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大清早,宿舍裏傳來一聲暴怒:“誰?究竟是誰?”


    這一聲大吼被所有還在睡夢中的官吏、兵士和捕役們驚醒了,所有人都紛紛爬起來穿上衣裳往聲音傳出的方向飛奔。


    沒過多大功夫,幾乎所有殘餘秘冊失竊案調查的官吏、兵士和捕役們都趕到了,眾人看到蘇揚站在自己房門前提著刀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樣,提著刀來迴走動,隨時都可能要砍人的架勢。


    敬暉小心翼翼上前問:“使君,究竟發生了何事?”


    蘇揚喘著粗氣,“昨夜有人在某房裏放了迷香,闖入進來盜走了一份重要的證物!”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這裏可是大理寺啊,竟敢有人夜裏潛入這裏盜走重要物證?


    眾人似乎還沒有迴過神來,敬暉就沉聲道:“內鬼!咱們中間一定有內鬼!”


    這個結論被敬暉一說出來,所有人都感覺背後有一股寒意升起,太嚇人了,內鬼竟然潛入蘇揚的房間盜走證物,豈不是說內鬼隨便就能取任何人的首級?


    就在眾人正是議論激烈之時,敬暉問蘇揚:“使君,不知失竊的是何證物?”


    蘇揚臉上如同掛了一層霜,冷得嚇人,其他人看了都忍不住打一個寒顫,“昨天從孔德讓的書房裏暗格裏搜出了一本秘密賬冊,這上麵記載了他每個月向某人上交的財物,上麵提到過三個人名,他們背後的人應該就是孔德讓的靠山!”


    竟然有這種玩意?賬冊失竊可就太可惜了,有了賬冊,隻要再抓住那三個人,這件案子十有八就能結案了吧?


    這時突然有人叫道:“咦,使君房間的兩側幾個房間怎麽都關著?”


    敬暉反應過來,扭頭一看,“對啊,這邊房間不是住著秦大石嗎?他人呢?”


    有人說:“沒見他呀!”


    “莫不是還在屋裏?”


    蘇揚帶著疑惑的神色快步走到秦大石的房間門口,伸手用力推了推,沒推動,房門從裏麵栓上了!


    “嘭嘭嘭!”蘇揚大力敲門,“大石、大石?”


    有一個兵士走到窗戶前順著縫隙看進去,立即叫道:“使君,人還在床上躺著!”


    “大石、大石······”


    隨著蘇揚一連叫了十幾聲,連帶著不停的大力捶門,房內的秦大石才醒過來,他迷迷糊糊打著哈欠起床打開房門一看,見門外站著許多人,頓時有些發懵。


    蘇揚推開他走進房內,他抽動鼻子嗅了嗅,屋內也有一股迷香殘留氣味,他轉過身來看著秦大石問:“大石,昨夜你一直在屋內沒出去過?”


    “······沒啊,出去作甚?”秦大石還是一臉的迷糊。


    “沒上過茅廁?”


    “沒啊,我自躺下睡著就沒起過,也不知道怎的,昨天這一覺睡得也太沉了!”


    這時敬暉從外麵走進來對蘇揚抱拳說:“使君,住在你右邊房的劉評事也睡到剛才才被我們叫醒,看來隻怕他的房間也被人下了迷香!”


    “迷、迷香?”秦大石聞言失聲驚叫,“有人在我們房間裏下了迷香?這是咋迴事?”


    敬暉當即把有人潛入蘇揚房間內盜走了重要證物的事情說了一遍。


    秦大石怒了:“這還得了,一定是我們內部有細作!”


    細作,唐朝時已經有這個叫法,就是指間諜,在春秋時期被稱為間。


    “校尉,某覺得要立即清查細作,細作不除,我等一舉一動就在對手的監視之下,如此步步都會落入下風,此前孔德讓之死就是前車之鑒,如今又出了重要證物被細作盜走這事,調查細作之事刻不容緩!”


    立即有人附和:“不錯,連續兩次泄密,讓我等疲於奔命,所作一切都做了徒勞,若不找出細作,接下來再怎麽幹也是白幹!”


    “是啊,必須要查出細作是誰!若是讓某知道,某一定弄死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敬暉卻拱手說:“使君,連續出了這兩件事情讓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更有人擔心自己被懷疑是細作,下官以為此時不宜大張旗鼓的清查細作,還是應當以追查線索為主!今後我等盡量做好防止泄密事宜,製定一些相應的規矩防止有人走漏消息!”


    蘇揚點了點頭,他思索了一下對眾人說:“敬司直言之有理,這樣吧,某在這裏定下幾條規矩,包括某在內,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第一,不管是否有行動,任何人都不得單獨外出;第二,辦案期間,任何人都不準請假,即使有家眷前來探望,也不許見麵;第三,有行動時任何人都不許單獨行動,即便是上個茅廁也得有人陪同!”


