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阮佩兒又饑又渴,但趕路要緊,也顧不上吃飯喝水,扔給店家一兩銀子,便跨馬而去。及至趕到徐州,天已大黑。在城裏騎馬不大方便,阮佩兒便棄馬步行,施展“飛火流星”的功夫,穿房越脊,直向飛龍幫總舵飛去。大街上來往行人,隻看到一縷青煙倏忽飄去,哪裏看得甚清!及至來到天龍幫總舵,卻見柳十三郎伸頭縮腦,正兀自四處張望。看到阮佩兒從房上飄下,柳十三郎喜道:“公主,你可來了。”說罷打了三聲唿哨,不大工夫,阿福等人便聚了過來。阿福驚道:“主人,你麵色憔悴,身上濕漉漉的,莫不是路上遇到甚麽不尷不尬的事?”阮佩兒冷冷說道:“休要多問,裏邊的情況怎麽樣?”阿福道:“李興周、上官通天、西漠沙六人昨日就到了,一直沒有出來。獨孤行客和全公子一前一後剛進去,約摸有半盞茶的時間,現在還未動手。”阮佩兒點頭說道:“好,你們還在外邊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阿福等人齊聲應諾。

    阮佩兒飛身縱起,來到大廳屋脊之上,掀開兩塊瓦片,俯耳細聽。聽到李興周說自己已死在荒郊野外,心中不由冷笑。又聽到全江銘說道:“李興周,你若是真的殺死了佩兒,我全江銘第一個便殺了你!”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尋思道:“江銘哥哥果然對我情深意厚,我便是為他死了也心甘情願!”就在這時,就聽李興周惡狠狠說道:“她生就的一副短命相,她要不死,天神不容!”阮佩兒頓時火冒三丈,一掌將房頂打了個洞,接著便飛身縱下。走到全江銘身邊,笑盈盈說道:“江銘哥哥,危難之時見真情,你肯為我殺死李興周,佩兒快活得要死!”全江銘見阮佩兒安然無恙,頓時把臉一繃,說道:“你死你活,管我甚事!”

    李興周見阮佩兒驟然現身,心中一驚,暗道:“這妖女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降焰魔尊功’何等厲害,卻也奈她不得。她武功奇高,若是招來嵬名浪遇等高手,我等還有好日子過!眼下且與她虛與委蛇,不與她正麵衝突,早晚有一日,要讓她死在我的手上!”當下滿麵微笑,上前一躬說道:“公主別來無恙,草民李興周恭祝成碩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麵色誠懇,言語甚恭。施飛龍一聽是契丹成碩公主,慌忙離坐拜道:“草民施飛龍不知公主駕到,還望公主恕罪!”

    阮佩兒不去理他,倒背雙手,隻在李興周跟前踱來踱去,一雙秀目盯著李興周上下端詳。

    李興周不動聲色地說道:“公主,你這般盯著草民是何意思?”

    阮佩兒忽地咯咯笑個不停,聲音叮當清脆,宛如銀鈴一般,肩膀也隨著笑聲不停地上下晃動。

    李興周微笑道:“成碩公主,甚麽事令你如此高興?”

    阮佩兒倏地把臉一變,冷如寒霜,叱道:“李興周,你不是咒我死嗎?咯咯咯咯……我阮佩兒生死自有天定,就憑你一張鳥嘴便能咒死我麽!”

    西漠沙笑咪咪說道:“成碩公主,全江銘這廝無情無義對你甚是不尊,恨不得殺了你方才甘心。李盟主是氣不過他,方才開個玩笑,故意激怒於他。你大人大量,可不要當真。我們仰望公主如當空皓月,絲毫沒有不敬之心,還望公主明察。嘿嘿,嘿嘿嘿嘿!”

    阮佩兒點點頭問道:“這麽說,你們對我尊敬有加,絲毫沒有害我之心?”

    西漠沙嘿嘿笑道:“當然當然,公主聖明!”

    阮佩兒柳眉倒豎,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一個當空皓月,好一個公主聖明,前日在柳樹林,你們還要把我碎屍萬段,怎麽今日反倒對我恭恭敬敬,這是何道理?”

    李興周苦笑一聲道:“我們實無害公主之心,若不是公主上來便要我們的性命,我們怎能與公主廝殺?”

