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大兄我得罪的人還少麽?哪能記得清楚?”薛顗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他聽了蘇二郎這個名字心中一動,蘇二郎顯然不是真名,肯定是叫的排行,在大唐這樣的稱唿太普遍了。


    “我還真沒有得罪過一個叫蘇二郎的人,不過我得罪過的姓蘇的倒是有一個!”


    “誰?”王續和薛紹同時問。


    薛顗道:“蘇揚!”


    “就是那個把吐蕃大論欽陵射成重傷致其死去、蘇慶傑將軍的侄兒?”薛紹皺眉詢問。


    “對,就是他!”


    王續忍不住問:“侯爺是怎麽與他有過節的?你比他大十幾歲,按理說你們不是一輩人,玩不到一塊啊,怎麽會有過節的?”


    薛顗臉色有些不正常,眼神躲躲閃閃。


    薛紹冷著臉生氣道:“大兄,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遮遮掩掩?”


    薛顗無奈,他還真有些服這個老三,“好吧,我說!就是在征西之戰中,我軍被吐蕃大軍追到了承風戌,當時缺水斷糧了,韋代價將軍請命率軍攻打野狼崗,試圖打通這條撤往鄯州的通道,但吐蕃軍很頑強,我軍連續幾天都沒有攻下來!蘇揚那小子就請命從全軍中挑選敢死之士進行夜襲,李相公答應了,但讓黑齒常之作主將,讓他做副將!”


    “選人之時,我隻是說他年紀太小不足以服眾,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二話不說就下令把我杖打二十軍棍,還把我吊起來暴曬一日,這梁子就結下了······”


    薛紹聽完覺得這個兄長沒有說實話,說著話沒有全,“就這?為這個他不至於在背後陰你吧?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也成功攻下了野狼崗,沒道理還要整死你啊,你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麽?”


    薛顗知道自己的這個三弟腦子靈光,就知道瞞不住,隻好說:“後來在撤迴鄯州的途中,我越想越氣憤,就找了幾個人暗中去弄他,沒想到被他察覺了,不但沒弄成,反而被他射殺了我帶去的所有人,我也是僥幸才逃脫,如果被他抓了現行,隻怕命都沒了!”


    薛紹沉默了半響,他沒有責怪自己的兄長,這個時候再說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他問王續:“縣尊,還請你派人在縣衙中查查是否有蘇二郎這個人,另外幫我打聽一下現在這個蘇二郎在何處,擔任何職務!”


    “此事易爾!”王續說了一句,招來隨行的師爺吩咐一聲,師爺轉身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師爺去而複返,迴稟:“稟縣尊,蘇揚在家中排行的確是第二,目前擔任右金吾衛左街使,我縣衙之內有兩個姓蘇的,但在家中的排行都不是第二,而且也與指使成三郎之人的年齡不符!”


    薛顗叫道:“我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薛紹、薛緒和王續三人半響沒有出聲。


    思索了許久,薛紹對薛顗說:“大兄,等你傷養好了,弟就去求陛下,請他讓你外放治理一方!”


    薛顗不滿:“作甚?我還怕蘇揚這個毛頭小子?”


    薛紹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弟也知道他不敢真把你怎樣,但你今年已經是二十六七的人了,兒子都有好幾個,妻妾成群了,但你還是整天不幹正事,成天惹事生非,我是你弟啊,不是阿耶,我自己都還沒成親呢,卻還要整天管著你,經常要去衙門裏把你撈迴來,你這樣下去怎麽對得起雙親對你的期望?你還有妻兒,他們全指著你,你能不能幹點正事,何時能當家做主?”


    被鄙視了,薛顗半響沒出聲,他雖然混賬,卻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比他小八九歲的親弟弟。


    “唿——好,為兄再也不給你們添麻煩了,等傷好之後我就離開長安,我自己去求舅舅,讓他把我外放,我薛顗若不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絕不迴長安!”


