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頭市,幾個大漢圍在一塊,周圍酒香四溢,肉味遠飄。


    在他們旁邊的大樹上,綁著幾個百姓,渾身血淋淋的,遍體鱗傷。


    這幾個百姓餓極了,雖然有氣無力的,但是聞到酒肉香味,還是忍不住狂咽唾沫。


    這附近本來有一個村子,現在全村冒著煙,應該是被燒了。


    樹上綁著的,是村裏剩餘的百姓,他們受到這個無妄之災,純屬因為他們的村子附近成了梁山和曾頭市的戰場。


    山穀中,被曾頭市圍困的梁山人馬,再過幾天就要餓死了。


    這些漢子膀大腰圓,磨盤一樣的身子,強壯的不像話。


    想象一下,打起仗來,幾萬個磨盤精向你奔跑而來,你不害怕?


    女貞韃子橫掃契丹,又不費吹灰之力,打入大宋,並非是靠運氣。


    曾頭市作為女貞韃子的前哨站,在此地作威作福,朝廷不敢管,百姓打不過。


    好不容易來了一群強人,據說能打破大名府,依然對付不了他們。


    一般的山賊是打劫過路客商行人;


    厲害的山賊是打家劫舍,劫掠村落;


    頂級山賊是打破城池,強奪糧倉官府;


    曾頭市這樣的寨子,非但前三個都做,還有一項就是打劫山賊。


    搶山賊搶來的東西,可以說是當地惡霸級存在,已經盤踞此地很久了。


    “曾塗,這次被圍的人中,有一個玉麒麟盧俊義,與我有些交情。到時候若是活捉了他,交給我來處置可好?”


    曾塗吃的滿嘴流油,笑道:“既然是師父開口,本來當徒弟不該拒絕,不過這盧俊義恁有名氣,若是放了外人如何知道俺們曾頭市的威風,不如把他剁成八塊,分給周圍的郡縣官兒,讓他們以後不敢正眼看覷俺曾頭市。”


    史文恭有些不快,曾家五虎是他的五個徒弟,但是這些人血腥狠厲,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這時候,趴在曾塗腳邊的狗叫了一聲,曾塗摸了摸它的皮毛,伸手摸起一把刀,走到大樹前。


    他手起刀落,砍下一根胳膊,隨手丟給自己的惡犬。然後就在袖子上,擦拭刀刃的血跡,渾身血汙也毫不在意。


    惡犬聞到血腥味,呲著牙上前,低聲嗚鳴著吃了起來。


    被砍去手臂的百姓,慘嚎起來,他的親人本來昏昏欲死,聽到慘嚎也睜開眼,看到他的慘像,無比落淚哀鳴。周圍的曾家人都大聲獰笑,以此為樂。


    史文恭站起身來,默默地走遠了,他雖然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和這些人比起來,簡直是聖人轉世。


    這還是進了中原過了幾代,稍微和善了一些,據說那些從白山黑水剛出來的女貞,比這還兇殘幾百倍,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曾家人剛到中原時候,還有些忌憚,不敢這麽囂張。


    直到後來,他們因爭奪獵物殺了一個獵戶,官府非但不敢管,還嚴懲了去衙門告官的獵戶的妻小老母。


    從那之後,曾家越來越霸道,動輒殺人,毫無顧忌。


    周圍的人被欺辱了,敢去告官府,明天就會被滅門。


    他們還動輒出來強奪孩童,男的養大做他們的鷹犬奴隸,女的為奴為婢,這些孩子長大以後,反過來幫助曾家欺負自己的父老鄉親。


    而百姓們若是聚眾反抗,還要被官府嚴懲,因為他們不想引起邊境爭端。


    大宋的國策就是這樣,中樞的君臣隻關心汴梁的富貴繁華,從來不管邊境百姓的死活。所以出現了很多荒謬的現象,曾頭市就是這個奇葩政策下的奇葩產物。


    如今曾氏已經過了三代,終於盼來了女貞大軍,正是氣勢最囂張的時候,所以曾塗連師父的麵子也不給了。


    “今晚就把這群梁山賊寇殺個幹淨!”曾塗站起身,大聲說道。


    梁山是唯一一個主動來招惹他們的,這讓曾頭市十分不爽,甚至不惜動用了家傳的寶物,將梁山的人馬困在山穀中。


    陰暗的天空中,飄過陣陣狼煙,越發肆無忌憚的曾頭市莊客們,在村落裏耀武揚威。


    山穀內,宋江和晁蓋並作一處,本來是來勸降的,宋江一到梁山就接到了好友晁蓋在曾頭市被圍的消息。


    他立刻帶領著一眾兄弟來到曾頭市助戰,然後就被一起困在了山穀,眾人合力送出去一個陳達,讓他迴宗門報信。


    當時誰也不肯做這個出去的人,無奈之下晁蓋提出抓鬮,最後陳達抓到了,這才得以在眾人合力之下,逃出去送信。


    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集中在正經門身上了,希望他們能破除曾頭市的妖法。


    晁蓋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他赤裸著肩膀,上麵有一處箭傷,裹著厚厚的白布。


    晁蓋的眼睛中了一箭,上麵刻著史文恭的夢名字,如今晁蓋的狀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箭頭上淬毒了,好在晁蓋修為很高,才能強撐到現在。


