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幽坐在楚煥東的床邊,低頭削著一蘋果,零碎的劉海搭在額前,臉上是一片笑意,身體微微前傾,不知道在跟楚煥東說些什麽。


    畫麵依然溫馨寧靜的刺眼,但汪掌珠多少已經有些習慣了,她再次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走進病房裏麵,楚煥東聽見動靜,睜眼看了看她,淡淡的問:“《財經周刊》買迴來了?”


    “嗯,買迴來了。”汪掌珠急忙從包裏掏出那本書,獻寶一樣快速的隔著小幽遞給楚煥東。


    她的眼睛這兩天更加的模糊,看似書是遞給楚煥東,可是往前一遞的時候,書本堅實的一角,無意的戳到小幽握刀的手腕上,小幽的手一抖,鋒利的水果刀‘唰’的一下,割傷了她握著蘋果的左手,鮮紅的血立即從手指肚處湧了出來,滴在潔白的床單上,殷紅了她手裏的蘋果,看著很是觸目驚心。


    楚煥東當時就變了臉,動作利落的扯過身邊的毛巾,按住小幽的傷口,抬手按鈴叫護士趕緊過來,最後轉頭看向汪掌珠,目光咄咄,語氣低憤,“掌珠,你在幹什麽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汪掌珠急急的解釋著,她和小幽現在關係僵化,任誰看了這一幕,都會以為是她故意弄傷小幽的。


    楚煥東見汪掌珠臉色發白,眼神哀懇,也舍不得更深的責備她,隻是低低說了一句:“你啊,怎麽不看著點,幹什麽都馬馬虎虎的,眼睛是管什麽用的!”


    他的這句話原本是不太深的責備,可卻再次傷了汪掌珠的心。


    不是汪掌珠的心過於嬌嫩,而是有些事情現在成了她的短處。


    護士進來了,汪掌珠默默的給護士讓出了路,楚煥東忙著照顧小幽,沒有再往她這邊看一眼,汪掌珠局促不安的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看著楚煥東對著小幽噓寒問暖,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在這個病房繼續停留的理由了。


    汪掌珠出門打了出租車,迴到家裏,家裏靜悄悄的,午後的陽光慵懶的灑在大廳裏,蘇晏遲出去了。


    她兀自上了樓,隻脫了外衣,就躺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緊,還是覺得冷,從心裏往外的冷,如同要發燒似的,上下牙打著戰。


    汪掌珠瑟縮地環抱著雙肩,抖個不停,但大腦卻出奇的清醒。


    她從沒有像此時這樣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是個手殘了,眼睛要瞎的人,自己不能為別人幫一點忙,隻會增加別人的負擔。


    一時間,汪掌珠悲從心起,心都跟著在痛苦的痙.攣,眼淚落在臉上,感覺涼涼的。


    煥東哥,你不會知道,拖著傷殘身體的我,每天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去靠近優秀的,高不可攀的,卻又冷漠異常的你!


    如若不是剛剛經曆了生離死別,我徹底嚐透了要失去你的恐懼,我真的馬上就要放棄了。


    汪掌珠哭了一會兒,感覺嗓子裏象在冒煙,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給樓下的傭人打了電話,讓她們給自己送水和感冒藥上來。


    傭人沒等上來,汪掌珠想去趟衛生間,結果她頭暈目眩的下床,眼前一黑,整個人跌撲在地上,妞妞不知道什麽時候把積木仍了一地,汪掌珠的膝蓋被磕的火辣辣地疼,爬坐起來,見米色的地毯上有兩滴血跡,她忙摸了下臉,一掌的溫熱。


    估計是這兩天火大,鼻子也跟著起哄,出起血來,汪掌珠捂著鼻子,爬行的到一邊的小桌旁,扯了兩張紙巾,擦了擦臉。


    傭人這時端著水,拿著藥進來了,看見汪掌珠的樣子嚇得‘媽呀’一聲,急忙把水和藥放下,過來扶她。


    汪掌珠死命地咬著唇,在傭人的攙扶下,進了洗手間,她用冰涼的冷水拍著額頭,鼻子,水珠,血珠,淚珠,冷熱交替,順著臉頰一起流了下來。


    她隻覺得一陣頭暈,又覺得一陣心灰,想著傭人還等在外麵,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止住眼淚,用棉球塞住鼻孔,走出洗手間。


    汪掌珠從傭人手裏接過感冒藥吃下,頭暈腦脹的躺到大床上,將棉被捂在頭上,順帶蓋上臉上的苦澀。


    女主人這個狀態,保姆自然是要打電話給蘇晏遲的,雖然她覺得這個家的男女主人非常的不正常——他們長期的分房而住,彼此說話客氣到疏離,妞妞叫男主人叔叔,女主人每天的往外跑,對男主人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


