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蔣玥看到化驗單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說什麽?大夫,會不會是弄錯了?我怎麽會,怎麽會懷孕呢?”蔣玥幹笑著,心裏卻一片驚慌失措。


    那坐在桌後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醫生,聽了她這話立馬就不高興了,自以為了然地推了推眼鏡:“怎麽?難道你還覺得我們醫院騙你啊!這上麵的數據不是清清楚楚的嗎?你還是學生吧?哎,我說你們這些學生妹兒,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交男朋友也沒錯,都成年了。可交男朋友總要注意保護一下自己吧?做的時候隻顧著自己高興去了,現在後悔了吧?……”


    蔣玥呆呆的,醫生說的話也沒聽進去。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手上的化驗單,覺得一陣煩悶。


    最近正是她與徐哲還有徐家關係最僵持的時候,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蔣玥扯著勉強的笑容跟醫生道別後,起身走了出去,手上捏著那張化驗單。


    她一邊走著,一邊在想要怎麽跟徐哲說。


    沒錯,她沒打算瞞著徐哲。


    這不僅僅是她的孩子,也是徐哲的孩子,理應讓他們一起來承擔才是。


    於是,她迴去告訴了徐哲。


    可徐哲卻在驚訝之後,對她說了一句:“這個孩子,還是打掉吧。”


    “你說什麽?”蔣玥以為自己聽錯了。


    坐在沙發上,滿臉疲憊的徐哲就像是不堪忍受地捂住自己的臉:“我說打掉這個孩子,錢我來出……”


    “錢是重點嗎?徐哲,你到底想沒想過和我在一起?”


    “我想!我怎麽沒想!我現在不是正因為你和家裏鬧得僵嗎?你還要我怎麽樣?”徐哲爆發了,猛地站起來衝蔣玥怒喝道。


    蔣玥被他的態度給驚了一下,卻沒有害怕,反而倔強地仰著臉:“既然你想和我在一起,那還讓我打掉孩子?這是一條生命!這是我們的孩子!”


    “可他來得不是時候!”徐哲憤怒地吼完之後,又消了火許多,上前來安慰她,“蔣玥,沒關係的,就算沒了他,以後我們也還會有很多的孩子……”


    蔣玥不想聽,拍掉徐哲的手,進了房間。


    她坐在床邊,聽到客廳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第二天,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得知消息的徐母,找上了蔣玥。


    “聽說你懷孕了?”徐母開門見山便是。


    蔣玥狐疑徐母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但也嗯了一聲。


    徐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笑容中始終譏諷不減:“你確定這個孩子是我們徐哲的不是別人的?”


    蔣玥憤怒不已:“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徐母笑笑沒說,但她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她上下掃視著蔣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憑借美色套住男人的狐狸精。事實上蔣玥在她心裏也正是這樣的形象。


    蔣玥煩躁得很,再一次聲明:“我說過,我和徐哲在一起不是為了錢,我隻是因為喜歡他,現在又有了孩子。我可以什麽都不要。”


    “我們徐家不要這個孩子。”徐母冷靜而平淡地說著。


    蔣玥死死咬著唇,柔弱的唇瓣直接咬破見了血,可她還是跟沒有一點痛感似的看著徐母。


    徐母再次重複自己的意思,就怕蔣玥沒聽懂:“我說我們家不要這個孩子,我家徐哲很優秀,我徐家在c市也是有名望的,我們家想要什麽樣的兒媳婦沒有?也有的是人願意給兒子生孩子,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


    蔣玥隻覺得這侮辱讓她渾身血液冰涼。


    徐母仍然自顧自說道:“還有,我自己的兒子,我清楚。不信,我們打個賭?”


    蔣玥迴到徐哲家的時候,還在想剛才和徐母的對話。


    徐哲在家,見她從外麵迴來,便皺著眉問她去什麽地方了。


    蔣玥抬起頭,對他便是一句:“我們離開吧。”


    “啊?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一起離開!既然你父母不同意,我們就什麽都不要,離開c市,去另外一個地方,我們可以白手起家,一起打拚出一番事業,讓你父母刮目相看!”


    徐哲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歸於平靜:“我不行。”


    蔣玥以為他是沒有信心:“你怕什麽,事業不都是一步步起來的嗎?失敗了重來就是,我們還年輕,都有再來的機會……”


    “我說我不行!你聽不懂嗎?”徐哲氣得跳了起來,“我父母隻有我一個兒子!他們那麽多家產我為什麽不繼承而要跑去自己白手起家?我瘋了嗎?等別人來分我的財產嗎?”


