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知道這個時候強行起航的危險,不過世間的事有幾樣不是冒險,這一點他是非常認同科沃斯先生的看法的。冒險不是還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的幾率嗎?他的心情告訴他,應該找個人一起進餐聊聊起航起來的想法。船上的水手們都是些粗俗的家夥,來自北部歐羅巴大陸和南部地中海的討生活的家夥們還根本沒有用餐巾圍著脖子,用閃閃發亮的餐具切割著食物,一起探討人生的種種。所以,這個船上可以和船長聊聊的就隻有這次航行的主人科沃斯了。沒有在甲板上看到科沃斯先生,這不奇怪,聽水手們說他很少到甲板上來。也正是因為如此,船長子起航以來還沒有找到機會和科沃斯先生好好談談。敲門裏麵沒有迴應,問問水手,科沃斯先生自昨晚出來在月光照不到的折疊起的帆布之後呆了一會兒就迴了艙房,再沒有出來。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科沃斯先生還在船上。大概是糟糕的晚間睡眠叫他再太陽都升起這麽高的時候,還在沉睡。這不奇怪,頭一次參加航行的人,黑白顛倒是常見的事情。可以肯定,科沃斯先生沒有參加過很多的遠航。想到這一點,船長認為自己在一會兒的用餐中,可以再加上些關於航海的奇聞軼事。船長自豪得撚撚自己的胡子,這可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說出一大堆來的。


    再次使勁兒敲門,這次裏麵有了迴應,確切得說,是物品跌落砸碎之後發出的碎裂聲。這不是正常的聲音,船長急切得表達了自己的關心,他連著叫了幾聲科沃斯先生。裏麵終於傳出了科沃斯先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促不安。科沃斯先生得知了船長的來曆之後,很禮貌得拒絕了船長的邀請。接著好像有些遲疑之後,科沃斯先生請船長在得到他的招唿之後,叫人把餐送到他房間來。船長晃晃自己的腦袋,梳洗幹淨利落的裝束,看來沒有什麽用處了。他離開了科沃斯先生的門口,感歎還真是有怪癖。也難怪水手們說這個先生就是個怪人,船長叫廚師把給科沃斯先生準備的餐物,時刻準備著,然後他一個人獨自用餐去了。在每年的時候通過這片海域,還能有這樣的天氣,一定是上帝賜給的。他應該利用這個美好的早晨,在甲板上用早餐。


    早餐被擺在了一個橡木桶上,用餐開始。如果不是這個時候,如果這不是在工作。眼前的景色,和早餐搭配的天衣無縫。船長切好了肉排,塞到了嘴裏,立即發出了一聲咒罵,這個老到了糊塗地步的廚師,每次都忘記他要的肉排燒烤的程度,這次又有些烤過頭了。一旦迴到歐羅巴,他非得找個年輕一點的廚師。不過這年頭,年輕人都嫌棄遠航是個苦累的活兒。到時候,也許自己可以出一個對方也無法拒絕的價格。這個社會不論有多麽不可理喻,但是起碼有一點,能拿出黃燦燦的金幣,任何人都難以拒絕即使過分的要求。頭頂什麽液體順著帆布的邊緣滴答落在了橡木桶上的盤子裏,晴朗的天氣,奇怪的船長抬起脖子,用手擋著光線,他看到的不是路過歇腳的海鳥,還是斜著身子靠緊了桅杆頂端站籃裏的水手。水手這是在發什麽瘋?他揮手叫來二副,示意他詢問瞭望的水手發生了什麽。水手的聲音根本難以連貫,他隻是瘋狂得指著前方的位置,跳著腳又哭又喊。


    船長急速奔向了船頭的位置,顧不上水手尿了褲子以後順著帆布滴答下來的尿水引發的惡心。現在不是咒罵的時候,眼前的奇怪小島,不光不該出現在這條航線上,更不該是不斷長大的小島。落錨,停航。船長叫大副把船停在了距離正在變大的小島大約兩海裏的地方。確切得說,小島不是在長大,而是從海底升起。看這個結構,船長感覺有些眼熟。四條傾斜的邊長,以同樣的角度最後歸於一點。頂端的位置奇怪得露出了一個完整的孔洞,船長想起來了,家族裏那個被長輩經常罵作不務正業的堂弟,不是正在愛非瑞克大陸研究這樣的東西嗎?船長趕緊叫人拿來航海圖,在圖上相應的位置表明了奇怪小島出現的位置。當他寫下島這個詞的時候,二副提醒他是不是該叫這個東西塔更合適些。對,這和愛非瑞克的那些古代國王的墳墓塔看上去像極了,是該叫塔。一個不斷在生長的塔出現了他們的正前方,所有的水手都擠在甲板上看著前方,有的人開始默默祈禱,有的人嘻嘻哈哈說大概是個藏寶的地方,是上帝要賜給他們的意外財富。船長要求所有人不要下船,靜觀其變。