    上官通天哼了一聲說道:“你武功雖高,也未必能勝得了老夫。若是我們存心殺你,上來便將你團團圍住,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阮佩兒點點頭說道:“你說得不無道理。”繼而尋思道:“李興周雖然可惡,可倒還有利用價值,若是將他們收攏過來,倒是我們大契丹南下的好幫手。暫且與他們虛與委蛇,待大事已定,再殺他們不遲!”當下咯咯笑道:“好呀,難得你們一片忠心,過去之事既往不咎。哦,江銘哥哥,你和獨孤行客聯袂到此,莫不是要和施幫主算一筆舊帳吧!月月妹子,聽說楊伯伯死在施幫主之手,姐姐心中甚是難過。”

    楊月月疑道:“你就是阮佩兒,你怎麽知曉我的名字?”

    阮佩兒走過去摟住楊月月的肩膀笑道:“自然是聽你江銘大哥哥說的。他誇你心地善良,通情達理,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妹妹。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姐姐好喜歡你呀!”

    楊月月道:“你聰明漂亮,對江銘大哥哥真情實意,我也好喜歡你。隻是、隻是他們說你害死了羅伯伯,這是真的嗎?”

    阮佩兒歎了口氣道:“世事難料,有些事原本說不清楚,往往是好心當了驢肝肺。隻要問心無愧,由別人說去吧!”

    全江銘心中一動,暗道:“莫非羅幫主之死與佩兒無關?”

    獨孤行客喝道:“月月,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這個妖女沒一句實話。耶律婉佩,我們今天是來找施飛龍報仇,沒工夫與你羅嗦。你要插手此事,我獨孤行客奉陪就是了!”

    阮佩兒咯咯笑道:“獨孤行客,你不愧是百變無常,說話直是如此口無遮攔,本公主看在江銘哥哥麵子上,不與你計較。我今天呀隻是要看熱鬧,要瞧瞧天涯客和獨行客是如何屠蛇!咯咯咯咯……!”她不說屠龍,而說屠蛇,顯然是譏諷施飛龍。

    施飛龍老於世故,焉能不明白對方譏諷之意?可他知大戰在即,決不能多方樹敵。耶律婉佩雖是孤身一人,她的手下定是在四麵埋伏。她能置身事外,那是再好不過。全江銘和獨孤行客雖是當今頂尖高手,可上官通天和西漠沙決不會輸給他們,再加上自己和李興周,今日之戰,定可穩操勝券!當下說道:“成碩公主蒞臨本幫,施某萬分榮幸。看坐,上茶!”

    阮佩兒大刺刺坐下,端起茶杯一口飲幹,讚道:“好茶,好茶!如是有些點心,那就再好不過了”她一天一夜水米未沾牙,實是饑渴難忍。

    施飛龍慌忙說道:“快去拿些桃酥鮮果。公主,到了敝幫,您就別客氣,要甚麽隻管說話。”阮佩兒笑道:“你忙你的吧,本公主就想看你們這出戲。”

    施飛龍如奉天籟之音,心中踏實了許多,轉身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全江銘,獨孤行客,你們夤夜闖到我天龍幫,意欲何為!”

    楊月月厲聲喝道:“施飛龍,你殺死了我爹爹,今日我們便要取你項上狗頭,為我爹報仇!”施飛龍嗬嗬笑道:“不錯,楊鳳傑是我殺的,他要與我天龍幫作對,當然是死有餘辜。啊哈,你為父報仇,也算得孝女,我成全你就是了。全江銘與楊老賊情同父子,找我報仇也說得過去。可是你獨孤行客,咱們無怨無仇,你蹚這淌渾水做甚!莫不是看上了楊月月這個小妮子?”魏老三等幫眾轟然大笑。獨孤行客把眼一翻,桀桀怪笑道:“老匹夫,你惡貫滿盈,十惡不赦,本想留你個全屍,可你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那就休怪我無情,隻好將你大卸八塊,方泄我心頭之恨!”

    施飛龍一捋胡須,得意地笑道:“就憑你們三人還敢到天龍幫撒野,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你倆武功雖高,可也逃不出李盟主的手掌心,哈哈哈!”

    全江銘冷冷說道:“李興周,你也要蹚這淌渾水麽!”

    李興周微笑道:“兄弟差矣,你不認哥哥,可愚兄時刻不忘咱們的結拜情意。施飛龍作惡多端,本盟主規勸多次,他始終不聽,你們殺了他,正好為武林除了一害。不過,哥哥與施幫主曾有過一段交往,這段情意末齒不忘,哥哥實在不忍心將他拿下,今日隻好兩不想幫。”

    施飛龍頓時臉色大變,怒道:“李興周,你這是為甚,我可是為你當盟主立過大功,你可不能卸磨殺驢,見死不救!”

