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很安靜,隻能聽見兩個人輕淺的唿吸聲,汪掌珠抱著薄毯,不著痕跡地看著這間曾經住過十多年的房子,屋內的一切居然都沒有改變,還是當初她在時的模樣,隻除了原本掛在對麵牆上的一張巨幅照片不見了——那是當年她和楚煥東去法國旅遊時照的,當時他們相擁在一起。


    迴想起那時她與年輕英俊的楚煥東一起牽手參觀凡爾賽宮,在香榭麗舍大道上漫步,夜晚的塞納河邊,滿天星子的夜空美麗得就像一幅畫,她仿佛能夠聞到河麵上飄來的淡淡水氣……


    隔了這麽多年,當時的一切都曆曆在目,包括當時散步時他從賣花女孩手裏給自己買了一束藍色鬱金香,如同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那時的她隻想到了天長地久,並且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是這般篤定的。


    如今看著那空蕩蕩的牆壁,濃重的悵然若失浮上了心頭,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世事多變,彩雲易散琉璃易碎,當年,她又怎麽會想到會跟楚煥東走到這一步。


    “掌珠。”楚煥東聲音低低的唿喚著。


    “嗯。”陷在迴憶中精神恍惚的汪掌珠答應了一聲,隨後大吃一驚,她這一聲竟應得極為柔軟,仿佛無意識地就順口應了他,聲息從喉間輕輕逸出,微微上挑的尾音到像是帶著嬌嗔。


    楚煥東之前微皺的眉心不由慢慢舒展開來,眼裏都帶上笑,有些調侃的輕問:“掌珠,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汪掌珠雖然喝醉了酒,但還是隱約記得昨天晚上她是怎樣在楚煥東身下未著寸縷的輾轉反側,怎樣在他的狂野速度中激烈喘息低吟的……


    她的臉瞬間地紅到耳根,恨不得把頭鑽進薄毯裏,楚煥東看著她的樣子笑意更盛,心神一動,不禁脫口而出:“掌珠,我們……我們和好吧!”


    汪掌珠聽著他的話愣了一下,我們和好吧,此話從何說起啊!


    一直以來,不都是他在為難她嗎?不都是他在安排她的命運走向,為她的生活製造障礙,她什麽時候還有資格跟他談和好不和好!


    “你說的和好是什麽意思啊?”汪掌珠對楚煥東這個提議還真的有些懵懂。


    楚煥東的眼裏還帶著笑,但那樣子又仿佛有點窘迫,忽然探身過來抱住汪掌珠,“掌珠,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汪掌珠大驚:“……你是不是睡癔症了,說什麽胡話呢?”她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一仰,看著楚煥東的眼神如同看著怪物。


    楚煥東線條完美的臉上帶了些不悅,但抱著汪掌珠的手臂卻格外的用力,汪掌珠試圖掙紮,但用了兩次力就自動放棄了,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自知是無法抗衡的。


    “掌珠。”楚煥東的聲音有點曖昧不明的沙啞,從她的頸間拂過,如同上好的琴弦發出華麗蜂鳴,“掌珠,事實證明,咱們在一起還是很好的……”


    靜謐的房內,滿室的陽光明媚,被一個英氣逼人的男人霸道又溫存的擁在懷裏,連同唿吸間誘人的起起落落,讓汪掌珠心頭悸.動,她努力忽略掉砰砰心跳的感覺,還有彌漫在楚煥東身上的清爽迷人氣息,悶聲問道:“楚煥東,你到底想怎樣?”


    “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功成名就的楚煥東無奈的感到清晰的挫敗感,幾乎就要忍不住惱羞成怒,但轉頭看著汪掌珠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心頭還是一軟,不由再次放緩了語氣,猶豫了一下說道:“汪掌珠,迴到我身邊吧,我們重新在一起。”


    汪掌珠忍不住覺得好笑,嘲諷的話衝口而出:“楚煥東,我是你簽過合約的情人,沒有你的容許,我哪裏都去不了的,我們心中不就在一起嗎?”


    楚煥東微微皺起眉,目光很是哀怨:“我那麽做還不是你逼的,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難道你忘了?”


    汪掌珠猜他又要提孩子的生氣,想著等一下被人從懷裏甩出來,不如自動自覺的挪出來,她開始悶不吭聲的從楚煥東懷裏往外掙。


    楚煥東緊抿著嘴唇,眼神黯沉,明顯可以從中看見怒氣,隻是用力的抱住她,“你幹什麽?我說什麽了你就這種反應?”


