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銘下得山來,自是不敢耽擱,及至趕到蒼岩山時,已是十一月初六。直到這時,他方自鬆了口氣,心中甚是歡喜,暗道:“雖是晚了一日,卻也還算順利。晴兒若是曉得我不但尋到了千年何首烏,而且還有了解藥,不知要多歡喜。這些日子,她心力憔悴,怕是又瘦了許多。孫二叔他們怕也是心急如焚,日夜盼著我歸來。”

    他上得山來,約行了三四裏路,天空紛紛揚揚飄下雪來。全江銘見了歡喜,伸手便去接那雪花,口中兀自笑道:“雪兒雪兒,你在白頭山差點要了我的性命,好在雖然艱辛,卻得到了千年何首烏,佩兒還給了我解藥。你此時紛紛揚揚,莫非是歡迎麽?”話音未落,隻聽唿啦啦一聲,一隻烏鴉從頭飛過,呱呱叫了兩聲,便飛得遠了。全江銘心中一沉,尋思道:“喜鵲登枝當有貴客臨門,這烏鴉怪叫,卻甚是奇怪,莫非……”他不敢細想,便大步流星向前奔去。他走的正急,堪堪就到了大青石之處,忽見孫堅、南燕樓四人迎麵走來,卻不見張雨晴的影子。全江銘急忙喚道:“孫二叔,你們怎麽在這?晴兒怎麽樣?”

    孫堅尚未答話,魯麻胡哭喪著臉搶先說道:“江銘,你來晚了一步,晴兒,她、她……”

    全江銘心中疑惑,問道:“魯三叔,你平時說話直來直去,怎地今日如此吞吞吐吐。你快告訴我,晴兒她到底怎麽了?”饒是他素來沉著冷靜,此時話音也已發顫。

    魯麻胡垂下頭,兩隻大手放在胸前絞來絞去,支支吾吾說道:“我、我……嗨,孫二哥,還是你說吧!”

    孫堅歎了口氣道:“你走後的第二天,晴兒她便每日在這大青石旁等你歸來,每等一天,她便在這大青石上刻一個‘盼’字。到昨天為止,你走了整整三十八天,她便在這大青石上刻了整整三十八個‘盼’字。我們擔心她出事,便每日輪流陪著她。可誰知,今日一早起來,她卻不見了。我們四處尋找,到現在也沒發現她的影子。”

    全江銘聞言心裏一片慌亂,疾步走到大青石旁,隻見那三十八個“盼”字隱隱綽綽,已被雪花覆蓋。他雙袖揮舞,登時將雪花掃落,那三十八個“盼”字赫然顯露出來。他上前一一撫摸,心中痛楚萬分。忽地眼前一花,隻見張雨晴從那些“盼”字中現了出來,他失口叫道:“晴兒,你別走,我給你帶來了千年何首烏,還有解藥‘苦盡甘來又逢春’。”張雨晴慘笑道:“晚了,一切都太遲了。十一月初五……唉,既然是‘棒打鴛鴦白了頭’,那妖女就不會讓咱們‘苦盡甘來又逢春’。銘哥哥,好自珍重,我走了!”全江銘心中大急,高聲叫道“晴兒,你別走,你別走!”

    “江銘,你怎麽了?”孫堅扳住全江銘的肩膀說道。

    全江銘大汗淋淋,心口突突直跳,定定神說道:“我、我見到晴兒了,可她不願理我,徑自去了。”

    孫堅與崔照相視一眼,心中甚是愕然。魯麻胡甕聲甕氣說道:“她昨日等你不來,想是你與阮佩兒在一起,胡天黑地忘了歸期,她自知性命難保,又不願讓你見到死時的慘狀,這才悄悄離去,尋一個無人所在,自生自滅。”孫堅慌忙喝道:“你胡說甚麽,江銘焉是這種人!”

    全江銘苦笑一聲道:“不要責怪魯三叔,這次去白頭山,我是見到了阮佩兒,她把解藥給我了。”

    魯麻胡嚷道:“我是胡說麽?你定與她纏纏綿綿遊山玩水,這才耽誤了行程!”

