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耿大哥來了!”


    蘇揚和淳於仙仙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郭知運走進來稟報。


    蘇揚轉身:“他來作甚?”說完走了出去。


    在前堂,耿長生正在堂內來迴走個不停,四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呈一排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旁。


    蘇揚帶著郭知運走了進來,“你來作甚?孩子們都還好嗎?”


    耿長生立即向蘇揚抱拳見禮:“見過校尉!孩子們都很好,他們學得很好、很快!”


    蘇揚點點頭,看向四個站在一旁的少年郎,這幾個小子雖然還有些臉嫩,但身體已經長成,也是最近兩年被蘇揚派耿長生把他們接過來之後吃得好才長得這麽壯實的。


    蘇揚走到四個少年郎麵前打量一番,笑著點頭:“不錯,有些行伍氣息了!這段時間操練得如何,能吃飽飯嗎?”


    其中一人大聲道:“迴校尉的話,我們四個是所有人當中操練得最厲害的,武藝也是最高的,吃得好,睡得好,就是······”


    蘇揚問:“就是如何?”


    “就是······不喜讀書,看見書就頭疼!”這家夥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郭知運忍不住笑出聲來,耿長生臉上有些尷尬,其他三個少年也是頗不好意思。


    蘇揚無奈,笑了笑說:“各人有各人的資質,你們天生不喜讀書,但父母給了你們一副好身體,你們練得比其他人都強,這也不錯!”


    耿長生當即說:“校尉,某聽說您要調任到雲泉府去,因此就把這四個最不聽話的小子帶了過來,他們雖調皮,但給校尉牽馬、站崗、做個護衛還是能勝任的!”


    蘇揚看了看他們四個,問道:“讓你們四個給某牽馬站崗做護衛,你們可樂意?”


    四人同時大聲吼道:“誓死追隨校尉!”


    蘇揚笑道:“好,既然這樣你們四個就留下,以後你們就聽郭知運的!知運,給他們四個準備行李!”


    “諾!”


    隨後又有家丁來稟報,霍撼山等人來了。


    沒過多久,家丁帶著霍撼山、彭九斤和韓悅等人走進了前堂。


    “你們幾個怎的來了?”


    霍撼山道:“校尉,我跟你走!”


    “你這不是胡鬧麽,金吾衛的校尉之職不要了?雲泉府可沒有你的位置!”蘇揚擺手。


    霍撼山:“不要也罷!”


    “某也是!”


    韓悅和彭九斤也如是說。


    蘇揚怒斥:“胡鬧!你們都跟某走了,我等在京師豈不是沒人了?以後再迴來豈不是又要從頭再來?這幾年咱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白費了嗎?”


    幾人被蘇揚訓得都低下了頭。


    “你們幾個給某呆在京師,以後待某迴來也有幾個幫手,不至於孤立無援、孤軍作戰,明白嗎?”


    韓悅抱拳道:“校尉放心,某等一定守好這片基業,等著校尉迴來!”


    蘇揚沒有讓家人和霍撼山等人相送,他前往兵部領了冊授,倒換了官文,帶著郭知運和四個少年郎騎著馬就出城直奔雲泉府而去。


    整個大唐的折衝府數目在鼎盛時期達到了六百多個,從前叫軍府,後來改名為折衝府,折衝府隻有在大唐內地才有,邊關之地不設折衝府,但設道、軍、守捉、戍、堡、驛等軍事單位。


    大唐全境內的折衝府又以關中之地最多,為什麽?因為折衝府的兵員數量以當地人口基數為基礎,此時關中地區人口數量為全國之最。


    當地壯丁越多,折衝府的兵員就越多,基本上來說,每兩三丁就要抽調一丁去折衝府參加軍事訓練,但並非是常駐折衝府,而是農閑時節才參加操練,有時要前往京城上番值宿。


    偏遠地區的折衝府府兵可能要一年才輪到一番,畢竟距離太遠,距離京師比較近的折衝府可能一年六七番不等。


    各折衝府的兵員數量從六七百到一千多不等,但從來不會滿員,因為是需要輪流去京師上番的,訓練也需要農忙時節才參加。


    全國折衝府數量五六百,僅僅京兆府就有一百二十一個,蘇揚僅僅知道的就有真化、巨道、水衡、仲山、新城、竇泉、善信、鳳神、安業、平香、太清、神鼎、圍穀、明光、龍首、道渠、雲泉、文學、常保等,至於其他折衝府數量實在太多,名字也是千奇百怪,記都記不住。


    折衝府的名字絕大部分都不是以當地地名而命名的,因此你想搞清楚它設在哪裏,還真得需要費一番工夫。


    以京兆府的人口數量,幾乎每個縣轄區內都有2到3個折衝府,但折衝府是獨立的軍事單位,直接受朝廷管轄,與地方官府是軍政分離的,不受地方官的節製。


    雲泉府位於秦嶺北麓腳下,距離長安城五十裏,隻因周圍山嶺之中時常籠罩雲霧,山間又多泉水,因此而得名。


    在京兆府轄區內的折衝府擔任武官並不一定會實職上任,為什麽這麽說?因為府兵的軍事任務分為番上和直長。


    番上的意思就是輪流上番,是臨時性軍事任務,到了期限就會換另外的人來;而直長卻是長期性的軍事任務,例如薛仁貴曾經因在遼東立功,被太宗皇帝提拔為遊擊將軍、雲泉府果毅、北門直長,意思就是說薛仁貴雖然是在雲泉府當任果毅,卻實際上是在皇宮北門駐屯。