    但保姆還是覺得男主人對女人挺好的,女主人病了,她不給男主人打電話,萬一要是出點什麽就沒法交代了。


    保姆把電話打給了蘇晏遲,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對方一直無人接聽,保姆想蘇晏遲可能是有事,就把電話放下了,想等一下再打,誰知道她還沒等走進廚房,蘇晏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保姆告訴蘇晏遲,汪掌珠病了,蘇晏遲電話裏的聲音都變了調,囑咐她時刻留心汪掌珠的情況,自己馬上就會趕迴來。


    放下了蘇晏遲的電話,保姆再次到樓上看看,見汪掌珠還在蒙頭大睡,就下樓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麵汽車喇叭響,蘇晏遲的車子快速的駛了進來。


    蘇晏遲一步並作兩步的跑上了樓,平息了一下急喘,輕手輕腳的打開汪掌珠的房門,探頭看看汪掌珠的情況,走進到汪掌珠的床邊,扯下蒙在她頭上的被子,見她已經睡了,熱的一臉細汗。


    汪掌珠眼睛緊閉,眉頭鎖著,臉色紅撲撲的,眼下還有黑眼圈,象是晚上沒有睡好,蘇晏遲暗自歎息,心中又酸又憐,伸手抹上汪掌珠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這個丫頭,這些日子完全忘了自己也是病人,為了楚煥東什麽都不顧了,這下自己也病了吧!


    蘇晏遲連哄帶叫的扶起汪掌珠,為她穿上衣服,鞋子,抱著她上車,去醫院。


    三十八度八,扁桃體紅腫,看樣子還有繼續發燒的趨勢,醫生拿著處方箋,建議蘇晏遲:“她這樣情況可以吃藥,但好的慢,我建議你最好陪她先輸個液。”


    “好,那就輸液。”


    汪掌珠燒的迷迷糊糊地,聽蘇晏遲迴答的非常幹脆,她真是哭笑不得,嗓子又澀又啞,吃力的嘟囔著:“你行,你行,真看不是給你紮針了,答應的也忒痛快了吧!”


    蘇晏遲嘻嘻笑著:“輸液吧,輸液來的快。”


    “萬一不能一針見血怎麽辦!”汪掌珠不喜歡打針,痛苦的閉了閉眼。


    沒想到,她還真是金口玉言,紮針時真就沒有一針見血。


    他們匆匆忙忙來的醫院,沒有找熟人,給汪掌珠紮針的是個實習護士,可能是有些緊張,連著給汪掌珠紮了三針都沒紮到血管裏,汪掌珠疼的一腦門的汗,都快哭了。


    蘇晏遲比她更難受,急得滿頭冒汗、臉通紅,最後叫停小護士,找了個年紀大些的護士為汪掌珠紮上針。


    汪掌珠靠在座椅上,忽然想起以前嬌氣的自己,因為怕紮針,爸爸和楚煥東特意為她聘請了高明的護士,專門供她紮針用。


    那時候的自己,才算上真正的掌上明珠吧!


    現在沒有人嬌慣自己,疼愛自己,連著紮了四針,自己也沒有疼死。


    原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種習慣,誰離開誰,誰沒有誰,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汪掌珠輸過液,蘇晏遲開車帶她迴家,看著她病懨懨的,如同可憐的小貓一樣,在副駕駛上縮成一團,蘇晏遲忍不住開口,“掌珠啊,楚先生那裏不缺人照顧,你就在家裏休息幾天吧!”


    “嗯。”汪掌珠現在身心疲憊,還真沒有精神和勇氣走進那間冷冰冰的病房,看著楚煥東那張高深莫測的臉,猜測他心中在想什麽。


    她閉上了眼睛,心情無比的壓抑,失落,卻不想跟任何人,包括蘇晏遲提起她和楚煥東現在的處境,雖然一切的跡象都代表著楚煥東疏離自己的決心,雖然好像是到了絕望的地步,可是她的心中仍然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汪掌珠在家養了幾天的病,她想給自己時間休息一下,也想給楚煥東一段時間考慮冷靜一下。


    從前有首老歌,其中的一句歌詞是:若沒有分離的痛苦時刻,你就不會珍惜我!


    也許經過這兩天的分離,楚煥東突然再次意識到自己的重要,等自己再去醫院時,他會想剛剛醒來時那樣,無比深情的看著自己,緊緊的擁抱自己。


    汪掌珠連著三天沒有出現,也沒有打電話過來,楚煥東是真的惦記她了。


    楚煥東希望自己的冷漠可以讓汪掌珠死心,可是汪掌珠一旦真的死心,再不和他來往,他又無比煎熬,難過,不安,要失去汪掌珠的恐懼加重了心中的痛楚,疼得他都不能唿吸。


    這兩天,他每天都盯著門看,既希望下一刻走進來的人是汪掌珠,又不希望汪掌珠再出現在這個病房裏,她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死亡,跟著自己一起悲傷,絕望,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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