    有人撞翻了船長的早餐,有人踩在了油乎乎的肉排上麵,跌倒在地,可是大家的目光始終都集中在前方的怪異塔上。沒有人注意到位於船尾部頂端的艙室門打開,科沃斯先生出來站在門口。他的神情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隻是把左手背在身後。神情冷峻看著塔的出現,等到船長決定還是繞過去繼續航行的時候,科沃斯卻大喊一聲慢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接著聽到了叫所有人都意外的一句話,我要到塔上去,船長請你派出小艇。船長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遲疑了一下,接著試探問了一句。科沃斯沒等他問完,接著強調了自己的決定。他的態度很堅決,真是瘋掉了,所有人隨著科沃斯從上層走下來,都不由自主得朝後退,這時候沒有人願意接近科沃斯。


    科沃斯想象的用高額的報酬雇傭水手和自己到塔上去的意圖沒有實現,水手甚至躲到離他很遠的船隻另外一頭,船長試圖叫看上去有些情緒激動起來的科沃斯安靜下來。他勸對方放棄這個決定,科沃斯聽不下去。科沃斯右手揮舞著手杖,再次發問誰願意?底層艙室裏傳來一個幼稚的聲音,我願意,先生。船長心裏叫苦,沒想到船上還有第二個瘋狂的家夥。大家都迴頭看,看到了從下麵爬上來的瘦小見習水手沃曼。沃曼手裏牽著自己的好夥伴小猴子,答應了科沃斯的雇傭。船長想起來,所有人都忘記了船長還有一個幾乎是編外人員的間隙水手。沃曼和科沃斯一樣有些怪,比如來曆。沃曼的皮膚和所有人不一樣,一度叫船長懷疑他是不是梅爾斯大陸的土著印第安人。不過他的語言叫船長確定不是,更何況,土著怎麽會學會猶太人一樣到處流浪的習性。看沃曼可憐,船長才收留了他。不過船長有言在先,如果過了見習期之後,沃曼還不能達到水手的基本水平,船長就給他再介紹個工作叫他離開船。而實際上船長的想法確實找個地方把他賣出去,他知道沃曼沒有家人。船長看到是他,立即想到了自己可能得到的一筆錢快要喪失,他嗬斥沃曼趕緊退迴去。沃曼沒有理會到,徑直走到了小艇的繩纜前麵,動手解開了一條。


    小艇不能這樣解開,因為會有危險。兩人顯然不知道,船長心裏說罷了,幹脆吩咐水手幫忙釋放小艇,他則對科沃斯先生表示兩人首先需要談談。科沃斯被告知,雇傭沃曼需要給船長留下保證金,沃曼用手指著船的貨艙部位,反問他的貨物難道一文不值。船長被反問的啞口無言,隻好給小艇配了些必須的食物和淡水,目送科沃斯上了小艇,兩人笨拙得搖著小艇遠去。他和科沃斯約定如果日落十分科沃斯還迴不到船上,船將繼續航行不會再等。科沃斯答應了。可是等科沃斯的小艇快接近塔的時候,船長急促得要求大副二副以及所有人忙碌起來,起錨快走。大家以為自己聽錯了,船長沒有任何的解釋,他們沒有人任何人膽敢叫船長給出解釋,大家各就各位,多麽叫人應接不暇的一個早上!