    “天王哥哥,不必著急,那李漁兄弟最是講義氣,我與他在潯陽第一次見麵,就多蒙他的關照。”


    晁蓋肯定想不到,當日在黃泥崗的小道,就是如今名滿天下的正經門掌教李漁。


    他強笑了一聲,說道:“俺這輩子,結交了這麽多意氣相投的弟兄,轟轟烈烈活了一迴,死了也沒什麽好怕的。不過就是掛念著這群弟兄,不親眼看到你們都闖出這鳥陣,晁蓋死不瞑目啊。”


    “大哥!”


    周圍的人全都哀泣起來,晁蓋很得人心,一群人隨著他這麽多年也沒少鬧騰。


    如今看著就剩一口氣的晁蓋,尚且如此英雄,個個都更加難過。


    便是宋江帶過來的,沒有見過晁蓋的,也都有些動容。


    宋江朝著晁蓋的心口,打入一道真氣,但是絲毫無法修補他破碎的經脈。


    史文恭這毒霸道的很,尋常的人根本無法醫治,宋江捶地道:“可惜李漁兄弟不在,不然定能解救晁蓋哥哥。”


    晁蓋朝地一捶,風采不改,“生死有命,沒什麽好可惜的。不過這曾頭市,你們將來若是能出去,必須把他們全部殺光。”


    “哥哥放心。”吳用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公孫勝不在,不然定能破了這個妖法。”


    公孫勝入夥不久,就借機下山了,如今在哪誰也說不上來。


    他這個人來去匆匆,行蹤飄忽慣了,晁蓋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到了山窮水盡,想起公孫勝了,晁蓋也沒有多少後悔,隻是遺憾地說道:“可惜公孫兄弟不在身邊。”


    “哥哥放寬心,等出去之後....哥哥?哥哥!”宋江喊了幾句,伏在晁蓋的身上痛哭起來。


    晁蓋的身子直挺挺的不再動彈,周圍的人頓時陷入悲哀中,晁蓋死了...


    ----


    曾家五虎,全都守在山穀外,等著梁山的人不戰自潰。


    突然,他們愕然看到,眼前的空氣似乎被撕破了。


    三個身影憑空鑽了出來,最先出來的一個渾身毛茸茸的,竟然是一隻白毛狐狸,在它的額頭有一朵玄黑色的梅花。


    白毛冷冷地看了一圈,隨即眼色一亮,喜滋滋地說道:“就是這個寶貝?”


    緊接著,一個飄在半空的女鬼,呲著牙兇巴巴地說道:“我的,都別跟我搶。”


    “憑什麽,平分!”左慈最後出來,他看了一眼山穀方向,撇著嘴道:“是上古的東西,不過是個殘次品,難怪有人能逃出去報信。”


    白毛嘿嘿笑道:“看來冰層下,埋著的也不光是屍體。”


    曾魁大怒,挺刀喝道:“什麽鳥人!”


    “你眼瞎啊,這裏有鳥麽?有人麽?分明是仙、鬼、妖。”


    曾魁一言不發,直接砍了上來,刀刃還碰到狐狸,便破碎為灰塵,然後散去。


    曾魁發現狐狸的眼裏,散發出一陣詭異的光芒,他的身子慢慢失去了控製,半截身子突然重重地跌在地上。


    曾魁低頭一看,他的腰部一下,全部消失了...


    劇痛在這個時候,才傳了過來,這一幕太過離奇,嚇得周圍的莊客人人手抖,不敢上前。


    “大哥!“曾塗一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怪叫一聲衝了上來。


    白毛十分忿怒,朝後喊道:“這人怎麽不怕我!”


