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家英靜靜地趟在病床上,滴流瓶裏的藥液和輸血袋裏的鮮紅的血液一滴滴地流進她的血管裏。她臉色蒼白,兩眼緊閉,麻醉藥物使她沉沉地睡著。睡吧,睡吧家英,你實在太累了,你一定有許多苦楚,許多故事,等醒來後好好向哥哥講述吧。

    思文坐在家英的床邊,眼望著這熟悉的麵孔,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左盼右盼曆經三十多年的企盼,終於盼來了妹妹,相認卻是這種結果。他有些自責,不應該讓家英到他這兒相會,他應該到她的家鄉去才對,那樣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他又怨自己,當尖刀向他刺來時,怎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自己衝上去與之搏鬥,受傷的一定不是家英。家英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負傷的,那一刀如果真紮在自己身上,可能就沒這麽幸運了,現在自己應該就在閻王爺那報道呢!家英啊家英,你可別有個好歹啊,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怎麽向父母的在天之靈交代啊!妹妹呀,妹妹,你可得挺過來啊!

    他又抬起頭看了看滴流瓶,那藥液在不知疲倦地滴著。他的眼睛又移到家英的臉上,那是一張俊俏的臉,雖然也五十多了,對,應該是五十二了,自己五十七歲,比她大五歲。可容顏依舊那麽年輕,臉上除眼角有點褶外,還是光潔潤澤。啊,家英的眼角怎流淚了啊?他趕忙站起拿過毛巾輕輕地去擦。忽然,家英的眼睛睜開了,手從床上抬起,抓住了他拿毛巾的手。

    “哥哥……”嬌滴滴的聲音傳入思文的耳際。他為之一振,那是久違了的聲音,就如同在師範學校叫他的第一聲哥哥一樣。

    “啊!你醒了,別動,別怕,哥在這兒呢!”思文攥住家英的手,輕輕地說。

    家英的眼角又湧出了一串淚水,思文趕忙又用毛巾擦拭,“不哭,不哭,一切都會好的。”

    家英動了一下身子,傷口的疼痛使她的眉皺了一下。

    “別動,你剛做完手術。”思文又握了握家英的手。

    家英微微動了一下頭,又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她的眼睛又睜開了,深情地看著思文,“讓你著急,上火了……”

    “啥話?你是為我才負傷的。”

    “紮我的人是我的前夫,我們一直不和。”

    “我已猜到了,他把我當成了你的情人,第三者了,哈哈!以後再告訴我你們的事,現在需要休息。”

    思文站起身,來到病床邊的小桌旁,拿起保溫瓶往飯盒裏倒了點小米粥端到家英麵前。

    “喝點兒粥吧。”思文舀了一匙兒,用嘴吹了吹,送到家英嘴邊,“這是你嫂子在家做的,送來的。”

    家英慢慢地把粥喝了下去,“嫂子呢?”家英微弱的聲音。

    “我讓她迴去了,明天早上給我們送飯來。”思文又舀了一匙兒,家英又喝了下去。

    溫熱的粥喝進家英的口,暖在思文的心。家英會沒事的,會好的。俗語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家英,我的妹妹,以後哥哥決不讓你受苦,我們永遠在一起,一直到老。

    家英喝了幾口小米粥,示意不再要了,她似乎有點累,又閉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

    夜深了,血不再輸了,藥液還在一滴滴的滴著,一直到下半夜一點多才輸完。家英似乎受到了驚嚇,似睡非睡中,不時發出低微的叫聲並參雜著聽不清的話語。思文忐忑不安地守護在家英的床旁,他怕,怕家英再出什麽意外,一直也不敢睡。他問訊值班醫生,醫生說,心理上肯定受到了刺激,要好好安慰她,讓她盡快走出陰影。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照進病房。汪群來了,手裏提著大塑料袋,輕輕地推開門,來到床前。家英醒了,頭側向床邊,微弱的聲音,“你是嫂子吧?”

    “是,家英,你都把我們嚇壞了,怎麽樣,還疼嗎?”汪群關切地問。

    家英點點頭,要動,卻沒有動起來。“別動,別動,好好養著,啊!”汪群拉了拉被子,蓋住家英露在外麵的胳膊。

    思文拿著毛巾推門進來,他剛洗過臉,那紅紅的眼睛表明他一夜未眠。

    “來得挺早的!”思文看看妻子,又看看家英。

    “坐第一班車來的。來,快吃飯吧。”汪群把塑料袋放在小桌上,一樣樣地往外拿東西。

    “對了,家英,她就是你嫂子,昨天來時你正在做手術。”思文邊用毛巾擦著家英的手和臉邊說。

    “我們已經認識了,還用得著你介紹!”汪群打趣地說。“來,家英,吃點東西。”她剝了一個雞蛋送到家英的麵前。

    “謝謝嫂子,讓你受累了!”家英接過雞蛋,微弱的聲音。

    “說啥呀!一家人還謝啥?聽你哥說是你救了他,不然你哥就沒命了,得謝謝你才對。”汪群說。

    “都怨我,讓你們也跟著上火。”家英愧疚地說。

    “快別說這些,誰跟誰這是。”汪群看著家英,“你哥這些年沒有一天不念叨你的,他認準你是他的親妹妹,結果真是,太巧了,哈哈!”汪群樂出了聲。

    “可不是嘛,老天爺給安排的,必須讓我們這樣相認。”思文盛了一小碗兒粥,端到家英麵前。

    “妹子,多吃東西,傷才好得快,多吃啊!”汪群端來了肉炒瓜片。

    思文舀了一匙粥,放進家英的嘴裏,又舀了匙肉和瓜片,等家英把粥咽下去,送到家英的嘴裏。

    家英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淚,這是幸福的淚啊!麵前的人是她的親人啊,唯一的親人啊!

    吃過了飯,家英精神了許多,眼睛裏又透出有神的光。醫生來了,詢問了昨晚的情況,思文一一作答。

    “萬幸啊,隻差一厘米就紮在肝動脈上。幸虧當時刀子沒拔出來,要是拔出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醫生看了看監護器上的血壓數據和心跳數據,“血壓正常,心跳正常,現在危險解除,肝組織再生能力強,很快就會好的。”

    護士來了,把家英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並又給紮上了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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