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


    第八層。


    閉合的通道轟然開啟,跌出兩個狼狽不堪的人影。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


    看到有人比我更狼狽,心裏頓時平衡了許多!


    宴幾道仰躺在微濕的沙地上,摸摸腹部碗口大的傷口,看著一覽無餘的高遠天空,長籲一口氣。


    總算活著出來了!


    不等他強撐著要站起來,麵前出現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宴幾道抬頭看著閔懷城臉上那道幾乎橫貫整張臉的傷痕,桃花眼頓時蘊出了深深的笑意。


    “閔懷城,你連臉都不要了?”


    “總比某人連命都不要好!”


    “你故意的?”


    “你不用覺得愧疚!”


    剛剛死裏逃生的兩人一出來就開啟了鬥嘴模式,偏偏答非所問。卻俱是想到了什麽般沉默了下來!


    宴幾道深深地看了一眼閔懷城臉上的傷,自如地把手放過去:“走吧!”


    閔懷城低頭觀察了一下宴幾道腹部的傷口:“你不包紮一下?”


    宴幾道抬抬下巴:“這不救援隊來了麽,那還用得著我親自動手!”


    閔懷城順著宴幾道的目光,看到地平線緩緩出現了幾匹慢悠悠走來的駱駝,待看清駱駝背上的人後,一張滿是血汙的臉頓時黑了。


    宴幾道像是壓根沒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心情頗為愉快地衝對方揮了揮手。


    閔懷城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那一絲心軟!


    淩丁當現在雖然隻是裟羅埜率領的千年衛代首領,論威望遠沒有裟羅埜高,甚至大部分的千年衛都不認識她,但這些客觀因素並不妨礙她從裟羅埜口中探聽到一些關於浮屠塔千年祭的隱秘內情。


    千年一祭,講究運氣和緣分。當然,得以進入這裏的人能不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得到想要的東西和離開的途徑,不得不說,概率小的可憐。


    但淩丁當相信,宴幾道和閔懷城這兩個人,一個狡詐多智,一個精明強悍,一座浮屠塔,隻會成為他們的踏腳石。


    但得益於早出來這一點,淩丁當表示不去守株待兔有點對不起自己。


    所以,她來了!


    “閔將軍,你這一破相,反而更順眼了!破的好!”翻身下了駱駝,淩丁當走到身軀依舊挺直的閔懷城麵前,開啟言語攻擊。


    閔懷城掃了一眼捂著肚子的宴幾道,用眼神詢問:“這就是你說的救援隊?要命隊吧!”


    宴幾道感覺敏銳地掃了一眼淩丁當身後,看到正掙紮著要跑過來的小胥時,眸子一暖:“我家小胥來了,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閔懷城一陣語塞,覺得臉上的傷口更疼了。


    你沒看到你家的小胥是被淩丁當帶來的麽,說不定早就被策反了。你得意個什麽勁!


    淩丁當本來看閔懷城那張正義十足的臉就討厭,現在被傷口破壞地徹底反而順眼多了,當即向還在桑斯落手下掙紮地起勁的小胥招招手,等小胥顛顛跑過來,讓他先給兩人處理傷口。眼看著小胥提著藥箱就要衝上去,淩丁當趕緊伸出一隻手把人拽了迴來。


    低聲吩咐:“我知道你對外傷最在行,宴幾道我不管,但那個閔懷城,你那個強效祛疤藥一定不要用,讓他臉上那疤給我一直留著!明白?”


    小胥乖乖點頭。


    他和人又不熟,本就沒想給那個人用!


    青衣巷。


    今天是部落交流會最熱鬧最繁亂的一天,也是最後一天。


    青衣巷盡頭的一間宅子卻是詭異地安靜著。


    牆頭,屋頂,房梁,幾乎所有可以探聽的死角都有或青衣或黑衣的人仔細把守著,大廳正中央的圓桌上。


    三足鼎立。


    不過此刻的三個人裏隻有一個人看起來是正常的。


    宴周端坐在上首,左側是臉上纏著塊巨大紗布的閔懷城,右側,是躺在石凳組成的床上的宴幾道,氣氛凝重到唿吸都微不可聞。


    宴周垂頭看了一眼宴幾道的一節斷指,這才看向桌麵上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狀鑰匙。其間稍微掃了一眼兩人的神色,聲音低沉:“你們不用覺得不服氣,雖說我的做法有些乘人之危了,但都是你們自己作的!”


    淩丁當坐在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上,聽到這句話簡直想為宴周的毒舌拍手叫好。


    “我可以讓你們在我身邊安插奸細,也可以讓你們知道我的每一步秘密行動,現在,就是你們迴報的時候了!”


    一句話,同時引來了左右兩邊的怒目,奈何這件事本就是自己理虧。就算彼此間心照不宣,但這樣擺到明麵上來,說明宴周要撕破這一層淺淺的膜了。


    “我的倚仗已經擺出來了,兩位,你們的表現呢?”