    左慈笑道:“你有什麽好怕的,一隻狐狸而已。”


    白毛抖了抖脖子的鬃毛,然後仰頭叫了起來,聲音淒厲帶著一絲悲涼。


    就像是遠古先民的呐喊,又像是深海巨獸的低語,帶著猶如萬古長夜的星空中的孤寂。


    曾塗站住了身子,眼神呆滯,突然不在上前。他的手臂,慢慢消融,化為塵埃飛散,很快兩個臂膀上都光禿禿的。


    殘缺處骨肉看的清清楚楚,血流不止,就像是被削去的一樣,十分平整。不過地上連隔壁的痕跡都沒有,完全就是消失了。


    他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這才感受到無邊的疼痛。


    麵對這隻可怕的狐狸,終於曾頭市的人感到了恐懼,它的手段太狠了。


    白毛得意洋洋地環視一圈,大聲道:“看到沒,他們怕了,他們正在感到畏懼。我能嗅到他們身上,那濃濃的畏懼。”


    赤壁才不管這些,她興衝衝地飄在半空,開始收山穀上方籠罩的法寶。


    因為曾塗的不留情麵,已經遠離此地的史文恭,感到情況不對。


    山穀的封鎖竟然出現了鬆動,他提著長槍,匆匆趕了過來,人未到聲音先到:“怎麽迴事,我不是說了,再過三天才能撤...”


    “左慈...”史文恭喃喃道:“玄狐?”


    “這有個識貨的。”白毛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是玄狐的。”


    “聽說左慈前輩,經常和玄狐作伴,遊曆天下,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史文恭緊張地說道。


    看到左慈和狐狸的時候,史文恭就打了退堂鼓,他在曾頭市不是來賣命的。


    這兩個東西名聲極壞,都不是什麽善茬,沒有必要為了曾頭市給的那點好處,得罪這麽兩個貨。


    要知道,他們仇家滿天下,但是至今依然活蹦亂跳,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白毛笑嘻嘻地說道:“我們是為這個寶物而來,識相地趕緊滾蛋。”


    曾塗沒了半截身子,依然囂張,大聲道:“史文恭,你在幹什麽,還不殺了他們?”


    砰的一聲,一杆長槍從他嘴裏插了進去,死死釘在地上。


    曾家其他人一看,史文恭竟然殺了曾塗,而且手段如此殘忍,不禁勃然大怒。


    史文恭不以為意,笑道:“沒有什麽能為兩位前輩做的,這廝太過聒噪,在下不得已殺了他,兩位不會介意吧?”


    “這小子真識時務。”白毛不耐煩地催促道:“弄完了沒有?”


    赤壁嘿嘿笑道:“馬上。”


    “這位是?”史文恭疑惑地問道,生怕禮數不到,又惹到什麽高人。


    “她?獨角鬼王。”左慈說道。


    史文恭聽得後背發涼,當年的齊天大聖,在花果山和六大魔王結義,聚集了七十二洞妖王,已經是上古封神之後,妖族最強勢力的一次集合了。


    而獨角鬼王,就是當中的佼佼者,都傳聞她被天廷斬殺,沒想到依然存活於世。


    史文恭一刻鍾也不想留下,他抱拳道:“各位前輩,在下還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左慈、白毛和赤壁沒有人理他,但是曾家的人眼看他殺了曾塗,豈肯放他離開。


    突然,半空中,赤壁笑道:“大功告成。”


    山穀內頓時起了一陣狂風,飛沙走石,遮天蔽日,然後露出了真容。


    狼狽不堪的梁山人馬,看到史文恭,頓時眼紅。


    “史文恭,納命來!”


    無數人衝著他就奔了來過,史文恭趕忙躲閃,想要逃出生天。


    曾頭市的人也朝著他殺來,一時間他反倒成為了最拉仇恨的那個。


    左慈一看,笑道:“這小子不錯,舍己為人,咱們寶物也拿到了,不如就撤吧。”


    “對,早點迴去,把鬼市的路徑策劃的完美些才是大事。”白毛說道。


    左慈撕開時空,三個人刷的一下消失不見。


    宋江在人群中,閑庭信步一般,來迴踱步,每次出手都殺人。


    突然,他看到史文恭朝著自己跑了過來,宋江冷笑一聲,掏出一把匕首衝了上去。


    史文恭見周圍都是惡漢,隻有這個黑胖子矮小粗苯,便格開眾人,殺了過來,準備逃命。


    宋江揮舞著匕首,看似要上前短兵相接,史文恭大喜,所謂一寸長一寸強。


    但是宋江突然手指一動,一股靈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史文恭突然感覺渾身無力,就看到宋江的手上,發出一道黃光。


    在他的胸口處,出現一個指頭大小的洞,史文恭皺著眉頭罵道:“你...狗東西,用法術,為什麽...為什麽帶個匕首?”


    宋江上前,踩著他一匕首削去他半個腦袋,罵道:“就是為了割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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