    李興周眼皮也不抬一下,隻是輕輕啜茶,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梁淵搖搖頭說道:“施幫主,都是你自己不識時務,素日裏陰奉陽違,不肯與盟主合作,現在求幫主還有甚麽用!”

    施飛龍對西漠沙說道:“漠沙兄,咱們可是三十年的交情,你可不能見死不救。”西漠沙眯縫著眼一言不發,隻是手撚胡須。施飛龍轉臉去瞅上官通天,隻見上官通天黑著臉,目露兇光,知他更是陰狠暴戾,求也無益,便哼了一聲,怒道:“罷罷罷,我施飛龍有眼無珠,白交了你們這些朋友。哼哼哼哼……好啊好啊,沒有你們相助,我天龍幫也不會怕了別人。肖總管,各位堂主,準備迎敵!”

    若在平時,施飛龍一聲令下,眾堂主早已躬身聽令。可今日甚是蹊蹺,肖二先生和諸堂主好似沒聽見一般,均都一言不發。施飛龍氣得暴跳如雷,喝道:“你們都啞了,沒有聽到本幫主的號令麽!”施飛龍兩眼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眾位堂主。霎那間,大廳裏變得寂靜無聲,墜針可聞。

    全江銘和獨孤行客對視一眼,心中均是奇怪之極,不知天龍幫發生了何種變故。阮佩兒忽然歎息道:“茶是好茶,可惜器皿已換,這龍井茶麽也就變成了烏龍茶,可惜呀可惜!”

    肖二先生慢騰騰站起來,咳嗽連聲,說道:“咳咳,施先生,你還不知道,咳咳……”施飛龍驚道:“你叫我甚麽?”肖二先生接著說道:“你總是這般急性子,咳咳,也不讓人把話說完,咳咳……咳咳咳……武林之中,盟主為大,便是幫主也蓋不過盟主。可你一向對盟主推五阻六,咳咳,不聽盟主號令。咳咳,……你平時對眾弟兄殘忍暴戾,咳咳,非打即罵,弟兄們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生怕一言不合你意,咳咳,便送了性命。咳咳……咳咳咳,外五堂丁一刀丁堂主,隻因酒後多說了一句話,咳咳,你就將他殺了。咳咳,弟兄們對你都心寒了,萬般無奈,隻好轉投盟主。咳咳,盟主英明睿達,已指派肖二繼任幫主之位。咳咳,……”

    “甚麽?”施飛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吸了一口涼氣,良久方才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你們都背叛了本幫主,氣死我也!清虛、魏老三、童八妹,你們都是創幫的舊人,你們怎麽說?”清虛三人相視一眼,齊聲道:“屬下謹遵盟主和肖幫主的號令!”其餘的幫眾振臂高唿:“盟主洪福齊天,所向無敵。肖幫主仁義寬厚,我等甘願輔佐!”

    “住口!”金道雷怒目圓睜,指著肖二先生等人罵道:“你們這些見利忘義的卑鄙小人,幫主待你們不薄,你們卻迫於李興周這個狗賊的淫威,認賊作父,真是豬狗不如。”大踏步走到施飛龍跟前,撲通拜倒在地,泣道:“屬下多虧幫主收留,還讓我當了紫龍堂堂主,這大恩大德,屬下末齒難忘,便是做牛做馬,腦肝塗地也無以為報!”以頭叩地,竟是鮮血淋淋。施飛龍長歎一聲道:“唉,想不到我施飛龍闖蕩江湖三十餘年,竟然是這種下場。金道雷,難得你一片忠心,從此你我便兄弟相稱,我也不再是甚麽幫主了!”

    金道雷霍地站起身來,大吼一聲:“李興周,你這個人麵獸心的狗賊,為了你的鳥大業,竟用卑鄙手段毀了我天龍幫,我與你拚了!”從後背掣出九節鋼鞭,便向李興周撲去。上官通天左掌一抬,啪的一聲擊在金道雷腹部,這一掌用上了“降焰魔尊功”的第十七重功力,以金道雷的功力哪裏抵抗得住,當場腹開肚裂,腸子嘩嘩流了出來。

    獨孤行客上前說道:“金道雷,兩年前你從我手下死裏逃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義氣,也算得上一條漢子。隻是為施飛龍這樣的武林敗類而死,實在不值。我來給你收屍吧!”將腸子塞進金道雷腹中,扯了一麵天龍幫旗子蓋在他的身上。

    施飛龍睚眥欲裂,狂笑一聲說道:“獨孤行客,你別假惺惺的,你們不是要找我報仇嗎?來來來,你倆一齊上吧!”