    宴幾道和閔懷城對視一眼,臉色陰沉的從各自懷裏掏出一個鑰匙樣的物件,一金一銀,和宴周最先放在桌子上的那塊有些相似。


    宴周見狀罕見的勾了勾唇角:“按照一君一臣兩副,我占大頭,兩位可有意見?”


    宴幾道有氣無力的揮揮手,感覺太陽穴生疼生疼的,每次都被自家侄子攪了自己的計劃不說,還總讓人得了大便宜,他不得不感歎氣運這東西的確是分人的,就算他現在把浮屠塔裏麵的東西拿到手了又如何,出來還不是被狠狠陰了一把,偏偏還反駁不了。


    閔懷城覺得自己自從遇到宴周起自己就沒順當過,先是救了自己的擊殺目標,搶了閔家在京都的生意,連在這大漠裏,他現在在宴周的麵前也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感歎是天生的對頭啊!


    眼看著宴周揚長而去的兩人,幾乎同時升起了一絲心有戚戚之感!


    甭想了,還是趕緊去養傷吧!


    想到即將到來的日子,心裏頓時升起了一絲緊迫感!


    這邊廂,從宴周手裏接過呈鑰匙的小盒子,淩丁當看著裏麵一模一樣的兩塊鑰匙嘖嘖稱奇,她自然清楚這是從雞血石和那塊緋色玉石裏麵分離出來的,要說她當初買下來也不過是一時心動,卻沒想到現實給了她一個這麽大的驚喜,有了這四把鑰匙,樓月的地圖,淩丁當幾乎可以預見戈丹內城已經城門洞開向自己招手了!


    想到這裏的淩丁當,不由低著頭嗬嗬傻笑起來!


    邊上的宴周偏偏立刻給她潑了盆冷水。


    “可還記得淩家舉辦冠玉集的目的?”


    淩丁當啪得合上手裏的盒蓋,往層層疊疊的屋頂望去,貓瞳淺眯,嘴角弧度泛起了一絲冷意,眸子瀲灩生波,慢慢洶湧卻微涼:“多行不義必自斃!”


    宴周點了點頭,眼神曠遠。


    淩家和‘界’之間的合作到了哪種程度不得而知,這也是淩丁當沒有采取一些行動的顧慮所在,‘界’從來都是亦正亦邪,所以就算越安對她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但隻要跟淩家牽扯上,淩丁當潛意識裏就已經把它當成了敵人。


    戈丹內城一旦洞開,除了最先進去的他們這些人,後麵渾水摸魚的想來也不在少數,到時候,人的失蹤就可以習以為常了!


    淩丁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所以,再忍幾天吧!


    部落交流會落幕,但走的大多是單純買賣交流的普通人,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人像是有著某種默契般留了下來,紛紛閉門不出。


    一時間,戈丹城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在進入戈丹內城的前幾天裏,淩丁當和宴周俱是每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隻不過宴周每天都會接受到四麵八方傳來的各類信息,看的時候也不避諱淩丁當了,不過淩丁當隻看了一天就覺得腦袋發脹,實在是這些信息太過龐雜,居然各類的語言都有,天南地北無所不包,也不知道是怎麽傳來的。


    一天深夜,淩丁當一覺醒來發現隔壁屋的燈還在亮著,過去看著宴周埋頭忙碌的身影,心疼了。


    把人硬拖到床上,被子一裹,惡狠狠道:“睡覺!你又不是鐵人,就不能別把自己當成鐵打的麽!”


    結果早晨起床,一摸身邊,被窩早就涼了。


    淩丁當無奈,軟硬皆施,終於被宴周一句話堵得沒了脾氣:“丁當,我除了是這個考古小組的組長,還有另一個身份!”


    淩丁當腦袋一轉,想到宴周的另外一層身份,徹底沒脾氣了。


    還能說什麽,能者多勞唄!


    時間在等待中過得即快且慢,當人們匯聚在城樓上看著沙漠中蜿蜒而過的那一道醒目至極的紅色時,三方人馬在約定的時刻匯集了。


    眾人麵前是一塊平平無奇的巨大石壁,這裏因為靠近地勢較高的沙丘位置,一到中午就酷熱難當,是以現在除了三麵涇渭分明的隊伍外,卻是一個陌生人也看不到了。


    宴周站在眾人最前方,從淩丁當手裏接過長青鈴,手腕微震,以一種細看並不分明的頻率緩緩搖晃起來。


    眾人屏息以待,緊緊盯著麵前的巨大石壁,不多時,隻看到石壁上隨著無聲的鈴鐺晃動,慢慢扭曲起來。


    視線裏,扭曲的石壁像是用一隻無形的手把這一整塊巨大的石塊打碎重組,像是拚圖積木般,等迴過神來的眾人再次看過去,整麵石壁已經發生了讓人瞠目結舌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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