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績被殺之後,他麾下的左金吾衛兵士們還在繼續頑抗,這讓郭虔瓘不得不下令將他們全部斬殺。


    隨著最後幾個左金吾兵士被殺死,各自倒在地上,郭虔瓘和他帶來的騎兵們都停了下來,每個人的兵器上都還在滴著血。


    “將軍,丘神績是太後派來的,我們把他和他這些手下騎兵都殺了,隻怕是迴不去洛陽了,現今我們該何去何從?”一個隊正騎馬走過來問道。


    郭虔瓘道:“我們去北疆,那裏有我們的容身之所,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迴來!”


    說完,郭虔瓘就帶著剩下的騎兵向山上趕去。


    在山上的狹長通道內,郭虔瓘及麾下兵士與耿長生、韓悅等人匯合。


    “郭將軍,多謝了!”耿長生和韓悅帶著兄弟們下了山崖迎上郭虔瓘。


    郭虔瓘抱拳迴禮:“不必如此多禮,我等都是奉將軍之命行事,接下來某和麾下這些兄弟在洛陽城是待不下去了,得去北疆投奔蘇將軍,不知道二位有何打算?”


    韓悅道:“我等還得留下來打探消息,祝郭將軍和將士們一路順風!”


    “我等就告辭了,二位多保重!”郭虔瓘說完就帶著兵士們騎馬通過狹長通道向北疆趕去。


    韓悅和耿長生等人留下來清理現場,掃除痕跡,然後化整為零消失不見。


    ······


    東受降城南十裏。


    騎在馬背上,蘇揚已經能夠看見東受降城的輪廓了,他扭頭對李賢說:“陛下,前麵就是東受降城了,程務挺和他統帥的十萬大軍就在那裏,兵馬在城池東邊的營地裏操練,而他的帥府則設在城內的城主府旁邊,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李賢很是疲倦,幾天連續不停的趕路,他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差點累垮了,好在還是堅持了下來。


    不過李賢此時卻很清醒,“蘇卿,程務挺這個人不可信,至少朕是信不過他的,必須奪了他的兵權,如果讓他繼續掌握這十萬大軍,朕不放心,一旦洛陽發生的事情傳到這裏來而他還掌握兵權,朕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蘇揚也清楚這一點,在曆史上,程務挺和張虔勖就是在裴炎指揮下帶著羽林軍進宮拿著武媚娘的懿旨廢了李顯,很顯然當時他和張虔勖是站在了武媚娘這一邊。


    他不清楚程務挺為什麽會選擇站在武媚娘這一邊,或許自從被裴炎提拔就已經在名義上是武媚娘的人了,這或許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但很多時候身在官場就是身不由己。


    至於後來裴炎被武媚娘下旨逮捕入獄,而程務挺卻上書給裴炎求情,這完全就是他的政治覺悟性太低,在那種時候但凡替裴炎求情的人都沒有逃脫武媚娘的打擊。


    東受降城內維持秩序和守衛城門的人還是蘇揚當初留下的兵馬,隻有幾百人,程務挺當然不可能把這些人趕走,讓他麾下的人接管,畢竟他們才是客軍,不可能一直以來駐守在這裏。


    “喂,兄弟,你看那些人,領頭的是誰?我怎麽看好像是蘇將軍呢?”城樓上一個兵士問旁邊的同伴。


    同伴擦了擦眼睛,“什麽好像是蘇將軍,根本就是他!快,快去告訴郭校尉!”


    蘇揚和李賢帶著二十多人剛騎馬來到城門下,郭知運就帶著兵士們迎了出來。


    “兄長,您迴來了?這位是······”


    為了隱藏身份,李賢帶了一頂鬥笠,鬥笠上還有黑紗布遮住了麵容,就算親近之人都不能認出。


    蘇揚點了點頭,“先進去再說!”


    “諾!”


    蘇揚的到來並沒有瞞過程務挺的眼睛,他的長史李昭德走進堂前稟報:“大帥,蘇揚來了!”


    程務挺聽得一愣,“他去中受降城也有二十多天了吧,怎麽又過來了?難道朝廷對我心生忌憚,暗中讓他監視於我?”


    李昭德道:“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大帥可是裴炎提拔起來,而裴炎又一直是站在太後那邊的,大帥可不是皇帝陛下的心腹,那母子二人暗地裏鬥了這麽多年,一直是麵和心不和,甚至······算了,卑職還是不議論君王家事了!”


    程務挺皺起眉頭:“如果蘇揚是專門為了盯著某而來,那說明朝廷對某的猜忌之心已經很重了,李長史,你說某這個單於道大總管還能做多久?”


    李昭德拱手:“大帥放心,如今北蠻對我北疆威脅甚大,如果沒有必要,朝廷應該不會輕易換帥,況且朝廷那邊太後還在與皇帝周旋!”


