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明是個讀書人,不會拿槍殺人,但見滿地的血腥,卻也十分冷靜。


    這個混亂的年代,人命不比狗命精貴到哪兒,見過的死亡多了,也就不驚訝了。


    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出那幾個土匪,讓李雲龍主持公道。


    由於八路的進攻太兇了,來得及投降的土匪並不多,隻有十幾個幸存者,被戰士看押到了一處。


    借著隆起的火光,張繼明一一辨認,最終卻失望的搖了搖頭:“這裏沒有。”


    “那人叫什麽?”李雲龍問。


    “聽土匪們叫他山貓子,是山寨的二當家。”


    李雲龍扭頭問俘虜:“你們誰看到他了?”


    他的語氣並不兇惡,可在土匪們聽來實在是嚇人。


    立即就有人搶著迴答:“貴軍一開打,山貓子見情況不妙朝後麵跑了。”


    王根生說:“不可能,他人絕不可能跑了,估計是被我們打死了,從屍體裏找找吧。”


    特戰隊的能力不容置疑,他們從敵人的後方發起進攻,土匪絕不可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跑了。


    戰士們將土匪的屍體拖到聚義堂的門口,交由張繼明辨認,果然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禍首山貓子。


    山貓子前胸口中了三槍,一看就是衝鋒槍打的。


    甭管之前有多麽桀驁不馴,被子彈擊中一樣完蛋。


    人雖然已經死了,但張繼明並不是很高興。因為保護他的五名戰士,永遠無法醒來了。


    他沉默著,內心中為五名戰士祈福。


    “狗日的,這王八蛋死的太便宜了,他把咱們戰士的頭剁下來。“


    李雲龍喊了一聲:“王根生,給老子把他頭剁下來,掛在杆子上。”


    娘的,這就是敢跟他李雲龍作對的下場。


    “是。”


    王根生讓人去尋大刀,他們現在已經淘汰了那種冷兵器,與其背一把刀,還不如多帶幾十發子彈更有用。


    最後還是找到了一把從土匪手裏繳獲的,一刀利落的砍下了山貓子的頭,以牙還牙,給死去還遭到羞辱的戰士報了仇。


    被俘虜的土匪們,不敢抬頭,隻用餘光瞟著,心裏麵那叫一個害怕呀!


    更多的是怨恨,該死的山貓子,光砍個頭太便宜他了,怎麽不被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呢!


    要不是這王八蛋招惹了八路,哪會害得那麽多弟兄死了,令他們也當了俘虜,生死難料。


    可以說之前有多麽崇拜,現在隻有多麽恨他。


    把山貓子恨到骨子裏了。


    李雲龍忽然想到,這個家夥是二當家,之前跟他講話磕磕巴巴的大當家呢?


    被問到,土匪們搶著迴答:


    “貴軍炮轟完就不見了。”


    “我看見從後山方向跑了。”


    “瞎說,後山是斷崖,是死地,保不齊從山寨一側翻牆跑了。”


    七嘴八舌的還爭論上了,李雲龍聽得頭大了,一聲厲喝:“給老子閉嘴。”


    他正準備叫人去四處搜尋,務必要做到除惡務盡。


    兩個特種隊的戰士拖著一具屍體來了:“報告,擊斃一名準備從斷崖逃跑的土匪。“


    被俘虜的土匪隻是瞧了一眼,驚訝的站起身說:“這這這就是我們大當家的。“


    他著急的都結巴了。


    張繼明上前看了一眼,也證實了屍體的身份,就是黑風寨大當家謝寶慶。


    李雲龍就不明白了,後山不是斷崖嗎??謝寶慶有爬山的能耐,也想從那跑路?


    事實還真就是如此。


    炮兵組的兩個特種戰士,守住斷崖準備隨時為前麵的戰士提供炮火支援。


    但此行太過順利,根本沒用著他們兩個。


    兩人堅守崗位,左等右等沒等到命令,等到了不知道怎麽逃到此處的謝寶慶。


    斷崖不好攀爬,防守的一方不會重視,進攻的一方往往也不會重視。


    謝寶慶準備了一捆繩子,打了個死扣捆在大樹上,準備順著繩索從斷崖溜下去。


    看出意圖的戰士怕人跑了,利落的一槍把人給打死了。


    “不錯,幹的真不賴。”李雲龍拍了拍兩個戰士的肩膀,表示高度的讚揚。


    堅守崗位是一重,幹脆的打死謝寶慶又是一重因素。


    要是真把人抓了俘虜,李雲龍還嫌麻煩。


    該救的人已經救出來了,該殺的人也都殺了。


    至此,營救任務告一段落。


    ……


    “混蛋,你難道不知,就是因為你的拖遝,導致近二百名大日本皇軍,孤立無援被八路所消滅。


    你是瀆職,我甚至可以送你上軍事法庭。”