    汪掌珠知道楚煥東開始生氣了,這樣的表情和怒意,她一望便知,她也知道激怒他對自己沒有好處,幹脆為難他,“我們重新開始?我們以什麽關係定位重新開始啊?你的賢惠妻子和漂亮情人都要安排到什麽地方?”


    纖美端莊的林雨柔,靚麗嫵媚的張倩閃電般從她的眼前滑過,她知道自己不該吃醋,可是她偏偏會對這兩個女人印象非常深刻!


    楚煥東的眸中有微光極輕地一閃,裏頭帶著一絲喜悅的情緒,急急的迴答道:“你放心吧,我和她們什麽關係都沒有,我隨時可以讓她們消失的。”


    汪掌珠心中一痛,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這樣心狠,當初的自己不就是被他這樣毫不留情的從他的世界裏驅逐而出,他想跟誰分開就分開,根本不顧忌別人是怎麽的情深意長,肝腸寸斷。


    他隻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們和好吧,就把她這些年所有的艱辛屈辱全部一筆購銷,即便她有心迴頭,到底是意難平,畢竟,楚煥東給她的不論是甜蜜還是痛苦都太過深刻,她沒有那個心力再去繼續這一段感情。


    汪掌珠抬頭看著楚煥東,他還在極有耐心地等著她的迴應,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們迴不去了,你可以冷血無情的拋妻棄子,但我卻不能離開我的丈夫和女兒。”


    楚煥東定定的看向汪掌珠,眼睛裏有汪掌珠一時之間看不懂的情緒,還隱約看到些許失落,他極輕極慢的、一字一句地說,“汪掌珠,什麽丈夫女兒,隻要你點頭,所有的難題都有我來解決。”


    “你別胡來!”汪掌珠聽著楚煥東語氣寒毛都立起來了,“你這麽聰明難道還不明白嗎?即使沒有了他們,我們也迴不去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心裏有了其他男人,不想再和我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吧?”楚煥東英俊的臉徹底的陰沉下來,戾氣覆蓋在他極至俊朗的五官上,露出肅殺的神情。


    “……是。”汪掌珠在一瞬間的猶豫後,終究還是咬牙迸出這個字。


    楚煥東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刀鋒一樣掃過,眼底風雲詭變,身體仿佛凝固的冰山,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寒氣。


    這才是真正的楚煥東。


    汪掌珠隻覺得不寒而栗,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麽自己現在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楚煥東盯著汪掌珠,內心無限悲哀,這世上的女人那樣的多,他怎麽就是放不開她?


    她殘忍的打掉他的孩子,她心裏有著別的男人,他曾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無論怎麽自我掙紮,到最後發現,那些看似漫不經心的灑脫和遏製不了的憤怒其實都是軟弱可笑的伎倆,而他真正難以放下的,居然還是眼前這個可惡的小女人。


    過去那漫長的歲月在他和她之間留下了太多難以磨滅的迴憶,那些看似尋常的記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深深烙進他的生命裏,生根發芽。


    在這次汪掌珠跟著蘇晏遲迴來後,他多少次的想挽迴她,可是這個女人終究還是變了心。


    她說她不願意迴到自己身邊,她已經習慣了對著別的男人撒嬌微笑,已經習慣了別的男人的寵溺憐愛,會在無助時到別的男人懷裏尋找安慰……


    一想到這些,楚煥東就覺得難以忍受,和自己相比,這個小丫頭竟然更加灑脫,更拿得起放得下,倒顯得自己像個十足的傻瓜。


    他慢慢的放開汪掌珠,站起身,完美的薄唇邊露出一絲嘲諷的冰冷笑意,“汪掌珠,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不肯選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怪我。”


    楚煥東走了,安靜的臥房裏迴響著汪掌珠一個人輕聲壓抑的抽噎,窗外的陽光很好,就像五年前一樣照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她卻再也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汪掌珠哭了一陣,下床洗了個澡,尋找到自己散落在地的衣服,有些不太自然的走出房門。


    一出房門,迎麵碰上穿著居家服飾,悠閑走過來的林雨柔,她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精明的眼睛從上到下的打量著衣衫不整的汪掌珠。


    “我,我……”汪掌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雨柔臉色陰沉下來,慢慢的變得憤怒異常,低吼著:“汪掌珠,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在公司裏跟楚煥東糾纏不清也就算了,怎麽還陰魂不散的跟到家裏來?”


    汪掌珠這次很是自責,如果不是自己酒喝多了,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她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奪路就想下樓去。


    “ 你把話說清楚再走?”林雨柔聲音徒然高了起來,“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是欠了你什麽?你要這麽折磨我?”丈夫當著自己的麵把其他女人領迴家,並且一夜纏綿,還有什麽比這更加讓人難過難堪瘋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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