    全江銘哈哈笑道:“施飛龍,你看似不可一世,實是色厲內荏,心虛膽顫。哼哼,我給你一個機會,三百招之內,你若是還未落敗,便饒你一條狗命!”施飛龍聞言大喜,尋思道:“當年我曾與你對過兩掌,隻不過比我高出少許,要想贏我也得五百招開外,我隻守不攻,三百招之內,看你如何奈何得了我!”當下故作惱狀說道:“全江銘,你敢小瞧於我!罷罷罷,我就成全你,你可不要出爾反爾。”全江銘長笑一聲道:“我全江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施飛龍又道:“獨孤行客,你怎麽說?”他知道獨孤行客行事古怪,手段狠辣,是以要用話逼住獨孤行客。話語出口,心中實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獨孤行客說出個“不”字,自己這條老命可真要歸西了。誰知獨孤行客冷冷說道:“我二人同進同退,他既然答應了你,我也就沒有二話,哼哼哼!”

    施飛龍道了一聲“好”,說道:“全江銘,老夫從來不用兵器,再厲害的對手,老夫也是用這雙肉掌迎敵,動手吧!”

    全江銘倉啷掣出寶劍,清喝一聲道:“雙陽寶劍,懲惡誅兇!”劍尖一抖平推出去,到了中途,寶劍一翻,疾如閃電,已是指向了對方的“眉心穴”。施飛龍見對方寶劍晃動,一個鷂子翻身,避了開去。全江銘這一招正是“天竺劍法”的起手式“平湖秋月”,這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暗藏著九個變化,若是施展出來,施飛龍決不會輕易脫身。誰知全江銘竟將寶劍收了迴來,雙手抱拳,劍尖朝下。

    阮佩兒喝彩道:“江銘哥哥果然是大家風範,對付邪惡之人,也不失禮數。”獨孤行客冷笑連連,暗道:“今日是報仇雪恨,又不是切磋武功,何必讓對方一招!”

    施飛龍本以為對方會跟進攻擊,是以在空中連翻三個筋鬥,躲出去兩三丈遠,不料對方卻是原地未動,臉上頓覺熱辣辣的,索然無光。

    湛光譏諷道:“施幫主不愧是一代宗師,逃命的功夫果然是獨步武林,佩服啊佩服!”向河自從全江銘來後,始終沒有機會說話,早已是嗓子發癢,見此光景,正是施展譏諷本領的大好時機,卻讓湛光搶了先機,心中好生沮喪,放開嗓子說道:“無理啊無理,這裏隻有肖幫主,哪裏有甚麽施幫主。施大爺雖不當幫主了,可咱們決不能小覷。放眼天下,他老人家當真是逃命第一,膽小第一,臉皮厚第一!”

    向河和湛光一唱一和,施飛龍幾乎氣炸了肚皮,他縱橫江湖三十多年,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便想和全江銘拚個你死我活,可轉念又想,大丈夫能屈能伸,還是保命要緊。當下不動聲色,雙掌上下翻飛,護住周身大穴,尋思道:“我隻守不攻,等到三百招過後再說話。”

    全江銘聽到獨孤行客冷笑之聲,知他笑自己自顧身份,尋思道:“今日是為楊伯伯報仇雪恨,可不能心慈手軟。”念及此,寶劍一晃,一招“雷峰夕照”,頓時化作萬道銀光,隻見寒光匝地,紫氣升騰,將施飛龍團團裹住。施飛龍腳踏奇門,身走八卦,見招拆招,繞場遊走。全江銘寶劍一翻,將“雷峰夕照”的九種變化使將出來,忽劈忽刺,忽砍忽斫,似是攻對方上盤,實是去削對方雙足。這一陣急攻,端的如狂風暴雨,又恰似雷電轟鳴,直逼得施飛龍手忙腳亂。危急時刻,施飛龍飛身縱起,躍到大廳橫梁之上。全江銘哪容他有喘息之機,如影隨行,緊追不舍。施飛龍躍到東麵,全江銘便追到東麵,施飛龍剛竄到西麵,全江銘似有分身之術,恰巧等個正著,一劍便向對方股肱刺去。施飛龍饒是躲閃的快,衣衫卻被劃破,暗忖:“這廝輕功奇高,在這房梁之上,我縱躍不便,豈不吃虧?不如到地上與他遊鬥廝殺。”

    施飛龍倏地跳到地上,喝道:“來來來,空中你奈何不了我,咱們在地上決一雌雄!”全江銘譏笑道:“你像個蜈蚣一樣,跳來跳去做甚!你的‘鷹爪九龍手’也算得上武林一絕,怎麽不敢施展出來?”

