲罵了一句,眼巴巴望著被掐滅的雪茄。


    國會裏爭論的問題其實並不存在本質的差別,爭論的焦點其實隻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一些議員認為,合眾國可以在其他方向上實現開疆擴土,為什麽要花那些不必要的錢。而另外一下議員直接了當得說,沃羅思帝國聲稱要出讓的那塊冰凍土地,其實價格便宜得嚇人,仔細一算就會知道,合每畝地才幾分錢。一個支持購買土地的議員言裏有了新的內容。他認為,合眾國如果不考慮其他的方麵,確實沒有理由購買沃羅思的荒地。可是看看地圖就知道,如果合眾國在那裏有了一塊麵積如此龐大的飛地,就可以隔著海峽看到不遠處的沃羅思帝國的領土。他指著地圖反問各位議員,你們誰能保證我們的國家將來不需要在這個方向上有新的突破?沒有人迴答問題,寂靜被推門而入的總統帶人出的掌聲打斷,總統誇讚這位先生的想法真是太有前性了。總統邊走邊大聲說,我們這是在為合眾國的曆史和未來負責。今天的遲疑將會成為將來合眾國曆史教科書上指責我們的理由。傑克遜指著周圍牆壁上掛著的合眾國早期執政官們的畫像,充滿了榮譽感的聲音不斷鑽入人們的耳中,他慷慨激昂的說,這些偉人在注視這我們,庫裏斯執政、沃曼執政,所有的偉人,看著我們接過他們手中的旗幟,為合眾國的強大不斷前進奮鬥。激昂的演說給那位議員的演講提供了極好的詮釋,也直接影響了接下來的投票。傑克遜在不久之後很滿意得簽署了和沃羅思關於那塊飛地的買賣協議,看著沃羅思那位就像是爆會一樣的全權大使攜帶文書滿意離開。他嘴裏冒出一句,真是個蠢材。


    傑克遜自小出生在荒涼的西部,其實隻是個落魄牛仔家族裏的男孩。如果不是意外的經曆,他的命運裏最大的部分也就是和牛群馬群或者塵土蒼蠅呆在一起,在粗俗之人遍布的非法酒吧裏,稀裏糊塗一天天過去。可是如今的他,卻文質彬彬在協議書上簽字,並和很多國家的大使見麵,並把場麵留在油畫布上。傑克遜有時候也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親的孩子,可是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因為父親根本說不上來傑克遜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生的,而且傑克遜從小就沒有見過母親。父親的解釋是母親早就去了天堂,留下他們父子兩。從小生命力的有些怪異,就像是他今天看到的這份報告一樣,怪異,卻確確實實生著。報告來自艾斯尼亞大6東南方海上的一個小島。如果不是國務卿助理提醒,傑克遜幾乎想不起就是他總統本人,簽署了軍隊遠征占領那些島嶼的命令。在合眾國,能最終下達命令的人隻有一個,就是合眾**隊的總司令,也就是總統本人。報告裏說,信客島自被占領後沒多久,就出現了士兵無故離奇失蹤的事件,還沒有查出原因的時候,居然指揮官被挾持然後也失蹤了。傑克遜有種感覺,這哪裏是報告,簡直就是個天方夜譚式的故事。他隨手把報告扔在了茶幾上,嘴裏輕蔑得說著,這個故事編的不錯。國務卿重新遞上了第二份報告,是關於和歐羅巴幾個大國一起協商對艾斯尼亞帝國未來利益劃分規則的,這很重要,傑克遜仔細看起來。歐羅巴大國裏,總是和合眾國作對的自由不列斯,看起來,當年的恩怨是難以消除了。也難怪,隨著合眾國越來越多參與國際事務,不可避免和不列斯這個老大帝國伸向世界很多角落的觸手生了糾纏,不列斯能隨便善罷甘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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