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二團!”


    副官斬釘截鐵的迴答道,那名高級情報人員,恰恰就是因為打探這一情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情報價值不可估量。


    吉田大佐:“那麽又多了一個圍剿新二團的理由。”


    三井一郎大嗓門又在唿唿作響,他總結道:“這一次,我們專打三八六旅新二團。


    其核心首腦,團長李雲龍,軍火提供者袁朗,司令部給出了各三十萬大洋的懸賞。


    岩鬆義雄司令官特別關注,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們的了。”


    勝利的獎賞直接擺出來了,升官發財,想來不會有人拒絕的。


    事實上,在座的軍官一個個兩眼放光,積極性拔高了八度,在後麵的軍事討論中,各抒己見。


    “既然已經得知敵人的位置,我軍就應該兵分兩路,組成鉗形攻勢,步步緊逼將其圍困於一處,然後調集飛機大炮,發揮我軍的火力優勢,將其消滅。”


    三井一郎沒出聲,要不是怕打擊眾人的積極性,他都想罵人了。


    混蛋,用對付中央軍的方式,來對付八路軍,是腦子秀逗了嗎?


    以為還在中部戰區,不做任何改變。


    “龜田,你很少跟八路打交道吧?八路軍不是中央軍,他們不會堅守於一處,讓我們猛攻的。


    相反,他們就像是偷糧食的老鼠,在山裏麵跑得飛快。想要抓住他們都是一件難事!”


    一番話點破了同僚的無知,吉田大佐又給出了解決答案:


    “將軍,我們應該派兵堵住交通要道,防止八路流竄,然後再進軍圍剿。“


    三井一郎微微點頭,手下的鐵藝中規中矩,是比較合理的策略,可並不驚豔。


    用來對付強悍的新二團,稍微差了些火候。


    他也知道,部隊根八路打的交道比較少,缺乏圍剿的經驗,時間又太短,思維一下啊沒有轉變過來。


    想要強求一個妙的主意,是不可是不可能的。


    “將軍,屬下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山下俊秀見其他人都說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說:“我跟八路已經打了四年的交道,深知八路的難纏。


    八路麵對皇軍的大兵圍剿,他們會放棄所謂的根據地,跑到更加艱苦的山裏,跟皇軍捉迷藏。


    他們就像是頑強的蟑螂,無論多麽難走的道路,多麽艱苦的環境,都可以適應。


    因為八路不斷的在運動,皇軍是很難追上他們,並消滅他們的。”


    吉田大佐不由得皺眉,他看不起一個失敗者,聽到這番話也不覺得什麽。


    像是很有用的總結,但其實稍微有些經驗的,心裏麵都清楚。


    “能說說你的應對策略嗎?不要拿一些眾所周知的事情來浪費時間。“


    他不輕不重的紮了根刺。


    誰讓山下俊秀比起在座的人,是個外人呢!


    三井一郎也沒有出聲,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山下俊秀。


    一個失敗者,隻有兩種下場,要麽是走向平庸,要麽就發憤圖強。


    也許這是後一者,會有一個好的主意。


    山下俊秀確實是一個意誌頑強的軍官,他並沒有被失敗打倒,等待的日子裏,已經反複考慮了各種對付八路的手段。


    經過反複的籌劃,已經有了一整套計劃。


    “將軍,諸位,中條山是複雜的山區地帶,通向外界的道路比較稀少,而山裏麵耕地更是稀少。


    在中央軍駐紮的時候,就因為糧食的缺少,而導致士兵麵黃肌瘦。


    八路軍遠道而來,並不可能攜帶大量糧食,也就隻能就地征糧……”


    山下俊秀根據八路眼下麵臨的困境,提出了雙重策略。


    一方麵江迪任可能流竄出去的要地,修築炮樓壕溝,布下重兵圍困。


    另一方麵,派兵毀掉田裏的糧食,八路的人能跑得了,地裏的糧食跑不了。


    把糧食焚毀了,隻要把八路困在山裏,長時間下去,就是餓也餓死他們。


    用糧食的問題來對付敵人,吉田大佐不得不承認,他小看了這個陰狠的家夥。


    但陰狠的計策,並不意味著好用。


    吉田質問道:“八路的糧食不夠?如果判斷錯誤,八路不缺少糧食,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笑柄。


    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圍剿八路事情重大,山下俊秀當然擔不起責任。


    可他的判斷是基於事實。


    山下俊秀沒有理會吉田,直接麵對三井一郎:“將軍,我可以保證,八路軍所擁有的糧食最多撐不了三個月,也許就兩個月。


    到那時,他們必須走出來與我軍一戰,否則隻能餓死在山裏。”


    這番話說出來,意味著他壓上了自己的前途和信譽。一旦失敗,他必將剖腹謝罪。


    氣魄十足啊!