    ·····


    景耀門大街,延壽坊。


    蘇揚與霍撼山、白剽、姬平、蔡鶴等人在街邊一邊走一邊查看,此時已經臨近正午時分,街麵上人來人往,人山人海,街對麵就是西市,一輛輛驢車、騾車、牛車和一匹匹駱駝滿載貨物從西市東一門出來,也有達官貴人乘坐的馬車來來往往。


    從周邊各國而來的商人大多在西市做生意,一眼看去,大街上十個人當中就有三四個是胡人,因此西市是一個國際化市場,而位於萬年縣的東市是奢侈品市場,達官貴人們大多住在萬年縣,在東市逛街的大多是這些達官貴人們的家眷們,實際上東市要比西市繁華熱鬧得多。


    朝廷對交通工具的使用是有嚴格規定的,皇室成員們可以乘坐馬車,官吏們隻能乘坐牛車,後來大臣官員們圖省事兒索性都騎馬了。


    普通老百姓們一般都以驢子作為交通工具,騾子、牛、駱駝也是平民們可選的交通工具,騾車、驢車、牛既可以載人,也可以載貨,而且沒有身份上的限製,不適合騎馬的富商們一般以這些車輛為出行工具。


    蘇揚扭頭看著西市東門一門內一輛輛進出的牛車、驢車、騾車和一匹匹滿載貨物的駱駝,不由說:“西市的生意不錯啊!”


    果毅白剽忍不住說:“誰說不是呢,這西市養活了許多人,這裏麵任何一個小吏都比咱這個果毅有錢的多!”


    看來白剽對西市內的那些官員們眼紅得很呐!


    走走停停一個上午,校尉姬平感覺走得腳有些麻了,忍不住說:“使君,這白天巡街是中郎將的事兒,您幹嗎這麽熱心呢?又沒啥好處,咱們街使府的任務是在夜裏維持街道和裏坊的安全啊!”


    不錯,街使是翊府中郎將的副手,但分開辦公,而且分工非常明確,中郎將負責轄區內白天的治安,到了夜裏,轄區內的治安就由街使負責了。


    蘇揚說:“諸位,或許你們覺得某白天帶你們來走街串巷是自討苦吃,多此一舉,但這有助於我等了解轄區內街道上各個地段的治安情況,人員越是密集之處,治安越是容易出問題!有人可能會說了,這種說法不準確吧?那些殺人放火的肯定不會選擇在人員密集和流動頻繁之處,而會選擇在人煙稀少之處!”


    “這麽說也沒錯,但這是屬於刑事案件,誰也不知道何時何地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我們街使署隻負責治安,不管刑事,那是縣衙、州署和大理寺的事情!”


    幾人正一邊走一邊說著話,恰好經過州署大門口。


    沒錯,此時朝廷還沒有設置京兆府,長安縣、萬年縣的上一級行政單位就是雍州署,署衙就設在延壽坊,雍州的最高長官是雍州牧,這個官職一般由親王擔任,不管具體事務,在雍州署負責具體行政事務的是雍州長史,而此時的雍州牧是英王李顯,而雍州長史是宗室大臣李晦,此人是開國功臣李孝恭次子,也是當今皇帝李治的堂弟。


    過了雍州署衙不遠,蘇揚看見有一家醫館門前竟然有不少百姓排著隊,他不由問道:“這些人都是來看病的?”


    “那是自然,來醫館不是看病就是抓藥的!”判官蔡鶴迴答。


    “在這家醫館坐診的醫者醫術很高明?”


    蔡鶴道:“聽說是藥王孫思邈的徒子徒孫!使君您想,藥王孫思邈被公認為我大唐醫術最為高超之人,他的徒子徒孫的醫術自然不會太差,以卑職之見,這家醫館的首席坐診應該是醫師水平!”


    蘇揚聽得一愣,“這醫者難道還分三六九等?”


    白剽插話進來:“當然,醫者的醫術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嘛,我大唐太常寺就把醫者分為兩類六等,兩類分別是坐診醫和行針醫,坐診醫又按照醫術高低分為醫師、醫工、醫生,行針醫按照醫術高低分為針師、針工、針生,另外還有一種醫者行走於鄉間和走街串巷,被稱為走方醫或鈴醫,這種醫者沒有在太常寺備案的,沒有劃分醫術高低!”


    蘇揚聽得一愣一愣的,“敢情醫生的醫術是最低的?”


    “是啊,難不成醫師的醫術最低?人家畢竟稱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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