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過去了,無論是右藏庫的幾個庫房清查盤點,還是相關賬目的清查核算都快要進入尾聲。


    “寺正,某迴來了!”蘇揚正在看相關清查核算報告,敬暉走了進來。


    他抬頭一看,“哦,讓你查沈慶南等人的家庭住址、家庭情況和家人生活情況查得如何了?”


    敬暉拿出一張紙遞上去:“寺正,都記錄在這上麵了!目前看來,這幾個人的生活情況很正常,沒有突然一夜暴富的情況,他們的家人也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蘇揚接過紙張看了看,看完之後確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不過關於沈慶南,紙張上記錄說左鄰右舍似乎好幾次聽到沈慶南之妻經常與其吵架,而且還懷疑他在外麵養了外室。


    “這個沈慶南在外麵養小妾的事情是怎麽迴事?”


    敬暉搖頭道:“不知道啊,某去調查時找左鄰右舍詢問他家的事情,有兩個鄰居都說好幾次聽到沈慶南之妻與他經常吵鬧,叫罵聲中似乎都說他在外麵有一個外室,鄰居們也隻是聽說而已,沒有人看到過!”


    “這樣啊”蘇揚皺了皺眉,他摸了摸下巴,“去叫幾個右藏庫的書吏過來!”


    “諾!”


    沒過一會兒,四個書吏被叫了進來,一字排開站在蘇揚麵前,每個人都顯得有些害怕和拘謹。


    蘇揚看著四人說:“爾等不必害怕,本官叫你們來是想問你們一些事情,你們如實迴答即可,如果說謊,被查出來的話就等同盜竊庫內財物,爾等明白了嗎?”


    四人都不約而同的點頭。


    “好,本官問你們,庫令沈慶南平常都這裏嗎?”


    其中一人說:“除了每月的休沐,庫令每天都會過來,但並非整天都在這裏,有時來點個卯就走了,有時也會待上一整天!”


    蘇揚問:“他在時都做些什麽?”


    又一個書吏說:“也就是看看賬目、監督金銀珠寶入庫和出庫,給庫丞們分配任務,看見做得不對的訓斥幾句,決定何時向市麵投放金銀、何時收購金銀等等事宜!”


    蘇揚問:“投放和收購金銀的價錢是他定的嗎?”


    “是的!”


    “幾個庫丞都具體負責何事?”


    “穆庫丞和鍾庫丞負責財物入庫的清點和入賬事宜,而溫庫丞和嶽庫丞負責財物的出庫事宜?溫庫丞還負責署衙內的後勤內務?鍾庫丞死後,上麵暫時還沒有任命新的庫丞?因此入庫事宜都是由穆庫丞負責!”


    蘇揚想了想又問:“庫丁一共有多少人?都是誰在管?”


    “庫丁一共一百五十人,一共三個隊?有三名隊正,名義上都是由庫令指揮和管轄的!”


    一百五十人的庫丁?這個數目讓蘇揚頗為吃驚?需要這麽多人守衛嗎?不過轉念一想,這右藏庫裏的財富可是儲存著大唐一半以上的財稅收入,別看人數眾多,但真正每四個時辰都隻有五十名庫丁守衛庫房內外?其他兩隊在下班狀態!


    “名義上?那實際上呢?”


    四個書吏都互相看了看?隨即都低下頭。


    蘇揚看著這四人的反應,他就知道這裏麵有問題,名義上庫丁們都由庫令指揮和管轄,但實際上那些庫丁隻怕不是全部都聽庫令沈慶南的,那麽是誰奪走了一部分原本屬於沈慶南的庫丁們的指揮權呢?


    “都不說是吧?我知道你們肯定清楚?但是你們心裏有顧忌,但是······來人?把他們四個全部帶走關進大理寺獄!”


    隨著蘇揚一聲大喝,十幾個大理寺禁兵手持兵器衝進來把這四個書吏逮著就往外走。


    “別、我說、我說!”一個書吏眼看自己就要被抓走?如果進了大理寺獄,天知道還有沒有出來的一天?當場就顧不得其他?立即大喊招供。


    其他三人見他如此?也紛紛大叫表示招供。


    “停,帶迴來!”


    在蘇揚的命令下,這四個書吏又被帶了迴來。


    一個書吏在蘇揚的注視下,不得不吐露實情:“庫丁第一隊和第三隊都聽庫丞穆有道的命令,現在隻有第二隊還聽從沈慶南的指揮!”


    蘇揚看向其他三人,這三人都紛紛點頭。


    “既然第一隊和第三隊都不聽指揮了,沈慶南為何不把隊正都撤換掉?還任由他們逍遙快活?”


    其中一個書吏說:“此事我好像聽說過,沈庫丞的確有過這個打算,並且已經向右藏署上書要求撤換第一和第三隊隊正,但······好像右藏署沒有同意!”