    崔照道:“江銘,真的如此麽?”

    全江銘搖搖頭道:“一言難盡,我在白頭山差點送了性命,阮佩兒現今與我已無任何關係。”

    孫堅道:“這是怎麽迴事?”

    全江銘心中暗道:“情況緊急,自己萬萬不能亂了分寸,我與佩兒之間幹幹淨淨,也無須解釋甚麽。時間耽擱越久,晴兒就越危險。”當下說道:“說來話長,現在我心緒煩亂,這個中情由日後再慢慢說與你們知曉。眼下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到晴兒。今日是十一月初六,她還隻有兩天的性命。”孫堅點點頭說道:“江銘說得極是,咱們這就下山去吧!”

    眾人下得山來,一路打聽張雨晴的消息,可直到臨近東京,卻仍是半點音訊也無。一路之上,南燕樓始終默默無語,滿臉憂鬱之色。眾人知他想念林文君,又無半點消息,便不去打擾他。這一日,魯麻胡實在忍耐不住,自己竟偷偷笑了起來。崔照疑道:“魯三哥,你笑甚麽?”魯麻胡指著全江銘和南燕樓笑道:“我笑他倆都將自己的娘子丟了,整天苦苦尋找,卻無半點音訊,你說他倆不是‘統兵向前’又是甚麽?”崔照笑道:“魯三哥好久沒有濫用成語,兄弟已是寂寞得很。”魯麻胡把眼一瞪,說道:“我何曾濫用成語,今日說錯了麽?”崔照哂笑道:“你不僅錯了,而是大錯特錯,什麽‘統兵向前’,那叫做‘同病相憐’。”魯麻胡剛要反駁,孫堅皺著眉頭說道:“你二人少要鬥嘴,也不看甚麽時候!”魯麻胡與崔照相視一眼,登時噤聲。

    這一日進了東京,全江銘道:“南大哥,丐幫分布大江南北,消息甚是靈通,咱們去找他們,或許能得到林姐姐和晴兒的消息。”南燕樓神情木納,過了一會兒方才歎道:“兄弟,哥哥心如枯槁,文君不找也罷,咱們隻是詢問晴兒的消息。”全江銘道:“哥哥何必灰心喪氣,你怎知林姐姐沒有想你!”南燕樓呆呆說道:“我知道她是故意躲著我,即使見到她,她不願理我,我又能怎樣?隻是已過了十餘日,還無晴兒的消息,隻怕……唉……”全江銘心中一陣痛楚,念及晴兒不知是死是活,實是滿腹惆悵。

    眾人穿過馬行街,迤邐向丐幫分舵行去,正走到天漢州橋處,人叢中忽地鑽出一個叫花子,從背後扯住全江銘的衣衫,說道:“全大俠往何處去,少幫主正在寇大人府上等你。”全江銘迴頭看時,卻認得是丐幫東京分舵副香主常樂,便道:“我們正欲尋你,你如何卻在這裏?”常樂與孫堅等人唱個喏,又道:“敢是為了張姑娘之事?”全江銘道:“正是,你如何得知?”常樂道:“天下各幫各派,屬我丐幫消息最是靈通。你們離開蒼岩山一路打聽張姑娘的消息,丐幫弟子早已告知幫主,便是張姑娘上京中毒,全大俠去白頭山尋找千年何首烏等事,少幫主盡皆知曉,現正在寇大人府上等你。全大俠請自去,常樂告辭!”