    雲泉府,營地校場。


    校場上站著大量的兵士,黑壓壓的一片。


    點兵台上被五花大綁的捆著十來個府兵,這些人一字排開跪在台上,台上兩側站著手持長槍的兵士,幾個武官手握戰刀麵向被捆的兵士。


    都尉孟建威麵無表情的盯著這十來個跪在前麵的兵士,“說吧,都說說看,為何不來參加操練?”


    跪在地上的十來個兵士無人出聲。


    “說!”孟建威大吼。


    兵士們嚇得紛紛發抖,其中一人鼓起勇氣說:“家、家中都沒吃食了,餓著肚子了,如何來操練?”


    “俺家也是!”


    “俺也是!”


    “俺老娘臥病在床,無人服侍!”


    ······


    有人說了理由之後,其他人紛紛說出了自己不來參加操練的原因。


    最近幾年來,每次操練不來的兵士越來越多,孟建威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沒什麽好說的,他扭頭一個官員:“長史,此等情形如何處置?”


    一個官員站出來拱手道:“將軍,按律初犯當杖打二十,再犯杖打三十,再犯當斬!”


    孟建威擺手:“那就按律執行吧!”


    “諾!”


    長史答應,當即向兩側兵士揮手:“開始!”


    這時從營門處又一個兵士飛奔而來。


    “報——”


    聽到這個聲音,正準備的行刑的兵士們都停了下來。


    “啟稟都尉,新任左果毅到了營門外!”


    “哦?”孟建威聽後神色一凜,隨即對眾武官說:“咱們左盼右盼終於把這新任左果毅盼來了!那個誰,你去把他引到這裏來!”


    “諾!”


    沒過多久,蘇揚一行人騎著馬進入營地在營門守衛的帶領下來到了校場。


    蘇揚跳下馬,見校場上的所有兵士都看過來,然而在點兵台上的武官們卻無一人向他看來,而點兵台上正在行刑,十來個兵士被按在台上杖打。


    什麽意思?下馬威?


    蘇揚沒有急著上台與孟建威見麵,明知道這家夥是薛元超的人,隻怕到這裏之後此人不會給他好果子吃,何必著急去見麵?


    他把馬交給郭知運,走到一個兵士麵前問道:“台上為何行刑?”


    兵士看了蘇揚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卻沒有出聲。


    蘇揚看了看著兵士,邁步走到下一個兵士麵前:“某是新任左果毅蘇揚,你叫何名?”


    這兵士低下腦袋低聲道:“吳本立!”


    這時周圍數道目光看過來,蘇揚感覺到這些目光,麵前吳本立顯然也感覺到了,似乎害怕得不行。


    蘇揚抬頭目光一掃,與這些目光碰撞,這些人立即收迴了目光。


    “你說,台上為何行刑?”


    吳本立低著腦袋不再迴答,顯然是受到了那些目光的警告。


    蘇揚轉身向台上走去,郭知運立即帶著三個少年郎僅僅跟上,手都握在刀柄上。


    蘇揚完全沒有到達陌生環境的那種畏首畏尾,他目光不斷掃視,在每個兵士和武官臉上掃過,這些被他注視過的人要麽低下頭,要麽收迴了目光看向地下。


    他注意到,自始至終中間那個武將都沒有看過他一眼,他不緊不慢的走著,每走一步,他腳下的木板都發出咂咂的聲響,台下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他。


    蘇揚手握刀柄攔在了孟建威和被行刑士兵們中間,目光與孟建威的目光發生了碰撞,對於早已經殺人如麻的蘇揚而言,這隻是小場麵。


    雖在軍中多年,但卻從未上過戰場的孟建威感覺到了蘇揚目光中的殺氣,他情不自禁的收迴了目光。


    蘇揚這時才抱拳道:“雲泉府左果毅蘇揚前來報道,見過孟都尉!”


    孟建威惱怒自己剛才竟然在蘇揚麵前露了怯,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無端發作,隻得勉強堆起一絲笑容:“蘇果毅終於來了,某等接到兵部公文已經好幾天,天天都在等著,這營裏事務一大堆,每天操練都忙得某暈頭轉向的,現在蘇果毅來了就好了,某也可以輕鬆一些了!”


    蘇揚抱拳道:“蘇某初來乍到,對營中事務還不熟悉,操練之事隻怕還要請都尉暫時代勞,待某熟悉了營中事務之後再接手操練事務不遲!”


    孟建威聞言點點頭,心想你小子還算知趣,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沒有一來就抓權,他笑著說:“某聽說蘇果毅是名門之後?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左果毅!”


    這話說不等於告訴所有人他是靠家世才身居高位的嗎?嗎的,這一趟差事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剛到就來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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