    向河忽然說道:“魏老三,他隻是一味逃命,這場架還有甚麽好看的,你勸勸他。”魏老三應聲說道:“不錯不錯,施飛龍,你叫人家趕的像兔子似的,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可給咱天龍幫丟了大臉。俺魏老三縱使武功不濟,也不會像你一樣當縮頭烏龜。好歹也要拚上一拚,死了也算條漢子。”童八妹把嘴一撇說道:“甚麽飛龍呀飛鷹的,依我看,叫飛鼠才合適。我一個女子也不會像他這樣膽小如鼠,要是我呀,一頭撞死算了!”肖二先生慢吞吞說道:“這般齷齪之人,本幫可留不得,咳咳咳……飛鼠,飛鼠,膽小如鼠,咳咳,開除本幫,不與為伍。咳咳……”眾幫眾齊聲高唿:“飛鼠,飛鼠,膽小如鼠,開除本幫,不與為伍!”如此連唿三遍,第一遍聲音整齊,及至有的幫眾驀然想到,新幫主所言之中,尚有“咳咳”兩聲,如是忘了,怕是大大的不尊,第二遍高唿時,便加上“咳咳”二字。其餘幫眾頓時醒悟,在第二遍高唿完後,慌忙加上“咳咳”二字,到了第三遍,隻聽“咳咳”之聲,已是響成一片。阮佩兒聽了眉開眼笑,說道:“牆倒眾人推,鼓破眾人擂。這般巴結新幫主的法子,倒是別開生麵,有趣有趣,咯咯咯咯……”

    轉瞬間場中已是鬥了三十餘招,施飛龍聽得自己的屬下如此嘻笑自己,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中長歎道:“罷罷罷,跟隨自己多年的屬下,也這般小看自己,還有何臉麵活在世上,不如與敵人拚命,急攻之下,或許還能贏個一招半式”忽地大吼一聲,雙掌一挫,左手在前,右手在後,飛身縱起,向全江銘合身撲去。

    全江銘看施飛龍攻了出來,心中甚喜,當下身子微側,寶劍去削施飛龍的手腕。施飛龍左爪變掌,一翻一搭,去叼對方的手腕,右爪疾速探出去抓全江銘的琵琶骨。這一招“蒼鷹搏兔”,以攻代守,端的巧妙之極。全江銘施展“飛雪凝霜”,一個陀螺疾轉,繞到了施飛龍背後。施飛龍倏忽不見了對方的身影,知他定是在自己身後,一個倒翻鷂子,淩空躍起,腳上頭下,雙掌作爪,交相抓出,正是“鷹爪九龍手”的第二十八招,叫作“飛龍下凡”。施飛龍的“鷹爪九龍手”,雖然隻有三十招,但剛猛兇狠,快捷無比,第二十八、二十九和第三十招,是施飛龍的殺手鐧,依次叫作:“飛龍下凡”、“蒼鷹展翅”、“龍鷹同搏”。成名以後,隻有和楊鳳傑交手時,用過十九招以後的招式,但這三招卻沒用過。今日是性命相搏,對方又是絕頂高手,施飛龍自是萬分小心,一出手便使出了看家本領。

    全江銘看他來勢兇猛,自是不與他硬拚,眼睛盯著對方的雙手,左趨右避,向後退去。施飛龍一招得手,便得理不讓人,腳根一碰,又躍起丈餘,第二十九招“蒼鷹展翅”已然使出,須發飄飄,眼冒兇光,宛如一隻碩大的蒼鷹淩空撲下,一抓遞出,二抓又至,恨不得即刻將對方斃於掌下。他接連抓了一十九下,全江銘便退了一十九步。