    寇準正與少衝霄在客廳說話,見著全江銘等人,起身迎道:“少俠來得正好,晴兒之事寇某已然知曉,正與少幫主商議此事。請坐,看茶!”等到全江銘等人坐定,少衝霄說道:“全大俠不必心焦,我接到消息後,已飛鴿傳令,要大江南北二十三個分舵全力尋找,若是發現張姑娘的行蹤,要飛傳三根雞毛信報告與我。”說著從身邊籠子裏取出一隻鴿子,說道:“這隻鴿子甚有靈性,喚做‘白衣使者’,今後便是你我傳書的信使,你來喂它幾粒豆子。”眾人見那鴿子通體潔白,並無一絲雜毛,不由暗暗稱奇。全江銘從桌上拿起幾粒豆子便去為它,那鴿子隻吃了一粒,對全江銘咕咕叫了兩聲。少衝霄將鴿子放迴籠裏,說道:“它已曉得了你的氣息,無論你在何處,它也能尋到你。”全江銘起身謝道:“多謝少幫主!”少衝霄道:“全大俠與丐幫兩代交情,也別說甚麽謝字。若說要謝,全大俠為我丐幫鏟除內奸,救丐幫於危難之時,這份大恩大德,衝霄百死難報萬一!”寇準道:“你二人惺惺相惜,如此謝來謝去,倒顯得生分。”全江銘和少衝霄齊道:“寇大人說得是。”

    寇準抿了口茶,說道:“全少俠可知,金陵李興周已成了契丹人的駙馬?”

    全江銘大吃一驚,說道:“此事當真,莫非阮佩兒已嫁給了李興周?”

    孫堅罵道:“這個直娘賊,到底當了漢奸,咱們大鬧上京算是白費勁了。”

    魯麻胡嘿嘿笑道:“江銘,晴兒走了,佩兒也跟了李興周,你這下可是漁網打水一場空,嘿嘿嘿!”

    崔照哂笑道:“甚麽漁網打水,是竹籃打水。”

    魯麻胡脖子一挺,嚷道:“你笑我做甚,偏是漁網打水,你待怎地?”

    孫堅喝道:“你又胡說甚麽,江銘怎能要契丹妖女!”

    魯麻胡不服氣地說道:“阮佩兒若不是心裏有江銘,為何送來冬蟲夏草,救了你的性命?”

    孫堅忿忿說道:“我那時正昏迷不醒,但有一分知覺,我寧死也不吃契丹妖女送來的甚麽鳥蟲鳥草!”

    魯麻胡道:“你吃不吃打甚麽緊,我是說阮佩兒對江銘情深意切,這一次她沒搶走千年何首烏,還留下了解藥,這不是有情又是甚麽!”

    孫堅怒道:“她縱使有情,江銘也無意!”

    魯麻胡道:“江銘若無意,為甚麽不一刀殺了阮佩兒?”眾人心裏均是一怔:“他說的也是,我們為甚麽沒有想到這一層?”魯麻胡見眾人不語,麵露得意之色,又道:“江銘若是無意,為甚麽晴兒隻吃阮佩兒的醋,不吃楊月月和林姑娘的醋?”

    南燕樓歎了口氣,欲言又止。全江銘見狀心裏暗道:“南大哥定是要為我辯解,隻是提到林姐姐,便觸到了心中的痛楚,也就沒心思再說甚麽。南大哥情感執著,卻又在這上麵十分懦弱,無端任憑痛苦折磨自己。”忽而念及魯麻胡所說甚麽“江銘若無意,為甚麽不一刀殺了阮佩兒”之語,不由心頭突突直跳,心中暗自問道:“我真的對佩兒無意麽?若是無意,為甚麽幾次都放過她?又為甚麽聽到李興周成了契丹人的駙馬,心中頓生惆悵之感?”

    他正自胡思亂想,便聽寇準喚著自己的名字說道:“全少俠,據楊將軍所報,李興周娶的是義成公主,並不是成碩公主耶律婉佩。”全江銘心中一輕,竟莫名其妙地歡喜起來,腦海中映出阮佩兒吟吟微笑的神情,好似在說:“江銘哥哥,我的心裏隻有你,你高興麽?”忽然張雨晴走過來,淚水盈盈,神情幽怨,癡癡地望著自己。阮佩兒道:“雨晴姐姐,我不是真心想要你的性命,隻是想唬一唬你,讓你知難而退。張雨晴痛聲叱道:“都是你這個妖女把我害成這樣,銘哥哥,你願意為我報仇麽?”說罷便黯然離去。全江銘失口叫道:“晴兒,你不要走!”

    眾人見了盡皆駭異,孫堅道:“江銘,你怎麽了?”

