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大雪漫天。


    北國冬早,天寒地凍,戰火稍歇。


    西軍大帳內,將帥雲集,篝火烘烤的每個人臉色發紅,唿嘯的北風憤怒地拍打著每一個營帳。


    老種經略種師道,看著眼前的幾個大漢,笑著說道:“多謝幾位前來助戰。”


    他尤其欣喜地看向掛著念珠,頭頂禿禿的魯智深,“魯達,你不過是殺了一個屠戶,不來我這裏,竟想著去寺裏避禍,擺明了沒拿自己當西軍的人。”


    魯智深哈哈一笑,摸了摸頭頂,說道:“當時也不知道怎地,心裏一害怕,就往外逃了,難怪五台山的智真長老說,灑家和佛有緣。”


    眾人一起哄笑起來,魯達以前是西軍提轄,和延安府的諸將關係都不錯。


    在魯智深的身後,是宋江、王進、林衝、史進、朱武、李逵,還有史進的兩個小弟--楊春陳達。


    他們都是來助戰的人,互相之間,多多少少有些關係。


    魯智深和林衝再次相見,更是親密,約好了等會一起去吃酒。


    此時西北的橫山戰事,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稍微使點勁,就能把黨項人徹底收伏。


    但是一旦被他們拖過這段時間,進入到西北特有的嚴寒中,西軍麵臨缺糧少衣的局麵,將會讓他們不戰自潰。


    正在眾人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時候,一個將軍猛地掀開簾子,用力一甩。


    “姚古,誰有惹到你了?”


    姚古怒吼一聲,“打,還打個鳥毛,朝廷把咱們的輜重,又給扣下了。”


    種師道站起身來,走到帳中,看著姚古問道:“此事可不敢胡言亂語!”


    “誰胡言亂語了?我的斥候看的清清楚楚,朝廷把給咱們的輜重,運到了北邊,全他娘送給女貞韃子了。”


    帳中人無不臉色大變,現在是關鍵時候中的關鍵時候,兩邊都在搏命。


    相當於兩個鬥到難解難分、彼此都隻剩最後一口氣撐著的高手,這個時候傳來如此消息,直接可以令軍心徹底潰散。


    若非是西軍中的將帥平日裏威望高,不然的話,一個不小心,引起營嘯嘩變都不稀奇。


    “唉!平日裏你們都看不起童樞秘,如今看來,童貫在位時候,還能幫咱們說幾句話。好過那個蔡京,我恨不得殺進東京,削下他的狗頭來!”


    李逵越眾而出,大吼道:“這位兄弟說得對,殺進東京,奪了鳥位。”


    宋江趕緊把他拽了迴來,笑嗬嗬地說道:“諸位,不要衝動,咱們該從長計議。”


    種師道沉聲道:“如今說這些已經全無作用,當下最緊要的,就是去東京,重新要到輜重。不然的話,非但此前的仗白打,還容易被黨項人奪迴城池要塞。”


    小種經略種師中冷笑道:“若是如此,朝廷又要責怪我們作戰不力,喪土丟地,說不準還要治罪哩。”


    李逵又想出來說話,這次宋江有了經驗,把他死死按住。


    王進和林衝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的無奈,他們都是在京城做禁軍教頭的,深知小種說的情況,有很大可能會發生。


    如今的朝廷,就是這樣糜爛不堪,尤其是汴梁城中的權貴,完全沒把邊境廝殺漢當人看。


    最後,還是宋江站出來說道:“正經門中的李漁兄弟,和神霄宮國師說得上話,與蔡京也素有往來,我等弟兄脫罪,全賴此人,不如差正經門的弟兄迴去求助。”


    “宋大哥有所不知,我師父他被逼,出走汴梁,此刻下落不明。”朱武抱拳說道。


    魯智深朝老種使了個眼色,老種看到之後,輕咳一聲,“你們先出去,正經門的留下。”