    經過一周的調查,雖然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證據,但是山下俊秀已經可以確認了。


    就是眼前這個混蛋貪生怕死,畏懼戰鬥拖拖拉拉,導致俘虜營被八路攻破。


    守背俘虜營的百十餘名皇軍,拚死堅守,最終在絕望中玉碎報效了帝國。


    山下俊秀可以想象到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因為他經曆過,所以愈發痛恨。


    被訓斥的田中太郎,麵上惶恐心理卻很冷靜,他那麽做的時候,就已經想到有這一天了。


    “大佐,都知道八路經常圍點打援,職部小心一些,也是為了手下士兵的性命考慮。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很有必要,我們不是發現了八路埋伏的痕跡嘛。


    至於未能突圍出來的皇軍,職部隻能給予深深的哀悼,我們已經盡力了。”


    如此一番說辭,貪生怕死就成了謹小慎微,沒有及時趕到支援的罪責,就成了因為指揮英明,幸運的躲過了八路的伏擊,無過還有功。


    山下俊秀鼻子都氣歪了,若這是他的手下,非得賞兩個耳光不可。


    “山下君,不要過於苛責。”


    旁觀的益子重雄心情非常好,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勸說。


    山下俊秀深吸了口氣,揮了揮手把人打發走了。


    屋裏隻留下了他們二人。


    “益子君,你就不要看我的笑話了。好不容易從司令官那裏討來了一個差事,就這樣交差,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近二百皇軍陣亡,兩千多中央軍俘虜被八路帶走,最大的疑點出在田中太郎身上。


    山下俊秀前來調查一番,最後向上麵匯報沒有任何異常,這不就白跑了。


    何況他從內心中就認為,就是因為田中太郎的畏懼怯戰,導致了沒有得到支援的野村浩三等人陣亡。


    隻是現在苦於沒有證據,田中太郎又非常狡猾,編出了一套非常合理的說辭。


    山下俊秀根本拿他沒辦法。


    益子重雄哈哈大笑:“今日他不救別人,明日八路來打他,又有誰會盡心盡力的救他呢?


    如此耍小聰明的人,遲早會自取滅亡,用不著你我來操心。”


    山下俊秀琢磨了一下,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的確,田中太郎此種行為雖然沒有實質證據,但能當上指揮官的誰又比誰傻呢?


    一眼就能看出此人隻顧著自保的心思。


    他破壞了規矩,那就別怪最後別人不救他了。


    隻是可惜在他手下的皇軍士兵了。


    山下俊秀說:“如果不能把他送上軍事法庭,那我就告一狀,把他調走吧。


    別留在一線部隊害人害己,最後反而肥的是八路。”


    告狀說出去終歸不怎麽好聽,但為了皇軍的利益,他願意背負罵名。


    益子重雄沒有繼續勸說,還是很開心的說:“山下君,記得我跟你說過。


    為了檢驗我部下的能力,我把這一百五十個人,分別塞進五個戰俘營裏。


    你還記得此事嗎?”


    “當然記得。”山下俊秀對此事尤為深刻,畢竟這也是皇軍開天辟地頭一遭。


    訓練一幫酷似支那人的日軍,還要讓他們在戰俘營交到支那人朋友。


    沒有一些智慧,想不出這樣的招數來。


    益子重雄笑著揭開了謎底:“八路襲擊的戰俘營,有我的三十名部下。就在剛才,他們已經傳迴來了消息,順利的加入了八路軍。”


    山下俊秀愣住了,片刻後迴過神來,還是不敢置信:“這是真的?”


    益子重雄笑得越發開心,如此天大的好事,憋在心裏不吐不快。


    “當然,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的人。他們加入了八路軍獨立三團,就在中條山成為了李雲龍的部下。”


    魔幻吧?