    全江銘急忙收束心神,歎息道:“我見著晴兒了,她隻是不願理我。”眾人見全江銘神情朦朦朧朧,脫口叫著張雨晴的名字,心中均道:“他與晴兒情深意厚,若是當真尋不到晴兒,他定會抱恨終生。”寇準觀察了許久,心中已是明鏡一般,暗自歎道:“全江銘恁般皆好,憂國憂民,以天下之事為己任,當得起大俠二字,隻是極重情感,便始終擺不脫耶律婉佩的糾纏。現在大敵當前,他決不能心有旁騖,若是始終與契丹公主摻雜不清,勢必影響抗敵大計。”念及此說道:“全少俠,寇某有一句話要說與你知道。那耶律婉佩極工心計,對你施恩種種情由,不過是籠絡你的手段,絕非真情實意,非我族類,必有異心,你萬萬不可當真。”孫堅也道:“寇大人說得極是,你可要三思而行。”

    全江銘心中暗道:“你們哪裏曉得,佩兒對我實是一片真情實意,絕無一點虛情,怎奈我決不為之所動,已讓她心灰意冷,知難而退。從此後,我們再無任何糾葛,這個中情由卻是不方便說與你們知曉。”沉思良久說道:“寇大人請放心,在大是大非麵前,我絕不會喪失民族氣節!”

    寇準道:“這我信得過,不知全少俠今後作何打算?”

    全江銘道:“我將浪跡天涯,尋找晴兒的消息。少幫主,兄弟有一事相求。”

    少衝霄道:“兄弟請講。”

    全江銘道:“林姐姐是南大哥的紅顏知己,眼下不知在何處,還望少幫主派屬下弟子四處打探,若有消息,請速速飛鴿傳書於我。”

    少衝霄道:“你所說的林姐姐可是玉麵羅刹林文君?”

    全江銘道:“正是。”

    少衝霄心中頗感奇怪,尋思:“江湖上誰人不知林文君是李興周的愛侶,怎麽成了南燕樓的紅顏知己?”

    少衝霄正自疑惑不定,南燕樓忽地撲翻身拜道:“少幫主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一日尋不見她,兄弟便一日心中不安!”

    少衝霄慌忙攙住南燕樓,說道:“南兄弟萬萬不可如此,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南燕樓道:“少幫主若是不答應,兄弟便跪在這裏永不起來!”

    少衝霄連忙說道:“南兄弟放心,哥哥遵命就是了!”

    南燕樓這才站起來,眼眶已然濕潤。

    全江銘道:“少幫主不必猜疑,林姐姐實是我輩中人,其中的種種緣由,日後兄弟自會說與少幫主知曉。少幫主,寇大人,江銘心急如焚,一刻也留不住,這就告辭!”

    寇準道:“且慢,山重水複,人海茫茫,你到哪裏去尋晴兒?依寇某之見,全少俠可前往九華山去見智圓師太,或許有所發現。”全江銘道:“多謝寇大人,江銘也是這般想法,告辭了!”

    離開東京之後,全江銘心中愈加沉悶。這一路之上,每日狂飲不止,隻是要喝得爛醉方才罷休。孫堅曉得他是借酒澆愁,隻是這般喝法難免沉淪,終是於事無補。幾次有心勸阻,怎奈張了張口,及至瞧見全江銘滿目痛苦之色,心中卻又不忍,隻得作罷。南燕樓痛失林文君,心情本就壞極,全江銘狂飲爛醉自是正合其意。一路打尖歇息之時,二人也懶得用飯,隻是將杯中之物喝將開去。如此過了數日,二人已然變得麵容憔悴,卻又兀自不知。

    這一路之上,既無張雨晴和林文君的消息,也未見丐幫飛鴿傳書,全江銘心情愈發沉重,南燕樓更是唉聲歎氣,默默無語。魯麻胡本是不耐寂寞之人,一路強自忍耐,幾次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吞了迴去。這一日黃昏時分,眾人到了九華山山腳下。朔風漸起,烏鴉亂飛,周遭竟無一個行人。魯麻胡見眾人隻顧走,心中焦躁起來,大聲喝道:“不停地走便能尋到晴兒麽?須是打了尖再去念慈庵方才是好!”左顧右盼,早望見樹叢中挑出一個酒幌。當下喝一聲彩,拽開大步奔將過去。人未進屋,已是搶先喝道:“酒家,上十斤牛肉,兩壇老酒!”

