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心裏的疑惑更大、更深了,他可以肯定這些人都是軍中行伍之人,這從他們的指關節、手掌和虎口處厚實的老繭就可以看得出來,隻有長年累月,經常兵器不離手的軍中將士們才會有這種特征,但他們為何佩戴身份腰牌?


    “驛丞過來!”


    隨著蘇揚大喝一聲,早已躲在櫃台底下的驛丞一臉蒼白的戰戰兢兢走過來,哭喪著臉:“校尉,別殺俺,俺家裏還有老母要要奉養,還有幼兒待哺,求校尉大發慈悲饒俺一條命吧!”


    “別嚎了!”蘇揚暴吼一聲,嚇得驛丞立馬止住了嚎哭,“咱問你,這些人進來的時候,你可曾檢查過他們的身份腰牌和過關文牒?”


    驛丞愣了一愣,“他們這麽多人,又一個個長得剽悍,身披鎧甲,手拿刀兵,背負弓弩箭矢,還用檢查?”


    蘇揚扭頭看向秦大石、霍撼山、彭九斤和耿長生等人,秦大石點了點頭,大家心裏都清楚了,這些人隻怕是有預謀而來,肯定是軍中之人,但這些人不是來這裏歇腳住宿的,而是來專程截殺他們幾個的,否則不可能身無長物。


    唐朝對戶籍管理相當嚴格,若是沒有過所、身份腰牌、通關文牒等這些能證明身份的物件,一般人不可能走出縣境。


    而這些兵將可以把命丟了,但絕不可能不攜帶身份腰牌,就算人死在戰場上,身份腰牌也一定會被同袍兄弟帶迴來,除非全軍覆沒,一個活口也沒有。


    縣令吃驚道:“這麽說這些兵士全部都是假冒的?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來此截殺諸位?他麽究竟是什麽人?”


    蘇揚扭頭看向縣令,起身說:“縣令問某,某問誰去?縣令先來,想必對他們有所了解,不知可否告知他們這些人的來曆?”


    縣令一陣尬笑:“校尉說笑了,本官哪裏了解他們?哎呀,一下子死了這麽多人,這驛站還怎麽住?明日隻怕當地的大批官兵就會趕來,到時候一通審問、盤查,也不知道會耽擱多久,我等還是先行離開為妙!驛丞,過來結賬!”


    他又對身旁兩個隨行侍從吩咐:“你們二人去把馬牽過來,我等連夜啟程!”


    蘇揚對彭九斤和耿長生二人打了一個眼色,二人當即心領神會,跟著縣令的兩個侍從出去了。


    蘇揚伸手攔住要走的縣令,縣令臉色一變:“校尉這是何意?”


    蘇揚笑道:“事情還沒完呢,縣令就這麽走了?怎麽向上麵交代?”


    縣令的臉色一連數變,“本官越聽越糊塗了,校尉你要明白,本官是朝廷命官,可不是這些假冒兵士的匪徒,你若是對本官不敬,本官定會上書朝廷參奏!”


    縣令的兩個護衛拔出腰刀迅速上前擋在縣令身前,神情警惕的戒備著。


    蘇揚笑了笑,看著縣令說:“縣太爺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這些兵士都是你找來殺咱的,你就想這麽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把咱放在眼裏了?”


    縣令臉色的凝固了,他隨即正色道:“你是如何發現的?”


    見縣令承認這些兵士都是他的手下,秦大石等人一個個臉色都變了,他們實在沒想到這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相貌的縣令竟然是這些兵丁的背後指使者,一個個都不由用力握了握兵器,隨時準備動手。


    蘇揚笑道:“蘇某實在沒想到如今竟然還有人使用摔杯為號這種已經用得爛大街的招數,方才那軍漢的眼裏原本並沒有殺意,但縣太爺裝作無意中摔掉了酒杯,此人眼中的殺機大盛,還下令其他人一起動手,這是一個破綻!”


    “第二破綻,咱們殺得鮮血飛濺、殘肢斷臂掉落在各處,一條條鮮活的性命就這麽死去,若是其他人早就嚇得屁滾尿流躲在桌子底下了,驛丞和驛卒們就是如此,可縣令及貴屬下卻是麵不改色,可見爾等非一般人!就算不嚇得躲在桌子底下,至少也應該懂得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道理吧?”


    “第三,最後這五個重傷者原本有很強的求生欲望,從他們的臉上表情可看出他們並不想死,但縣令突然咳嗽兩聲,他們卻聽得臉色大變,全都是一片死灰,而且很快就自刎而死,可見他們是得到了指令才被迫自刎的!”


    縣令聽完後歎道:“本以為做得很完美,沒想到竟然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蘇揚手握刀柄圍著縣令及兩個隨從轉圈,以達到與霍撼山、秦大石包圍他們的目的,他一邊走一邊說:“那麽縣令現在可以告訴某,你為何如此做?此前大來穀的伏擊是否也是爾等所為?你的背後指使者又是誰?”


    縣令突然拔刀大吼:“動手!”他吼完直撲蘇揚,另外兩個侍衛也立即拔刀分別撲向霍撼山和秦大石。


    蘇揚立即揮刀迎戰,“當當當”兵器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縣令剛才看得很清楚,蘇揚的箭術太厲害了,若是與蘇揚拉開距離,他和兩個侍衛分分鍾就會被射殺當場,想要取勝,隻能與蘇揚展開近身戰鬥,不讓蘇揚發揮弓箭優勢。


    但縣令料錯了,蘇揚不止箭術厲害,近身搏殺的戰鬥力也絲毫不若,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傷勢痊愈,身體潛能被激發出來,全身力量、身體的強橫程度直線上升。


    兩人交手八個迴合,蘇揚就一道劈中了縣令的胸口,再一道劈飛其兵刃,一腳將其踹倒在地上,刀尖頂著對方的咽喉冷冷道:“好好迴答小爺的問題,說!”


    這時其中正在與秦大石激鬥的侍衛見縣令被砍翻,當即一招逼退秦大石,迅速向外飛奔而去,秦大石大吼一聲:“哪裏走!”緊追而去。


    另外一個侍衛也想逃走,剛轉身就被霍撼山砍翻在地上,抽搐幾下死去了。


    縣令看了看頂在自己咽喉的橫刀刀尖,他抬頭看向蘇揚,詭異的一笑:“你什麽也別想從某這裏知道!”說罷頭部向前一挺。


    “噗嗤”鮮血飛濺,縣令的咽喉撞在了刀尖上,自盡而死。


    蘇揚臉色異常難看,他本指望從此人身上查出幕後主謀,卻沒想到這家夥也是一個死士,線索就這麽斷了。


    霍撼山立即走過來在縣令的屍身上搜索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冊子,上書四個字:“官憑告身”


    蘇揚接過來看見冊子封麵上的四個字,臉色微變,立即打開看了看,頓時臉色大變,這官憑告身是真的!


    “驛丞,給小爺過來!”


    蘇揚一聲大喝嚇得驛丞一個哆嗦,連忙小跑過來點頭哈腰:“不知校尉有何吩咐?”


    蘇揚拿出自己的腰牌和通關文牒遞給驛丞,驛丞狐疑的接過去看了看,確認了真偽之後小心道:“原來校尉等人是從征西大軍中退下來的有功將士,請恕卑職有眼不識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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