    刹那間,蔣玥終於是徹底看清了他。


    其實於徐哲來說,沒有太多的理由,隻是因為放不下,愛她也沒有到那個程度而已。


    心如死灰。


    她什麽都沒說,轉身離去。


    當天,她就跟徐哲發了短信說了分手,跟徐母說了自己認輸,然後刪掉了手機裏麵和徐哲有關的所有東西,將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


    可笑她千挑萬選,最後選擇了如此沒有擔當的徐哲!


    事實上,在徐家給他施加壓力之後,她就看出來了,徐哲是絕對做不到放棄家產白手起家的,他看似風光光鮮,實際上隻是一個靠著父母撐腰的富家子弟,沒了父母沒了家產他什麽都不是。


    那就是他一切驕傲和能力的來源,所以他決不能放棄。


    隻是蔣玥不願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不斷催眠自己說徐哲是不一樣的。


    而事實證明,徐哲沒什麽不一樣。


    在家安安靜靜窩了兩天,蔣玥獨自一個人去了醫院。


    要是簡青在就好了,麵對她,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傾述,還可以抱著她痛痛快快哭一場,最後一起大罵徐哲,


    至少醫院她也不必一個人去。


    蔣玥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臉色雪白如紙,整個人像是踩在海綿上虛浮的,沒走幾步,便身上一軟地往旁邊一跌——


    跌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皺眉扶住她,看到蔣玥的模樣,沒有驚豔,反而隻是無盡的不耐煩。


    “能站好嗎?”此人看著腿軟虛浮無力的蔣玥,又看到婦產科的牌子,心裏立即了然。


    但他也沒什麽輕蔑不輕蔑的,隻是將蔣玥扶到了附近的椅子上坐著。


    然後也不管這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獨自坐在醫院長椅上,直接走了。


    蔣玥也沒有在乎那人是去是留,她又了坐了許久,緩了緩。


    也不知道緩的是身體,還是她現在的心情。


    很久之後,蔣玥才從醫院離開,迴了家。


    學校方麵她請了假,接下來是打算好好休息一個星期的。


    蔣母似有所感,但是什麽也沒問,隻是在接下來變著法子地給她熬湯煮好吃的補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原因,特別敏感,經常喝著喝著湯就哭了。


    一個星期後,她迴到c大,卻覺得這個課堂與她格格不入。


    簡青走了,身邊沒有那個和她一起笑一起哭的人,蔣玥覺得自己的世界都缺失了大半似的,了無樂趣。


    無奈之下,蔣玥隻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正好那天她走在街上,接了一張傳單,正是c大附近一個培訓班的傳單,其中宣傳的一項,便是零基礎畫畫。


    畫畫?好像不錯?


    蔣玥小時候就特別羨慕那些畫畫很好的大神,後來她也學了一陣,可惜沒有天賦,至今也把那些畫畫技巧什麽的都忘了,現在再撿起來好像也不遲。


    蔣玥去培訓班報了名,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卻完全尷尬了。


    整個教室裏麵,除了她一個大齡學生,其他的竟然都是十幾歲甚至幾歲的小孩子!


    她往這麽多人裏麵一坐,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尷尬極了!


    蔣玥後悔死了,怎麽就腦子發熱來報了這個繪畫班呢?


    正當她恨不得趕快逃離此處的時候,畫畫老師終於走了進來,那扮相嚇得整個班級的小孩子,包括蔣玥這個大齡學生在內,都下意識噤聲。


    這老師看著也太兇了!身材極高,目測超過一米八五,穿著邋遢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洗的白襯衫,頭發淩亂得跟鳥巢,滿臉的胡子拉碴,還戴著一副眼鏡,鏡片一反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兇神惡煞的,就像是那些動漫裏麵的大反派。


    角落裏麵一個膽子小的女孩兒,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哭出來了。


    站在講台上的高大老師一下子手足無措了,想要哄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能板著臉,硬邦邦丟一句:“別哭了。”