    科沃斯上了小艇,和沃曼一人一邊劃著小艇不斷接近塔。他問沃曼為什麽要陪著他去冒險。沃曼說我知道船長心裏在想什麽,我自從到了船上,沒人教會我做什麽,到見習期結束我不會達到他的要求。而世麵上哪裏有隨便給人介紹工作的,倒是有不明來曆的流浪者被賣掉的。沃曼迴頭看看越來越遠的大船,表示離開大船也許恰好是個正確的選擇。科沃斯主動和沃曼說我和你不一樣,我做了一個半真是半夢幻的夢。沃曼很有興趣得把臉朝向了穿著禮服卻和他一樣在肮髒的小艇上劃槳的先生。科沃斯確實做了一個夢,這個夢的前半段是他來到了一個神奇的所在,透明的窗戶外麵遊動的生物叫他認為自己是在海底。長長的走廊裏隻有他一人,沒人告訴他為什麽朝前走或者朝後走,他隻是朝前走。正常揮動的兩隻手越發沉重一樣起來,緩慢得抬起了雙臂,發現自己從袖口出來的兩隻手腕發生了變化。褶皺的皮膚是暗綠色的,手指變成了四根。驚異叫他停住了行走,不僅是因為他發生了變化,而是家族一直流傳下來的那句,當四根手指指向天空,遙遠將不再遙遠重現在自己腦海裏。科沃斯的夢後半部分變成了真實的,也就是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之後,他被驚醒發現躺在床上的自己變成一個怪物。夢裏的自己成為了真是的自己,不由自己控製的雙手在驚慌之餘起床時碰撞到了床附近的物品,碎落了一地。割破了的手臂流出的不是鮮紅的液體而是和皮膚接近的墨綠色,他抓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覺使勁擦著,船長的詢問他支支吾吾得迴應了過去。等到船長離去之後,他在艙室裏等待變迴原來的自己。好在這並沒有花掉多少時間,就在他準備走出艙室的時候,外麵人們的躁動引起了他的注意,打開房門的他看到了塔的出現。一種似曾在哪裏見過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來。一個瘋狂的想法隨即出現,他要到塔上去。


    沃曼問科沃斯,會不會有危險?科沃斯聳聳肩,不知道。他注意到沃曼沒有表示出對他的恐懼,科沃斯忍不住問了沃曼,沃曼居然說自己見過變形的人。他解釋說就是變得和蜥蜴一樣,不再能直立而趴伏在地的蜥蜴人。不過沃曼接著就說自己其實是在說謊,流浪的他趴在馬戲團的篷布外麵看到過裝扮成蜥蜴人的演員。他說那些人的裝扮簡直爛透了,他們出了叫人感覺叫人好笑沒有一點叫人害怕的感覺。瘦小的沃曼輕鬆得說著這些的時候,臉色卻變了。他指著身後說科沃斯先生,你快看。


    大船掉頭之後,沉重的船錨被提了起來。船長沒有人理會他們,離他們而去。顯然船長背棄了他們的約定,僅憑著小艇科沃斯知道他和沃曼是迴不到陸地去的,反倒是越來越近的塔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希望。沒有了退路就是這樣。沃曼也想到這一點,不可能追得上大船,索性到塔上去。小艇到達了塔跟前,科沃斯發現自己心底升起了一種躁動,可惜躁動不能幫助他發現進入塔內的任何途徑。一邊是他和同樣沒有退路的見習水手的沃曼,一邊是進不去的塔,靜靜矗立在海麵上,海麵上微微泛起的波浪,拍擊著塔的表麵。兩人劃著小艇繞了塔一圈,科沃斯粗略估計了下尺寸。叫人吃驚的是,四條邊的露出的程度還是有些差別。可以斷定塔的底部是傾斜的,科沃斯不是個隨意冒險的人,在做出這個時候橫跨大洋會歐羅巴的決定之前,他也做了些資料的查閱,確實沒有聽會所過這裏出現過什麽塔。


    科沃斯試著用手撫摸塔的表麵,海水拍擊下的表麵,出現了些坑窪的地方,當然也有寄居生物留在上麵的痕跡,年代不會太近。科沃斯撫摸著表麵的手感覺到了傳來的震動,他指揮沃曼開始劃動小艇,趕緊倆開塔附近。不出科沃斯的意料,塔發生了震動,接著和海水接觸的地方水紋顫動起來,塔開始下沉。科沃斯知道,如果塔下降的速度太大的話,它周圍出現的漩渦就可以把微小的物品比如他們的小艇給吸進去。


    船長已經忍不住要到艙室裏看看這次背信棄義的迴報了,他不是個輕易這麽做的人,隻是這次的迴報實在太誘人了,何況在茫茫的大海上根本沒人知道多一個少一個人。他再起航之前還誘騙科沃斯簽訂了一個根本沒有注冊的航行合同,也就是說,在航運局裏的登記薄上根本就沒有這次遠航。那麽可以說這次遠航是不存在的,他得意的笑起來,水手們他關照過了,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不知道。等到了歐羅巴,人人都有額外的遠航獎金。嚇到艙底的時候,二副跟著進來了,他告訴船長,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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