    蘇揚揮了揮手,幾個書吏被禁兵們帶了下去。


    “你們怎麽看這事?”蘇揚抱著胳膊在房內大堂內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問其他幾個人。


    尉遲真說:“寺正,目前看來,這個庫丞穆有道的背後靠山肯定不小,人事檔案卷宗上顯示此人是從秘書監調過來的,秘書監與右庫藏所屬的太府是兩個係統,要跨係統調動何其困難,如果背後沒有大人物打招唿,根本不可能!”


    尉遲真又說:“卑職這幾天找右藏庫的一些府、史、書吏們側麵打聽過,從打聽的情況來看,卑職認為右藏庫的官吏們和庫丁們已經分成了兩股勢力,庫丞溫同恩是站在庫令沈慶南這邊的,而那個嶽雲東是站在穆有道這邊的!”


    “這個就有意思了!那麽,鍾守瑜到底是威脅到了誰才會被殺死的呢?沈慶南,還是穆有道?”蘇揚摸了摸下巴。


    這時一個兵士走進來稟報:“啟稟寺正,褚監正說所有賬目清查完畢,請您過去一趟!”


    蘇揚當即對淳於仙仙、尉遲真、敬暉和韓悅等人說:“走,過去看看!”


    眾人很快就來到了查賬房,負責查賬的小吏們都站在牆邊,兩邊各站一排,褚世忠向走過來的蘇揚拱手:“蘇寺正,最近三年來的賬目我們都查清楚了!”


    蘇揚道:“你們是從庫令沈慶南上任開始查的?”


    “對!”


    “清查的結果如何?”


    褚世忠從旁邊桌子上拿出一個冊子遞給蘇揚說:“結果都在這上麵!從清查的結果來看,三年前的正月到七月,這幾個月的賬目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從八月開始,賬目就開始出現問題,並非是數額出了問題,而是金銀珠寶投入市場和迴收上的價格與我們少府監以及平準署的記錄每一次都存在著些許差異!”


    “賬麵上入庫和出庫的數額計算全都對,問題就出在金銀珠寶投入市場和從市場上迴收的價格,幾乎都是以低於市場價出售,而又以高於市場價迴收,如果隻是一次兩次倒也說得過去,但如果每次都是如此,那就有問題了!”


    “三年前,每年右藏庫通過控製市麵上的金銀珠寶數量,以達到平衡錢價和物價的目的,每年都能有一到兩百萬貫的盈餘,多時甚至能盈餘三百萬貫,但是自從沈慶南當任了庫令之後,右藏庫的盈餘就減少了,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少!”


    蘇揚這時問:“通過控製市麵上的金銀珠寶的數量以達到維持錢價和物價的目的,的確能夠掙錢,這個某知道,那麽是不是如果不能掙錢就說明這裏麵有問題?”


    褚世忠搖了搖頭:“不能這麽說,右藏庫這麽做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替朝廷掙錢,而是為了維持物價的平衡,不管是掙錢還是虧錢,右藏庫都必須要做,不能說虧了錢就說明這裏麵有問題!”


    “但這三年來,右藏庫的出貨和進貨在價錢上的確是存在問題的,我們已經一一核對了這幾年的市價記錄,每一筆都有問題,經過我們計算,如果按照我們少府監的市價記錄和平準署的市價記錄計算,右藏庫這三年來一共給朝廷損失了三百二十萬貫!”


    蘇揚看了看冊子上的結果,三百二十萬貫的損失,這與鍾守瑜的私密賬冊上記錄的差距太大,這裏麵是否還存在著不為人知的東西?


    這時又有一個兵丁走進來稟報:“稟寺正,萬侍郎他們已經把四個庫房已經全部清查盤點完畢,目前正在前往大堂的路上!”


    蘇揚當即說:“我們去大堂!”


    眾人一起來到大堂與萬通明和魏真宰等一行人進行了匯合。


    萬通明拿出剛剛得到的清查記錄報告交給蘇揚,“蘇寺正,這是今天最後一批珠寶的清查盤點結果!”


    蘇揚接過清查盤點報告看了看,又把前兩天的報告拿出來,“來兩個人,把這三份報告上的結果進行一下統計!”


    兩個小吏立即走過來開始拿著算籌進行計算,珠子被撥弄得叮當直響。


    接過很快出來了,一個小吏拿起毛筆一筆一筆的記錄總數,然後把統計結果交給蘇揚。


    蘇揚拿起最終結果看了看,又那褚世忠等人清查賬目的最終結果與本身賬冊進行了對比。


    “諸位看看吧!”蘇揚說完把三份結果一一擺在桌麵上。


    眾人一一上前來來查看,萬通明看完後先是一臉的驚訝,隨後又如釋重負,“實際庫存與賬目清查結果以及右藏庫的賬冊記錄沒有什麽太大得出入啊!某看看,好像隻有銅錢數量稍稍有一點小問題,實際庫存的銅錢數量比賬麵數量少了一百二十貫,這個誤差在如此龐大的庫存數額麵前應該可以忽略不計吧?”


    其他人一一看完,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賬目和庫存實際數量竟然是吻合的,沒有太大的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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