    “某知道這些規矩的確是苛刻了一些,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不這樣做不足以保證案件機密不被泄露出去!”


    很多人心裏雖然頗為不滿這些不合情理的規定,但也知道沒有辦法反對,不滿也得服從。


    就在這時一個監獄小吏急匆匆氣喘籲籲跑過來,對蘇揚行禮後急切的說:“使君,嫌犯賀思齊跑了!”


    “啊?”這個消息剛一說出來,在場上百號人集體一片嘩然!


    蘇揚的臉色再次黑了,“怎麽迴事?賀思齊怎麽就跑了?大理寺戒備森嚴,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他是怎麽跑的?”


    小吏急得快要哭了,“使君,卑職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跑的啊,方才獄吏去給所有人放飯菜,等他們吃完了就去收拾碗筷,走到賀思齊的牢房時飯菜都沒動,獄吏就拍門叫喊問怎麽不吃飯,誰知房內的賀思齊半響沒動靜,獄吏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叫來問事和禁卒們打開牢門進去一看,原來躺在牢房內的人不是賀思齊,而是昨夜一個當值的禁卒,他的鎧甲、頭盔都被扒了,兵器也不見了,很顯然是賀思齊偽裝成他混出了監獄!”


    “走,去看看!”


    蘇揚等他剛說完拔腿就走,腳步快得其他人都快要跟不上。


    在場一百多號人都互相看了看,一個個麵色凝重,知道這下真的出大事了,前天夜裏才出現了有人潛入監獄意欲行刺嫌犯,現在又出現了嫌犯越獄事件,性質極其嚴重!


    大家都沒有出聲,紛紛跟著蘇揚快步向監獄方向走去。


    等蘇揚、敬暉等人趕到大理寺獄時,大理寺卿、少卿、以及好幾個寺正、寺丞都早就到了,敢情他們是最晚知道的。


    監獄內外崗哨林立,簡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從此前更加森嚴。


    走到過道裏,蘇揚就聽見了大理寺卿韋兆恭暴跳如雷的聲音,昨夜當值的獄丞當場被拿下,至於其他人,估計隻怕也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蘇揚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火上澆油了,韋兆恭及其他幾個官員已經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他這個時候如果再說些難聽的話,難保韋兆恭不當場抹脖子。


    作為大理寺卿,韋兆恭現在煩惱的可不僅僅隻是自己丟了麵子,接下來消息傳出去之後肯定會有朝臣彈劾他屍位素餐,連個監獄都看不住,還能幹什麽?他要麵對的是政敵們的彈劾和皇帝的責問及不信任。


    “寺卿,蘇使君來了!”旁邊一個寺丞小聲對韋兆恭說。


    韋兆恭聞言扭頭就看見蘇揚及參與秘冊失竊案的大部分官吏、兵士和捕役們走了過來,黑壓壓的一片,幾乎把整條監牢的過道都占滿了。


    “韋寺卿!”蘇揚向韋兆恭抱了抱拳。


    韋兆恭作揖迴禮,“哎,老夫實在是羞愧難當啊,監獄裏接連兩次發生事故,老夫的臉都丟盡了,這兩件事情都是老夫的責任,老夫會上書向陛下請罪,還請蘇使君多多包涵,畢竟出了這種事情對蘇使君偵辦的安案子來了不少麻煩”。


    “事情已經發生了,韋寺卿再自責也是於事無補,以我之見,還不如痛定思痛,召集眾官吏們集思廣益商量一下製定更為嚴密的舉措防止類似事件再度發生!當然這事不急,當務之急還是要查明賀思齊到底是如何逃出去的!”


    韋兆恭點頭:“對對對,是要好好查查,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


    蘇揚瞟了監牢內的屍體一眼,目光掃過時卻發現牢門上的鎖是自然打開的,他走過去拿起鎖頭看了看,扭頭問:“發現屍體時這鎖是開著的,還是鎖著的?”


    一個問事站出來迴答:“是鎖著的,放犯的獄吏發現牢房裏的人不對勁時就把卑職等叫了過來,是卑職用鑰匙打開的!”


    蘇揚又問:“你們最後看見死者還活著的時候是何時?”


    “寅時正!”


    蘇揚一愣,“為何記得那麽清楚?”


    “迴使君,因為那時我們三個正帶著夜香工來牢房裏收夜香,每天都寅時收夜香!死者是負責警戒的,我負責開關牢房門,另一個禁卒負責提燈籠照明,死者走在最後麵,我想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賀思齊拖進牢房裏殺死然後偽裝死者的!”


    蘇揚麵帶疑惑的問:“這就奇怪了,你不是負責開關牢門的嗎?賀思齊為何能出來把死者殺死之後拖進牢房裏,然後自己偽裝成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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