    簡直魔幻到了極點。


    一幫日本人成功加入了八路軍,而且還成為了大敵李雲龍的手下。


    “太好了,簡直太好了。”


    山下俊秀一陣狂喜,臉紅的像是被煮熟的大蝦,快步的在地上來迴轉磨,當年娶新娘入洞房的時候他都沒這麽激動。


    這種事他怎麽也沒敢想。


    或者說沒有三點腦血栓,也想不到這麽奇幻的事。


    真是機緣巧合,都趕到一塊去了。


    三十個人混進八路軍當中,如果存心搞破壞,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力,那是一時都無法想到的。


    山下俊秀此時隻有一個念頭,李雲龍死定了。


    這三十個人哪怕全拚了命,也要把李雲龍搞死了。


    對,還有一個提供武器的袁朗,他也是皇軍的大敵,一定要消滅此二人。


    與陷入狂喜的山下俊秀不同,早早得到了消息,有時間做緩衝的益子重雄,早就冷靜了。


    光殺兩個重要的人,計劃也太粗糙了,都對不起這麽好的機會。


    要幹就得幹一票大的。


    益子重雄說:“山下君,莫急,我們的時間有很多,先收集情報,慢慢玩。”


    ……


    隨著專家營救成功,好運氣似乎來了。


    先是於大勇找來的地質專家顧旭宮,陸續發現了煤礦和銅礦。


    山西盛產煤,山裏發現的煤礦不大,但都在表層非常好開采,也夠八路軍用的了。


    用專家顧旭宮的話來說:“找到煤礦不稀奇,稀奇的是真的找到了銅礦。”


    本身國內發現的銅礦就不多,而且品質相對都比較低,比不上國外的。


    而這一次在中條山發現的銅礦,規模同樣不大,但品質不錯,非常容易開采。


    李雲龍得知後不禁感歎:“老天爺都幫忙啊!”


    出於安全考慮和運輸方便,兵工廠的選址定在了黃河北岸,兩個天然山洞裏。


    靠近黃河是為了機器和原材料方便運輸進來,天然山洞所處的位置,又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日本人想要進攻此處,得先走幾十公裏的山道,穿過八路軍層層封鎖才行。


    而日軍飛機扔下的炸彈,是沒有鑽地能力的,機器放在山洞裏可以免疫日軍空襲。


    隨著機器和原料通過船隻運送到來,擺在麵前的,就隻有等待工程師調試,迎接最後的生產成功。


    聽手下的通訊戰士說,張繼明帶著一幫人日夜趕工調試,估計今天就能成。


    李雲龍幫不上什麽忙,就拉著老戰友丁偉,在山洞外麵的帳篷裏,一邊喝酒一邊等消息。


    丁偉剛來沒幾天,一直忙著也沒跟老戰友敘敘舊。


    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口,滿是羨慕:“老李,你小子前後兩個月,烏雞插上尾巴變孔雀了,這變化也太大了。”


    “你說,我怎麽變化大了?”李雲龍灌了口酒,等著丁偉的下文。


    他覺得丁偉得往死誇他,他也準備好享受那種被人羨慕的滋味兒。


    丁偉眯著眼睛說:“升官的事暫且不說。


    咱們原來那個黃崖洞兵工廠,那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搞起來的。


    總部首長的心頭肉啊,從特務團派了一個連擔任日常守衛。


    你小子呢,這麽大一個兵工廠,說搞就搞出來了。天上掉餡兒餅都不帶這麽掉的。”


    李雲龍聽出了老戰友的羨慕,那個得意勁兒別提了,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可能是咱老李長得帥,運氣就來了。”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丁偉笑罵道,他是特別不服氣:“機器是人家袁朗弄過來的,操作機器的人是總部調過來的。


    兵工廠別人都有份兒,就跟你老李關係不大。


    哦,對了,你老李就是守住兵工廠撿便宜的,以後再也不缺彈藥了。”


    他說的是心裏話,論其它方麵,丁偉自認為不輸李雲龍。就是差了那一點運氣。


    要是袁朗打一開始認識的是他丁偉,那這個兵工廠現在應該姓丁。


    李雲龍又不是小孩子,被人三言五語就說的沒了自信。確實兵工廠建立跟他關係不是特別大。


    但要是沒有他李雲龍,帶著人跟日軍惡戰,守住了中條山這塊地。


    這兵工廠能建立在這兒嗎?


    丁偉說了那麽多,李雲龍隻當他是在羨慕嫉妒,舉起酒碗得意洋洋的幹了兩口。


    “老李,再跟你說個正事,等彈藥生產出來了,先給我的新一團補充,這手上彈藥不足,腰杆子都不硬。”


    “那當然沒問題,咱哥倆誰跟誰呀。別說這批彈藥了,缺什麽武器從後勤處自己調。”李雲龍非常大方的說道。


    老部隊也調到自己麾下了,畢竟是一手帶起來的,他很有感情。


    不過。


    “老丁,我也跟你商量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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