    就在程務挺和李昭德正在議論蘇揚返迴東受降城的目的時,蘇揚和皇帝李賢已經迴到了城主府,他們與程務挺和李昭德的距離僅有幾十步遠。


    迴到城主府休息片刻之後,蘇揚看見天色已晚,就叫來郭知運:“派人去城門處,讓他們提前關閉城門,然後你挑選百十來個精銳士卒埋伏在帥府附近,切不可提前被帥府守衛發現,一旦帥府內打起來,你速帶人過來增援!”


    “諾!”


    這是為了把程務挺的十萬大軍擋在城外,至於城內,程務挺的帥府內外加起來隻有百十來人,這些人還不及蘇揚留在這裏的守軍多,不足為懼。


    草草吃過晚飯,蘇揚和李賢就帶著二十餘甲士來到了帥府,郭知運奉帶著百十來個守軍兵士埋伏在帥府附近,隻要帥府發生廝殺,他們就衝進帥府。


    “稟大帥,蘇揚求見!他帶來了二十餘甲士!”帥府門前守衛走進前堂向程務挺報告。


    “哦?來見本帥還帶二十餘甲士?”程務挺不由心生警惕。


    李昭德拱手道:“將軍,這不合常理,就算他有重大事情要見將軍也無需帶這麽多甲士過來,要麽他忌憚將軍,要麽是他想對將軍不利!”


    程務挺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但不見他卻是不行,某得搞清楚他的來意,某也沒有借口不見他!”


    “如果大帥不想見他還不容易,隻借口說已睡下,讓他明天再來即可!”李德昭說道。


    程務挺搖頭:“不,這個借口擋不住他,他若說有緊急軍情稟報,某就算睡得再死,守衛也得把某叫醒,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也躲不掉!”


    李昭德頗為擔憂:“卑職擔心蘇揚對將軍不利,為謹慎起見,還是調集一些甲士來堂前護衛,以防事發突然而措手不及!”


    程務挺沉思,他看向李昭德:“如果他是奉了皇帝旨意要拿我,難道我還能反抗殺了他、起兵造反不成?”


    李昭德聽得心裏一寒,心裏卻在打鼓,應該不至於吧?形勢沒有到這麽嚴重程度啊,他連忙說:“大帥行得端,坐得正,如果是皇帝的意思,以大帥的為人斷然是不能反叛的,但就怕蘇揚行小人行徑,自古有人假傳旨意擅殺大將的事情還少嗎?”


    程務挺考慮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李昭德的建議,調集了五十人的甲士前來堂前周圍藏起來,以防蘇揚突然發難。


    “蘇將軍,大帥請將軍進去!”守衛出來對蘇揚說道。


    蘇揚一邊走一邊說:“這麽久?程大帥該不會是在堂前周圍埋伏了刀斧手吧?”


    守衛聽都心裏咚咚咚狂跳,訕笑著說:“將軍說笑了!”


    李賢走在蘇揚身邊低聲道:“程務挺出身將門之家,武藝非凡,若是他不交兵權,反而反抗發難,你是否有把握拿下他?”


    “陛下放心,無論如何臣會確保陛下的安全!”


    這話讓李賢安心不少。


    前堂內隻有程務挺、李昭德和幾個書吏,蘇揚舉手讓二十餘甲士留在堂外,他帶這些人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對付程務挺,而是為了保護李賢,畢竟他一個人如果一旦動手,就算他武藝再高也很能照顧到李賢,如果有這二十多個甲士能把李賢保護在中間,他就可以放開手腳,毫無顧忌了。


    “末將見過大帥!”


    程務挺雙手扶在案桌上,他看著蘇揚道:“蘇將軍帶這麽多人進來見某,莫不是來拿某的?”


    蘇揚耳朵動了動,笑著說:“大帥在堂前附近埋伏了五十餘人,莫不是擔心某對大帥不利?”


    兩人都沒有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兩人同時大笑:“哈哈哈······”


    笑罷,程務挺冷著臉,“蘇鎮遠,看你這氣勢洶洶的模樣,說出你的來意吧!”


    蘇揚道:“大帥,某想讓你見一個人!”


    “哦?見誰?”


    蘇揚扭頭看向堂外,戴著鬥笠的李賢抬腳邁過門檻走進了堂內。


    “你是何人?”程務挺問道。


    李賢伸手緩緩摘下了鬥笠,看向程務挺:“程將軍,別來無恙!”


    程務挺瞪大了眼睛,李昭德同樣瞪大了眼睛,皇帝?皇帝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


    李賢的出現不僅讓程務挺的腦子裏一團漿糊,也讓李昭德完全沒有想到,兩人都忍不住在心裏大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皇帝竟然微服來到了北疆?


    “哢嚓”一聲,蘇揚握刀的手動了,大拇指頂開了戰刀護手,雪亮的刀身露出刀鞘一截。


    被這聲音驚醒過來的程務挺急忙走案桌後走出來撩起衣裳下擺下拜道:“臣程務挺參見陛下,陛下萬年!”


    “陛下萬年!”李昭德也立即帶著其他幾個書吏紛紛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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