    話音未落,隻見酒肆中一人探頭探腦,嘻嘻笑道:“誰有這般酒量,與我比試一番如何?”魯麻胡見那人正是我是誰,不由喜道:“我是誰,這寒冬臘月,你倒是很會享受。”搶將進去,端起酒碗便是一陣狂飲。及至那碗酒喝進腹中,這才看見北牧原和獨孤行客,當下一抹唇邊酒漬,嘿嘿笑道:“逍遙酒仙、獨孤兄弟,你倆也在這?嘿嘿,得罪得罪!”說著舉筷去夾盤中牛肉。獨孤行客右手一翻,手中筷子倏地夾住魯麻胡的筷子,怪笑一聲說道:“且慢吃肉,我來問你,全江銘那廝呢?”魯麻胡道:“你尋他做甚?”獨孤行客怒聲道:“他害死了晴兒,我要殺了他!”

    “你說甚麽,晴兒她……”全江銘大踏步走將進來,也不與北牧原、我是誰二人答話,直奔獨孤行客,顫聲說道:“獨孤兄,你、你有晴兒的消息麽?”

    獨孤行客把眼一翻,冷冷說道:“你不配提晴兒的名字!不是你與那妖女勾勾搭搭,晴兒怎能身中劇毒,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嫗?”

    全江銘長歎一聲道:“獨孤兄,我已有了解藥,也找到了千年何首烏,你若是知道晴兒在哪裏,便帶我去見她。獨孤兄,拜托了!”

    “哈哈哈哈!”獨孤行客一陣冷笑,厲聲說道:“我離開蒼岩山後,便去上京找阮佩兒要解藥,她譏笑道:‘要解藥不難,隻是讓全江銘來求我。’我盛怒之下,與她廝殺了千餘迴合,卻贏她不得。第二日再去尋她廝殺,已是不見她的蹤影。要不來解藥,我迴轉蒼岩山也無益處,便四處打探她的消息。後來我聽江湖傳言,說是你與她在白頭山天池相會,二人恩恩愛愛,卿卿我我,你不僅得到了千年何首烏,她還給了你解藥。原來我對此半信半疑,現在才知道,江湖傳言果然不假,全大俠蓋世豪傑,竟會與契丹妖女勾勾搭搭。可恨,可恨,可恨!”他連說三個“可恨”,實已是惱恨之極。

    全江銘道:“獨孤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是把解藥給我了,可那千年何首烏卻是我用性命換來的。甚麽‘恩恩愛愛,卿卿我我’,純屬子虛烏有,空穴來風。獨孤兄,你要相信我!”

    “哈哈哈!”獨孤行客譏笑道:“相信你,我為甚麽相信你?全江銘,你這個人好沒道理,你既然有了阮佩兒,還纏著晴兒做甚麽?”

    “獨孤兄,我對晴兒的感情蒼天可表。我隻問你,你到底曉得不曉得晴兒的消息,不要因為你對我的誤解害了晴兒的性命!”全江銘大聲道。

    “哼哼哼……害了晴兒的性命?全江銘,晴兒身中劇毒,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至今生死未卜,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每念及此,我就恨不得一刀殺了你!來來來,咱們到近處的小魚台決一死戰,看看是你的雙陽劍利,還是我的明月刀快!”冷笑連連,奔出屋去。

    全江銘心情本就鬱悶難耐,當下長嘯一聲,破門而出。眾人相顧愕然,隻見空曠的雪地之上,一前一後兩個黑影飛奔滾動。當下眾人顧不上飲酒吃肉,隨後緊緊跟去

    那小魚台不甚遠,是一個小小的湖泊。此時月上中天,小魚台寂靜無聲。月兒清輝之下,一泓湖水平滑如鏡。天雖寒冷,湖麵卻未結冰。山石樹木倒映水中,影影幢幢,朦朦朧朧,愈發顯得神秘肅殺。

    全江銘佇立岸旁,四處睃望,卻是不見獨孤行客的影子。正沒理會處,忽聽對岸倉啷一聲響,樹叢之中一道銀光,亮如明月,周遭的景物頓時看得清楚。隻見獨孤行客坐在一塊大石上,雙手拄刀,雙眸向對岸冷冷望來。全江銘心中惱道:“獨孤行客的性情當真偏激,直是恁地不可理喻。你要廝殺比拚,我就奉陪於你,又當如何!”