    那女孩兒竟然抽抽噎噎著真的停了下來,畏懼地看著這個大胡子老師。


    “咳咳,跟你們介紹一下,我叫譚陽,是你們接下來一學期的繪畫老師。”短短一句介紹之後,他就開門見山地講起了課程。


    一堂課壓抑極了。


    下課後,譚陽直接被叫到藝術學校校長的辦公室去了。


    “譚陽,你這樣不行啊,你那個班,起碼有一半的人都來退課了,還有另外一小半,來我這裏投訴了你,說你看上去很兇……你說說,這樣怎麽行嘛。”


    譚陽沉默著,沒有答話。


    他在課堂上什麽也沒說,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那麽怕他。


    其實譚陽自認為已經很收斂了,他以前就是以脾氣差出名的,整個圈子都知道他的臭脾氣,他仗著自己年少天賦好,逮誰罵誰,連幾個教他的老師都被罵過,簡直就是行走的**桶。


    後來,他被人可以排斥,作品無人問津,本就困難的家境因為畢業後沒有出路而雪上加霜,以前他看都看不上的畫廊,後來是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要把自己的畫擺上去。


    可是他已經得罪了太多人,初出茅廬的時候不懂事,大開嘴炮肆無忌憚,連圈內的一些名家都被他評價過,其中幾人還被他毒辣的目光抓住了漏洞,很是大批特批一番。


    譚陽想想,那會兒自己自認意氣風發,誰都說都不聽,還認為他們是膽子小,隻知道跟別人同流合汙,隻有自己是清醒的,結果最後身邊沒有一個朋友。


    再後來他被排斥,被孤立,更是沒有人願意站在他身邊幫他。


    乃至今天,他堂堂譚陽,隻能淪落到在這麽一個小藝術學校裏麵教課,竟然還飯碗不保!


    校長還在那裏數落譚陽,他也隻能左右多進右耳多出,耐心等校長說完,才迴了畫室。


    此時已經下課,畫室空無一人,譚陽落了個安靜的空間,也總算是有心情來完成自己之前沒有完成的作品了。


    他從櫃子裏麵搬出架子和其他東西,也一並拿出了自己沒有完成的一副油畫。


    隻有在畫畫的時候,他的心才是安靜的。


    譚陽揮動畫筆,在畫布上盡情宣泄自己心裏的情感,那些情緒都變成色塊堆積在一起,極為壓抑而瘋狂,好像一個黑色的漩渦,看得人都要陷進去。


    好一會兒,譚陽停下來的時候,舒了一口氣。


    “哇塞。”


    譚陽倏地迴頭,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


    原來他身後居然站了一個女孩兒!看上去還有些眼熟,貌似是今天上課那個班的學生?


    不對,他好像還在什麽地方見過她來著,醫院還是哪裏?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不過你的畫真好。”蔣玥有些癡迷地盯著畫布猛看。


    她本來是迴來拿忘掉的手機,結果卻看到這樣一幕,忍不住湊上來看,就再也挪不開眼了!


    蔣玥盯著畫布,幾乎沉迷在其中。


    畫中,那情緒的堆積也許顯得過於瘋狂,但是在蔣玥看來,這卻是何等的酣暢淋漓!欣賞了這幅畫,就像是在三伏天裏麵喝了一瓶冰水那麽爽快!


    連她最近壓抑的情緒都得到了釋放。


    譚陽擰著眉,濃密的胡子看上去越發兇神惡煞:“好?能好什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蔣玥卻微微一笑,有些恍惚地說:“黑暗、絕望、沉寂、孤獨……很壓抑,但這並不是全部。”


    譚陽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凝神聽了起來。


    隻聽得蔣玥說:“還有救贖。”


    “救贖?”譚陽譏諷一笑,“我都不知道怎麽救贖我自己,這畫裏又哪裏來的救贖?”


    “在這裏。”蔣玥指著畫中的一個位置,“看,這是光,希望的光。”


    譚陽猛地一陣。


    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瓶頸被點明,一朝便是豁然開朗,一發不可收拾。


    他著了魔似的在畫布上揮著畫筆,盡情揮灑自己的靈感和才氣。


    當作品終於完成的時候,譚陽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完成的!