    西軍眾將依次退出大帳,隻剩下魯智深、宋江等人。


    魯智深湊近了,低聲道:“你卻不知,那李漁兄弟,已經悄悄迴到汴梁,灑家幾個來橫山,就是他出的主意。你迴去之後,悄悄找到他,拜托他玉成此事。”


    老種此時已經是窮途末路,他在最關鍵的時候,被蔡京背刺一刀。


    若是消息傳開,西軍士氣必然低落到穀底,而黨項人便會士氣大振,趁勢耗到冬季再行反撲。


    他握住朱武的手,說道:“若是能辦成此事,西軍上下,不忘道長大恩。”


    朱武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一個滿是老繭的手握住,心底多少有些動容。


    老種以經略之身,也是常年浴血沙場,沒想到被朝廷如此對待。


    他是熟知兵法的,眼下的情況實在是危在旦夕,萬分緊急。


    甚至已經為大宋血戰了幾十年的西軍,都有可能徹底覆滅,成為橫山山麓中的一層白骨。


    “我去汴梁可以,家師傳下輕身術,不出一天就能到汴梁。不過老帥也要在此另想辦法,不能全部寄托在汴梁之行上。”


    “我自曉得...”


    老種的語氣,帶著說不出的無力感,讓人聞之心傷。


    一個百戰老將,在他即將要完成幾代人夙願的時候,被自己效忠的朝廷從背後來了一刀。


    而且還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後盾的時候。


    誰能體會這種神傷,估計也隻有這些西軍老將了吧。


    ---


    神霄宮,元妙山頂峰。


    林靈素收了招式,看向狼狽的李漁,笑道:“可以了,你的功力大漲,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修煉的。按理說,以你的資質,絕難在如此短的時間,練就這等修為,莫不是你以前藏拙了?”


    李漁長舒一口氣,一屁股蹲在地上,道:“可惜,還不是宮主的對手。”


    “你想要超過我,何必心急,那隻是早晚的事。”林靈素說的十分灑脫,也很謙虛,但是李漁知道,老林實力不容小覷。


    李漁收起了自己的蟠龍拐杖,拍了怕身上的泥土,說道:“我在汴梁看了一圈,若是想要舉事,還有一個隱患。”


    “是何隱患?”


    “鬼市!”


    林靈素沉吟片刻,轉頭看向他,“你想對鬼市下手?”


    “不然總是一個變數,讓我心中難安。”


    林靈素搖頭道:“鬼市,這麽多年來,藏汙納垢。若是一朝把那些人趕出來,恐怕天下惡人,要多上一半有餘了。”


    “那剿滅呢?”


    “難!難!難!”


    李漁歎了口氣,看來這個大毒瘤,隻能等福金上台後,慢慢整治了。


    “還有一個隱患,就是佛門。”李漁皺眉道:“我們和佛門關係之差,可以說是不共戴天,就怕他們從中作梗。關鍵時候,若是有佛門出來搗亂,也有功虧一簣的危險。”


    林靈素點頭道:“確實,不過佛門即將內亂,我們還有五年時間,可以看一下此次佛門內鬥,將會如何。”


    “內鬥?”李漁一下子來了興趣,“宮主從何得知?”


    “玄奘失蹤,沒有那麽簡單,他是西方釋迦放出的一個棋子。如今棋子消失,引出一連串的動蕩。佛門之中,其實派係林立,隻是近來釋門崛起,壓製了其他分支。金蟬子出世,已經打破了這個平衡,密宗。禪宗、大乘、小乘...西方、東方佛門道統之爭,近在眼前。”


    “我已經收到風聲,金蟬子帶著鬧天宮那隻猴子,往西邊去了。這些年一直有傳言,西方佛門已經被滅,釋迦是假的,淨土已經被鳩占鵲巢了。金蟬子此去,不管結果如何,定能揭穿真相。到時候佛門紛爭一起,恐怕全天下都會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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