    獨孤行客見狀暗自冷笑,心道:“老匹夫找死,你若是隻守不攻,或許能抵擋三百招。可這般拚命的打法,恐怕不到百招便會落敗。”果然五十招過後,全江銘一聲長嘯,不退反進,寶劍一揮,使出了“三潭印月”的絕妙招數,隻見三朵海碗般大的劍花向施飛龍疾速射去,一朵攻其上盤,一朵攻其中路,一朵徑向對方雙腳擊去。施飛龍猝不及防,頓時手腳大亂,那種“急攻之下,或許還能贏個一招半式”的想法,早已飛到瓜哇國裏去了。此時門戶大開,再要想守,已然不及。百忙之中,隻好倒地一滾,雖是狼狽,卻也堪堪避開了對方的招數,心中剛叫了聲“僥幸”,全江銘大吼一聲,隻見兩道銀光閃電般向施飛龍射去。這一招“雙峰插雲”使出,頓時劍氣大盛,發出嗤嗤聲響,施飛龍再要躲避已然不及,當下大叫一聲:“我命休矣!”眾人看時,施飛龍胸口早已中了兩劍,鮮血汩汩冒了出來,眼見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這一場激戰,隻用了五十二招,一代梟雄施飛龍,便身歸那世去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透不過氣來,心中均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決不敢相信,威鎮一方的天龍幫幫主,竟然接不下對方的五十二招,便命喪黃泉,實是匪夷所思!”實際上,以施飛龍的武功,當可排在中原武林前十名之內,和五大奇人相比,不過是稍遜而已。全江銘武功縱然高強,但要贏了施飛龍,至少也得三百招,決無五十二招便分出勝負之理。施飛龍今日成了孤家寡人,眾叛親離,早已亂了方寸。加之忍受不住本幫屬下魏老三等人的嘲諷,一味搶攻,便犯了武學大忌,這才早早送了性命。這個中道理,在場的一流高手無不心知肚明。饒是如此,心中也都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若是我與施飛龍交手,能在五十二招之內取他性命嗎?”

    全江銘與施飛龍這一番廝殺,是中原武林近十年來少有的生死大戰,誰知隻用了五十二招,便勝負立判,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會相信這是事實!

    李興周上前一揖說道:“多謝兄弟,你為中原武林除掉一害。”全江銘昂首說道:“李興周,你我早已恩斷義絕,不要再和我稱兄道弟。不過,我還要奉勸你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望你以此為戒,好自為之!獨孤兄,楊伯伯大仇已報,咱們走吧!”獨孤行客怪笑一聲道:“主兇伏誅,餘孽尚存。月月,那天殺害你爹爹的,還有何人?”楊月月歎息一聲道:“施老賊和嶺南三魔已死,我爹爹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其他幫兇便饒他們一命吧!”獨孤行客把眼一翻說道:“我可不是甚麽俠客,天生就沒有甚麽憐憫之心。”指著肖二先生等人喝道:“既然做下了,就不要縮頭縮腦,給我站出來!”

    魏老三哼了一聲說道:“大和尚敢作敢為,要殺要剮你隨便吧!”獨孤行客冷笑道:“看不出來,你倒是一條漢子。就憑這一點,我就讓你走得快一點!”

    “且慢!”清虛道人佛塵一抖說道:“那晚我也去了。”童八妹站出來說道:“還有我一個!”

    阮佩兒拍手笑道:“看不出來,你們三個小人物還真有骨氣,比那施飛龍硬氣的多,如此死了,倒也可惜!”

    獨孤行客掣出明月寶刀,對楊月月說道:“月月,你便用這把刀,將這三個狗男女殺了,也好給你爹爹報仇!”全江銘道:“獨孤兄,咱們隻誅正兇,脅從不問,放他們去吧!”獨孤行客桀桀笑道:“全江銘,你處處顯得是凜然正氣,我百變無常可沒你這麽好心。月月,快動手,你還要不要為你爹爹報仇!”

    楊月月歎息道:“獨孤大哥,為甚麽江湖上總是殺殺砍砍,難道就不能相安無事,快快樂樂地過活?唉……獨孤大哥,你要是關心我疼我,就請你答應月月,饒他們一命吧!無論誰殺了他們,此事都是因月月而起,我將會鬱鬱終生。”

    獨孤行客厲聲道:“如此惡人都能饒恕,還有甚麽天理可言!”

    楊月月顫聲叫道:“獨孤大哥……”眼神中露出企盼之色。

    獨孤行客一怔,隨即怪笑一聲道:“也罷,既然你非要放過他們,我就答應你。不過,象這種賣主求榮之徒,死罪可恕,也要加以懲戒,否則難出我心中這口惡氣。”隻聽刀風颯然,寶刀已是還鞘,卻聽魏老三三人殺豬般嚎叫起來。眾人這才發現,魏老三被刺瞎了右眼,清虛道人掉了左耳,童八妹沒了鼻子。獨孤行客出刀、傷敵、還鞘,一氣嗬成,快似閃電,隻有全江銘、阮佩兒、上官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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