    心念未已,隻見獨孤行客左手一揚,似有甚麽物什落在湖中央,發出一聲輕響。接著又是連響數聲,月光之下,隻見自湖中央到對岸,泛起了一道白練。全江銘甚是奇怪,暗道:“這廝搞甚麽鬼?”尋思片刻,頓時醒悟,心道:“這廝往水中擲進了十幾根樹枝,形成了一條水上通道,要以此與我比試輕功。”念及此,不由冷笑,隨手折下樹枝也向湖中拋去。雙陽劍出鞘,周遭登時明亮起來。

    二人隔水相望,卻是一動不動。月光映照之下,二人便似兩尊石雕一般。

    眾人趕到湖邊,但見二人隔岸相望,沒有一絲聲響,心中均是好生奇怪。魯麻胡嘿嘿笑道:“天寒地凍,腹中空空,二人反倒有心情比試坐禪的功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二人仍是沒有發動。隻有那雙陽寶劍和明月寶刀隔岸輝映,熠熠閃光,周遭的景物竟是十分明亮。二人心中明白,這水上廝並非比陸地,決無騰挪轉寰的餘地。兵器相交,不過霎那間之事,一觸之間便要迴轉岸上。

    又過了一刻,二人忽地同聲長嘯,一躍而起,踏著水中那道白練向湖中央疾掠而去。隻聽當啷啷一陣清響,明月雙陽相磕了數十下,湖中央頓時蕩起了千百道銀光。須臾之間,二人已是又迴轉原處。

    這一招廝並,獨孤行客劈出了六十四刀,恰似閃電追風,快捷無倫;全江銘則是還了六十四劍,猶如龍吟虎嘯,江海凝光。兩般都是千年神器,相磕之下,互不吃虧。

    過了片刻,二人又是同時發動,嘯聲連連。往來數次,但隻見湖麵上一條白練,兩道銀光,循環往複,便如穿梭一般。在這湖麵之上,若非有數十根樹枝作為通道,二人輕功再高,也絕難立足。饒是如此,二人決不敢停留片刻,均是一掠即逝。隻聽寶刀寶劍相撞之聲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如此鬥了數十個迴合,兀自難分高下。獨孤行客尋思:“如此纏鬥如何是了,莫若使用刀中加掌的功夫,試試他的內力!”全江銘也是這般心思。二人信念既定,刀劍相交之時,均是左掌拍出,各使出了十分力道。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二人在空中連翻了數個筋鬥,退迴岸上。稍作停息,二人又象離弦之箭一般,向湖中央飛去。這一次二人均使出了十二份力道,雙掌相交,便如晴天響了個霹靂一般。獨孤行客隻覺得氣血翻湧,腳尖輕點樹枝之時,竟是一個趔趄,幾乎跌進湖中。心中不由歎道:“我對他的武功始終不服,可今日看來,他卻是高我一分。若是陸地廝殺,千招以外,我定輸無疑!罷罷罷,我雖有明月寶刀,卻是殺他不得,心中這口惡氣當真難出!”

    他這裏自艾自歎,全江銘心裏也是驚異不定。這一掌對下來,他隻覺得一條左臂酸麻難耐,尋思道:“獨孤行客的功夫當真了得,我的內力雖是高他一分,可他的‘追風刀法’卻是不輸於我的‘天竺劍法’。我若無雙陽寶劍,隻怕交手千招以外也隻是個平手!”心念未已,忽聽獨孤行客怪笑一聲,竟是飛掠而去。

    “獨孤兄弟,你去哪裏?”北牧原、我是誰疾唿一聲,身形晃動,也已不見了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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