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玖玖一愣,杏眸傻傻地睜著,腦海卻一瞬間浮現那個男人驕傲地抬起手機炫耀的臉龐。


    顧深側身的幅度大了一些,將她半個身子攏在懷裏,壓低聲音解釋:“車禍,送到醫院搶救無效。”


    “二嬸那時候還懷著孩子,如果幸存,應該有你這麽高了。”


    一股莫名的悲愴徒然間籠罩心髒,於玖玖眼眸染了紅,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二叔那段時間是最孤獨難受的,就連繪出的畫都是陰暗的灰色。”


    大概畫染了情,所以他以無妄為名作的一係列寫意畫爆火。


    無妄的存在,大抵是他對二嬸的所有愛與想念,所以這個身份從不炒作也不提名,在滿是煙火的混亂環境裏,充當他對妻子生生不息的愛的淨土。


    “我爸嚐試過給他介紹新人,他都拒絕了。”


    顧家從不缺癡情種,有些人隻過了一段日子,心裏已經過了一輩子。


    於玖玖被擦著眼淚,吸吸鼻子,將顧深抱緊良久沒說話,恍恍惚惚間盡是二叔對著她滿臉微笑地導出照片炫耀的驕傲樣子。


    他大概真的很愛他的妻子,即便斯人已逝也能將舊照留存許久,每逢人介紹時眼裏的光與仰望從不隨時間流逝而衝淡。


    所以所有人以為他很愛妻子,事實上也是。


    因為二嫂,是二叔拒絕一切的資本。


    “二叔知道你迴來後也提過見你一麵。”顧深揉揉女孩的頭,喉結滾了滾,“他讓我好好珍惜你。”


    遺忘比逝去幸運,無聲的愛比無可奈何的思念要來得慶幸。


    顧深記得那是在某一次祭拜的墓園,園外的樹都比往年拔高了大半,梔子花開了滿頭,風吹了很久很久,二叔背著手迎著飄落的花瓣,看了看小姑娘的照片,苦澀地一笑,仰目看著遠方,“我結婚的時候小九還不夠我腰高呢,沒想到一眨眼就長得這麽高了。”


    “原來一眨眼,她也離開我這麽久了。”


    就像極了高中語文課本裏的那篇傳記:“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故事說到最後,於玖玖反倒睡不著了,顧深給她揉肚子,聽著小人哭完後哼唧的動靜,不希望讓她難過太久,低聲哄:“快點睡覺,明天給你買奶茶。”


    於玖玖果然被轉了一絲注意力,“……可是我有點點肚子疼。”


    “晚上給你的紅糖水喝了沒有。”


    很乖:“喝了。”


    還軟巴巴地補充,“我好像還嘴饞吃了一點水果沙拉。”


    “那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


    在暖氣房裏就是那麽無所忌憚。


    顧深頭疼,給她揉肚子的胳膊沒按住抬高一點,碰到了什麽異常柔軟的部分,他猛地頓住動作。


    麵色不自然時,於玖玖忽的睜開了眼,翻過身與他對視,歪著頭,反應慢半拍地眨眨眼。


    “……”


    顧深閉眸,薄薄的唇動了動,話還未到嘴邊,於玖玖已經認真地捧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承諾,“深深,我不會再忘記你的。”


    寧可世上再無於玖玖,也不敢負顧甜甜。


    小姑娘說話輕卻重量十足,顧深喉結微滾,還沒來得及反駁煽情,又見幾秒前忠誠承諾的人兒撲哧撲哧翻迴身,在窩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準備唿唿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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