    三井一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決定原諒他對自己的不敬。


    炸雷一樣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


    “山下君,我相信你的判斷,但不能隻靠你的判斷。


    我們不可能圍剿上三個月,半年,上級沒有給我們那麽多時間。


    我們必須要有多套的應對策略,務必將敵人消滅。”


    吉田聯隊長知道些許內情,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多田駿中將,於三日前迴國升任大將。


    看著是軍銜升了,職位也升了,擔任軍事參議官。


    但內行的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圍剿八路不利,被明的升職暗的降級了。


    一個軍事參議官,可遠遠比不上大權在握的華北司令官。


    剛消滅了中條山的中央軍,八路軍就來了。即將上任的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會怎麽想?


    如果不能盡快拿出一些成績來,將軍必定會受到斥責的。


    剿共不利,現在就是一頂最嚴苛的大帽子,誰也不願意戴在自己的頭上。


    圍剿八路的作戰會議,一搞就是三個小時,燈都點算了才算完。


    所有人絞盡腦汁,完善出了一整套圍剿方案。


    動用是敵人的五倍兵力,還如此勞心勞力,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頭一迴。


    辛苦程度不亞於指揮打了一場大仗。


    三井一郎模擬推演了一番,整場會議板著的臉,終於有了些許笑容。


    他用炸雷般的聲響,向眾人表達了滿意:“很好,這才是帝國的軍人,今晚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即刻出發。”


    ……


    “這太陽真毒啊!師座,弟兄們都累得跟蔫兒茄子似的,咱們歇一歇吧!”


    羅守華用破帽子扇著風,但在酷熱的太陽底下,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太陽底下行走的二百來人,一個個無精打采宛如行屍走肉,好像下一刻就會倒下。


    哪怕劉雄飛見慣了自己部下,吊兒郎當混日子的姿態,還是想發火。


    馬幣的八路,要不是把老子俘虜了,這幫家夥敢這麽不尊敬自己嗎!


    “行了,都停下來歇歇。”


    他揮了下手,自顧自的往背陰處走去。


    得了命令的士兵,一個個又活了,忙慌的往背陰處擠,躲避著頭頂上惡毒的太陽。


    對此,劉雄飛已經見怪不怪了。


    自從經曆過八路的洗腦,他原來手底下這幫家夥,對他就缺乏尊敬。


    還認他這個師長,聽從他的命令,是慣性使然。


    可若他的命令違背了這些人的利益,聽還是不聽?劉雄飛心裏已經有數了。


    等迴去以後,這幫人肯定是不能用了。


    羅守華蹲坐在旁邊,拿帽子給他扇著風:“師座,這麽多人都看見了,迴去後咱們怎麽交代啊!”


    被俘虜顯然不是個光彩的事,尤其他們倆還秘密的見到了新二團的政委,跟人家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倆算是投靠八路了。


    現在再迴到日本人身邊,心裏麵沒底,虛的不行。


    萬一讓日本人瞧出來了,死都是痛快的,日本人有多少殘忍的手段,他們可太清楚了。


    那些兵都不敢離他們太近,倒是還算有點私密的空間。


    “馬幣的小日本。”


    習慣性的罵了一句,劉雄飛小聲的說:“怎麽辦,涼拌。事肯定瞞不過日本人,但要看怎麽說。說的好了,日本人放心了,咱倆就沒問題了。”


    其實最關鍵的點是他們兩個有沒有利用價值,如果沒有利用價值,再怎麽巴結日本人,人家也會把他一腳踢開。


    劉雄飛很明白自身的價值,就是一來一迴十多天,別他娘的迴去以後,他那師長寶座讓別人坐上了,那才叫倒黴呢!