    有絕望、壓抑和黑暗孤獨,但這黑暗之中,也有希望和期冀,就像是一片曙光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是對光線的運用,譚陽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也能做到這一步!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積攢在心頭的苦悶頓時一笑而空。


    蔣玥和譚陽,就這樣第一次認識了。


    之後,蔣玥在譚陽的班上聽畫畫課,也經常與譚陽聊天交流想法。


    兩人不知不覺成為朋友,隻是他們的交集隻是在這個培訓班上,兩人甚至都沒有對方的電話,出了培訓班像是互相都不認識。


    這樣詭異的朋友關係,兩人相處著竟然覺得很舒服。


    不知不覺大三一年結束,蔣玥步入大四,也開始忙著找工作了。


    培訓班她沒去了,但卻留了譚陽的電話號碼和微信,兩人有的時候也會在微信上聊天,也會偶爾出來喝杯茶。


    關係依然平淡,也沒有什麽火花,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蔣玥越來越忙了,幾乎沒有時間跟譚陽聯係。


    而這個時候,家裏也開始催她找男朋友了。


    蔣玥當然不急,可她爸媽卻悄悄給她找了相親對象,還勒令她必須去。


    蔣玥想要反抗,卻在爸媽的逼迫下不得不前去相親。隻是她故意打扮得蓬頭垢麵,土氣沒見識的樣子到了相親現場,把對麵那個自稱是海龜精英男嚇得夠嗆。


    那海龜精英男立刻就暴露了本來麵目,對她評頭論足不說,還在她麵前高談闊論,大肆講述自己是多麽多麽牛逼。


    蔣玥心想也虧得他能夠麵對自己這個樣子能聊得下去。


    相親自然不了了之,蔣玥看似逃過了一劫,卻被爸媽狠狠罵了一頓,還讓她必須在年底之前帶迴去男朋友,不然就跟她斷絕關係!


    蔣玥無奈又生氣,無意中跟譚陽抱怨了一嘴的時候。


    “我做你男朋友吧。”譚陽隨口說著,那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你?”蔣玥瞪圓眼睛。


    “我不行?”


    蔣玥還在心裏腹誹,你當然不行,就你這個粗獷野獸派的模樣,進門估計會把我老娘嚇死。


    也轉眼一想,蔣玥卻覺得不錯,反正隻是應付一下爹媽不是嗎?正好拉著譚陽來當個擋箭牌,這樣她單身也名正言順了。


    “好!我們交往吧!”蔣玥一錘定音!


    年底,她果真帶了譚陽迴去。


    兩人交往了兩周,可相處模式跟之前並沒有任何變化,就跟兩人還是朋友一樣。如果不是蔣玥爸媽又在催她趕快帶男朋友迴來的話,蔣玥幾乎都快忘記自己跟譚陽正在交往的事情了!


    她跟譚陽說過了之後,讓他陪自己一起上門去看爸媽。


    譚陽一口答應。


    到了當天,蔣玥在家附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譚陽來,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兒,譚陽卻說自己已經到了。


    蔣玥轉頭一看,就見一身材高大,寬肩窄腰的型男朝著自己走來,他那穿衣顯廋脫衣有肉的身材,就算套個麻袋都像是走在t台上,更不要說是精心打扮後的棉麻文藝範兒,臉上的小胡須也性感到爆,就像是歐美那些男模,充滿了帥氣英挺的氣息。


    蔣玥還奇怪這個人怎麽朝著自己來了,可看著他手上拿著的手機,還有那熟悉的笑容,她腦中靈光一閃——


    “你該不會是,不會是譚陽把?”她似乎要尖叫了。


    “你好,女朋友。”譚陽衝她露出一個笑容。


    沒了之前的邋遢打扮,以譚陽的帥氣當然得到了蔣玥父母的認可。雖然家境不是很好,父母也都不在了,但是看上去對蔣玥卻非常不錯。


    見家長的事情,莫名其妙就拍板了。


    蔣玥更覺得詫異,她不是打算跟譚陽交往到過年見家長之後就分手嗎?怎麽這時間越來越久了,兩人還是沒有分手?


    直到大學畢業後不久的一天,蔣玥穿著一身雪白婚紗嫁給了譚陽。


    她看著一身白色西裝英俊帥氣的譚陽,心裏忽然閃過一句話——


    有的時候,愛得轟轟烈烈的,不一定是適合自己的。


    要走一輩子的那個人,隻能是細水長流,才能天長地久。


    也許,她找到了自己的細水長流。


    (卷二:不信人間有白頭)完


    ------題外話------


    還說字數不多,結果一不小心就寫了快六千,汗。這下第二卷是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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