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父親需一個星期後揭紗布,這一個星期的護理,讓思文為難了。單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他確實沒有空在這兒陪護,他想起了二哥。二哥、二嫂離開了家鄉搬進了市裏,自己辛辛苦苦蓋的房子也廉價賣了,他打算永遠在城裏住下去,永遠不迴老家。為此,思文還告誡過二哥,說他的選擇是錯的。可二哥哪能聽他的,說就是在城裏撿破爛也不迴鄉下。

    “爸,我工作挺忙的,在這兒陪你怕耽誤了,我去找二哥來陪你行嗎?”思文輕聲問父親。

    “行,可別耽誤了工作,找你哥來正好,反正他也沒啥事兒。”

    思文安頓好父親,走出醫院,一路步行找到了在市中心侄女開的飯店。這是個不大的便民小吃店,餐廳裏擺放著七、八張四、五個人坐的小餐桌,迎麵櫃台上方的牆上掛著用美術字體書寫的各種菜譜的價格,整個小店幹淨、利索。此時距晚餐還有個把鍾頭,店內沒有顧客,顯得很冷清。

    “叔來了?快坐。”大侄女迎了上來打著招唿。

    “你爸呢?”思文在餐桌邊坐下後問。

    “在後院帶孩子玩兒呢。”

    “快找他來,有事兒。”思文急急地。

    “啥事啊,這急!你坐啊,我去叫他。”侄女兒轉身向後門走去。

    不一會兒,二哥從後門進來。“你咋來了?”二哥與弟弟打著招唿,並露出詫異的神色。

    “爸住院了,在部隊醫院,青光眼,今天做的手術。”

    “啊,咋樣了?”二哥表現出關切地樣子。

    “不好說,七天以後揭紗布,到時候才能知道。”

    “那可咋整,這眼睛再瞎了,咋伺候啊。”

    “瞎了也得伺候,要不是你耽誤了時間,爸的那眼也許不會瞎!”思文埋怨地說。

    “我那會兒不是困難嘛,再說我也不懂啊,都過去了,還埋怨啥?”二哥也有些後悔當初的事兒,臉紅了起來。

    “醫生說還行,幸虧來得及時,手術做得挺好的。”見二哥難為情的樣子,思文給了他定心丸。

    “那就好,那就好。”二哥的情緒轉為平靜。

    “我班上挺忙,你來陪爸吧。”思文轉上正題。

    “好,你上你的班吧,爸就交給我了,一會兒我就去,放心吧!”二哥爽快地答應著。

    “天快晚了,今夜我在這兒,明天你給爸送點吃的,我明天一早趕迴去。”思文向哥哥交待著,起身走出飯店,迴到醫院。

    第二天一早,思文向父親說他要迴去上班的事兒,父親點頭,並催他早點走,不要耽誤工作。“一會兒二哥來給你送飯,這幾天他來陪你。”思文交待著,依依不舍地走出病房。……

    今天是父親拆線的日子,思文來到醫院的時候天才剛亮。他輕輕地走進病房,見父親一人在病床上坐著。

    “爸,我來了。怎就你一個人,二哥呢?”

    “始終也沒來呀!你侄女來的,這幾天都她給送飯,然後就走了。”父親摸索著下了床,摸索著拉住兒子的手。“他不來更好,我自己不也過來了嘛!”父親微笑著說。

    二哥明明答應好好的,不來陪也罷,怎麽就連看爸一眼也不來呢!讓爸一個人在這兒,連個親人也沒有,孤孤單單的,也不知爸是怎麽自理的,思文的心中一陣陣地難受。“明兒我就問他是怎迴事兒!”思文聲音有些顫抖。

    父親聽出了兒子的意思,忙阻攔:“別去問他,他來是盡他的孝,不來就算了,我這不是挺好的嘛。父親平靜地說。

    “爸,九點多鍾才能揭紗布,現在感覺怎樣?”

    “沒啥感覺,也不疼,也不癢,就盼著早點把這蒙眼布拿掉呢!”

    “來,爸,這是汪群給你包的餃子,我給你熱一下,吃點。”說著,思文打開背包,取出飯盒,打開蓋兒,拿起暖瓶上水房打了熱水,往飯盒裏倒了點熱水。待了一會兒,又重複了幾次。餃子被熱水燙熱了,他又空幹了水,一個個喂給父親吃。看得出,父親吃的是那樣香,那樣爽。

    九點十分,護士來病房通知父親做好準備。思文攙扶著父親來到處置室。醫生小心翼翼地拆去蒙住父親眼睛的層層紗布,最後一層紗布被拆掉了,父親卻沒有睜開眼睛,思文的心揪了起來,醫生也愣了神兒。

    “爸,睜眼睛啊!”思文近乎在喊。

    父親的眼皮動了幾下,終於睜開了,“看見了,我看見了!”父親迫不及待地喊著。“這多天,這眼總閉著,都不會睜啦!哈哈哈——”父親高興地說著,起身向醫生謝著、謝著。

    父親的眼睛保住了,雖然隻一隻眼睛,但光明永遠屬於他,屬於這個一生坎坷、飽經風霜的老人。

    給父親治病花費一千多元,思文說是供銷社給全部報銷了。他瞞過了父親。

    二哥沒有去護理父親,思文後來找他理論時才知道,原因是二嫂與父親積怨太深,她吵著、鬧著,不許去護理。“我也沒辦法!”二哥無奈地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思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思文戀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思文戀曲並收藏思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