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攻直截了當的迴答。


    一番隊長柏春厚脫口大罵道:“混賬!”


    這一聲罵,卻是讓議事大堂中其餘的人說不出話來。


    本來從別的番隊隊長手下挖人,就是犯了大忌。


    更別說陳攻言語中的意思,反而像是木通私心想要跳槽到十番隊。


    卻是受了陳攻的婉拒。


    最後的意思,隱隱竟像是木通在與柏春厚溝通之後,才忽然暴死一般。


    誰聽了這樣的話,都要立刻暴怒。


    而柏春厚在一聲怒斥之後,竟然是不停地咳嗽起來。


    這個柏春厚本來年紀已經不小了。


    瘦削蠟黃的麵孔,竟然因為怒氣而漲得通紅。


    他全身因為劇烈難以抑製的咳嗽而不住抖動。


    一雙眼睛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咳嗽,充滿了血絲。


    他邊咳嗽,邊斷斷續續地念道:“佛祖定要……咳咳……懲戒你……殺人……咳咳……”


    說了半天,終究無法將一句話說完。


    他這幅病癆的模樣,反而是讓旁人心中生出同情來。


    其實柏春厚早早就成了一階武者。


    他曾經是所有番隊隊長中武功最高之人。


    早年也是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在江湖中也極有名聲。


    隻是歲月不饒人,柏春厚終究是老了。


    這些年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麽病,連監武所都不太來了。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隻做求佛與喝藥兩件事情。


    身上始終有濃重的藥味與檀香的氣息。


    就算是偶爾出現在人前,也是說不了兩三句話就喘息咳嗽。


    大家心中都覺這是英雄遲暮。


    也更能明白木通想要從一番隊跳槽到十番隊的心情。


    木通不過是三十多歲的漢子,他跟著這個暮氣沉沉的番隊隊長,或許一生再無起色。


    若自己是木通,說不定也要心思活泛,改投到更年輕的陳攻門下。


    但是在這些番隊隊長中,也有人更偏向陳攻一些。


    就聽七番隊長國和韻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如今到底誰是兇手,至今還無法判斷。


    柏隊長無需如此動怒。”


    國和韻這話,顯然是在維護陳攻。


    而坐在上首的湖陽公主終於是忍耐不住了。


    她本來麵色粉白,一雙眼睛大而嫵媚。


    如今卻是不耐煩地瞥了眾人一眼,道:“本宮已經在這裏等了這麽久。


    殺人兇手到底是誰,卻到如今還沒有一個說法。


    這京城監武所,就沒有能人了嗎?”


    湖陽公主身份尊貴。


    她這一句氣話出口,眾人隻得低頭,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出口反駁。


    湖陽公主一雙美目再次瞥向眾人,冷哼一聲似乎是極不耐煩。


    這時候忽然有一人從椅中站了起來。


    就見他對著湖陽公主一拜,道:“公主息怒。殺人兇手的身份,臣已經知曉了。”


    湖陽公主立刻打量站起之人,道:“你是三番隊長陳散?


    殺人兇手是誰?你立刻說清楚!”


    而被湖陽公主打量的陳散麵上神情自若,甚至帶著自信笑容道:“這殺人兇手,就在議事堂之中。”


    其實三番隊長陳散也是姓陳。


    他的身份竟是陳氏皇族近親,在所有番隊隊長中是地位最尊貴的一個。


    以陳散的身份,隻做一個監武所的番隊隊長,本來就有些委屈。


    他武功不錯,也是個精明強幹之人。


    再加上他年富力強?如今才三十多歲。


    按說陳陶死後?武侯之位由他接手也能服眾。


    這時候他忽然站起來,對著湖陽公主不卑不亢地說事。


    這自然引起了眾人注意。


    就見湖陽公主身體前傾?露出了雪白的脖子。


    她焦急問道:“你有什麽便直說!”


    陳陶對著湖陽公主一行禮?道:“木通作為一番隊的番子,到底去找陳攻隊長何事。


    如今木通已經死了?也隻能聽陳攻陳隊長一人之言。”


    說到這裏,陳散用目光斜了陳攻一眼。


    隻是陳散隻能從陳攻麵上看到淡然自若?找不到一點焦急的神色。


    陳散心中冷哼:“這愣頭青?終究不是自己對手。”


    接著他站正了身體,繼續說道:“若是從恩怨上無從下手。


    便隻能從別的途徑判斷了。而我剛才之所以說兇手就在這間議事大堂中。


    說得更明白一些,兇手就是我們這些番隊隊長之一。”


    這一句話,讓議事大堂中所有人都是麵色一淩。


    而陳散接著淡笑道:“自從蘇大人接手監武所後?便將各番隊的番子重新打散?編成數股隊伍輪流在監武所中巡邏。”


    這話並沒有錯,大家聽了也是淡淡點頭。


    但仍舊無法知道陳散是如何得出:兇手就是番隊隊長的結論。


    陳散繼續說道:“因為這一道命令,如今外人要闖進監武所已經是極難的了。就算是武功再高之人,也必定會被巡邏者看見蹤影。


    而木通卻是在從內關上門窗的監武所客房內暴死。


    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巡邏的番子見到有人潛入。”


    說到這裏,陳散挺直了身子?驕傲地環視了周圍一圈。


    他這才開口說道:“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可能是一位能夠翻看巡查路線的番隊隊長?悄悄潛入殺人。


    再等到自己手下再次輪值,被掩護著離開監武所。


    除此之外?再沒別人做到。”


    陳散這番話說完,麵上帶笑地看著眾人。


    而監武所中之人也是個個雙眼發光。


    大家都覺得陳散這一番推理?竟然是極有道理。


    顯然在如今的環境下?既能查看到巡邏路線?又能命令巡邏的番子不可作聲。


    那就隻有番隊隊長才能做到了。


    就連湖陽公主也是焦急地對陳散道:“看來監武所也不是個個膿包。


    你既然已經推算到這一步,看來誰是兇手也該知道了。


    不要賣關子,快快告訴本宮。”


    陳散麵上帶笑,眼看監武所裏人人都盯著自己。


    這樣的滋味,陳散已經久久未品嚐過。


    從陳陶到陳攻,他們這些年輕人一個一個嶄露頭角。


    自己倒是漸漸落為陪襯。


    誰還記得陳散曾經也是一位青年才俊?


    機智武功不在人之下!


    如今陳散重新成為人們矚目的焦點。


    就連首輔蘇居央也是抬頭看向自己。


    陳散心中得意。


    隻要他說出接下來的話,就能徹底將陳攻扳倒!


    再無迴天之力!


    他心中這樣想著,卻見陳攻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


    仍舊用淡然從容的目光看著自己。


    就像是看著小醜表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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