    應該,大概,日本人不會那麽快的。


    劉雄飛在心裏擔憂盤算,隻是不顯於臉上。


    羅守華得到安慰,一半的擔心沒了,可還有另一半。他的臣府就差遠了,擔心直接寫在了臉上:


    “師座,那八路那怎麽應付?那張供詞上可有咱倆的名字。要是八路不滿意了,給日本人一遞,咱倆可就全玩完了。”


    就像日本人抓住了投誠的敵人,都讓他們寫認罪書一樣。


    八路也有審訊的供詞。


    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足可以挾製放迴去的俘虜。


    哪怕他們兩個迴去後立刻坦白了,也不行了。


    你會相信一個投靠過敵人的人手下嗎?


    哪怕你知道他不是真心投靠,是被迫無奈。但這就像是一根刺,紮在那個名為信任的地方。


    再也迴不到以前了。


    劉雄飛也想過自己能不能跟日本人坦白?


    日本人也許還會重用他,通過他來給八路傳遞假消息,以此來消滅八路。


    但仔細一想,完全行不通。


    八路不是那麽好騙的,騙不了八路,他的下場可就不妙了。


    要是騙了八路,把這股子八路消滅了,他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


    橫豎也不行。


    那就隻能給八路提供情報,做一個迫於無奈的間諜了。


    劉雄飛:“你笨啊!咱們給八路提供情報,但不要給重要的,弄點那個不那麽重要的,糊弄著就過去了。


    八路更需要咱們,隻要咱們還有價值,他們就不會那麽做。”


    “還是師座您高明,八路也被你耍得團團轉。”羅守華不住的點頭,並且奉上馬屁。


    每到這時,他都很懷疑自己的智商。


    要不是很早跟著師座,加之又會拍馬屁,他能當個副官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當上參謀長。


    既然師座有辦法了,他也就不必擔心了,該吃吃該睡睡,該拍馬屁的時候不要吝嗇。


    一籮筐的馬屁拍上,劉雄飛自從被俘虜以後,手下沒那麽多拍馬屁的了。


    此時再聽來倍感親切,愈發得意了。


    在他的幻想中,八路被耍的團團轉,小日本兒這也沒好下場,終有一天,他劉雄飛也能翻身做主人,揚眉吐氣一迴。


    歇息了一會,眾人又都上路了。


    走得快些,天黑之前就迴去了,不然又得野外露宿,沒地兒睡不說,還得喂蚊子。


    下了山,通過關卡,在士兵的護送下走過被俘虜的傷心地。


    傍晚時刻,眾人終於迴到了夏縣。


    大軍早幾天都已經出動了,山下俊秀斷了一條腿行動不便,三井旅團長體諒他,讓他暫時留守縣城。


    得知劉雄飛迴來了,他很詫異的說:“我都以為他死了呢!”


    帶兵突圍出來的一團長許勝發,用的也許,大概,或許,等一係列不具體的詞,來形容劉雄飛的處境。


    過了那麽些天,死在八路的槍口下很正常,活著迴來倒顯得不正常了。


    終歸是要見一見的。


    在一處別院裏,山下俊秀見到了胡吃海塞的劉雄飛,那模樣就像是三天三夜沒吃飯的餓死鬼,


    抓起桌上的一切食物往嘴裏塞,直到把嘴裏塞的都放不下東西。


    他推門拄著拐杖走了進去,劉雄飛撇了一眼,趕忙起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咽了下去:“大佐……”


    山下俊秀問:“八路沒給你吃飯嗎?”


    劉雄飛可有一肚子話要說,對於八路的了解,就是他最大的價值。


    “八路實在是窮,戰俘營裏就更苦了,頓頓都是窩頭鹹菜棒子茬粥,餓的人頭暈眼花兩眼冒綠光,我做夢都想迴來……”


    貶低八路,感謝皇軍對他的好,一踩一捧,隻要是日本人,哪個聽了也舒心。


    山下俊秀對劉雄飛的懷疑減輕了一些,那點苦也吃不了,說明這是個絕不可能投靠八路的人。


    但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八路的糧食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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