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兒子被我殺了!


    當然,這話陳牧是肯定不能說出口的,否則這大廳都難走出去。


    望著朱舵主陰沉的麵容,陳牧先是疑惑的怔了一下,隨即問道:“您兒子?莫非是那位朱公子?”


    一旁的高壇主解釋道:“是這樣的,當時是朱公子將信箋交予給你,讓你配合接應我們,可是剛才朱舵主卻說朱公子已經好幾日沒出現過,所以……”


    “沒出現過?那他會去哪兒?”


    陳牧目光費解。


    朱舵主抬眸也來的神情極端冷漠:“陳壇主,既然你成功接應了高壇主,那麽足以說明我兒與你接觸過,可現在我兒卻不見了蹤跡,陳壇主是不是應該給個解釋!”


    “朱舵主此話又是何意?”


    陳牧冷冷道。“聽你話內的意思,莫非是我害了他不成?天地會的規矩難道朱舵主忘了?接頭人隻拿任務情報,其他之事一概不管。說句不好聽的話,令公子是生是死,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聽著陳牧話語,朱沛奇水銀般的兩丸銳目迸出寒芒。


    他踏前一步:“送信人失蹤,便已經出現了問題,即便你與他接頭後再無聯係,可你的嫌疑卻洗脫不掉!”


    高壇主忍不住出聲道:“朱舵主,據我所知令子一向喜歡招惹是非,去年就因為調戲一位官員女兒差點惹上大麻煩。此次任務之前我便建議讓別人去,可——”


    “無論朱公子是否招惹麻煩,總該有消息吧。”


    說話的是石堂主。


    相比於之前見到慕容舵主的悲憤的表情,今日的他神情極為冷峻。


    盯著陳牧說道:“隻要沒消息,那就說明出現了問題,我們並非是懷疑陳壇主與朝廷勾結,而且懷疑陳壇主也出事了……此人或許根本不是陳壇主!”


    此話一出,大廳內頓時一片嘩然。


    所有人議論紛紛。


    “夠了!”


    突然,始終跪在靈堂前的慕容萍嬌喝出聲。


    她紅著眼瞪向朱沛奇:“朱舵主,從接應嵇大哥到離開京城,都是陳壇主在幫我們,我很感激令公子傳遞情報,但是你不該因為自己的兒子失蹤,就懷疑天地會其他人!”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更何況,如今我父親屍骨未寒,你便跑來我父親的靈堂前尋找自己兒子線索,質問他人,你身為西風舵舵主,這樣合適嗎?


    若你要祭拜我父親,那便留在這裏!


    可若你誠心是要找事,我們南風舵不歡迎你!”


    大堂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誰都沒料到平日裏看起來嬌滴滴的大小姐此刻竟變得如此強勢,在場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南風舵的人看向朱舵主等人的目光變得極為不善。


    朱舵主單調如磨砂的語音不帶一絲感情:“慕容侄女,關於你父親的死老夫也很難過,但是此事關乎到我天地會安危。若讓朝廷之人混入進來,你父親泉下有知,想必也會責備於你的感情用事吧。”


    “你——”


    “好了,好了。”陳牧擺手道,“朱舵主既然也是為了天地會著想,那我若是再畏畏縮縮,豈不是嫌疑更大了。”


    陳牧看向朱沛奇的目光極為平和:“說吧,朱舵主究竟要如何?”


    這時,朱沛奇身旁走出一位瘦高個男子,手持一把判官筆,拱手笑道:“陳壇主,在下乃是丁字堂堂主梅仁堯。”


    “梅堂主。”


    陳牧抱拳還禮。


    梅仁堯笑眯眯道:“陳壇主,要想證明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取下您臉上的麵具。”


    “麵具?”


    陳牧聞言譏笑了起來。“梅堂主,你是在搞笑嗎?天地會成員有一半人的身份是隱秘的,任何一人的身份泄露,都不是小事。即便我現在京城遇到了麻煩,可我的身份還在,如果現在暴露了,後果有多嚴重,你應該清楚!”


    高壇主也不滿道:“你讓陳壇主在這麽多人麵前暴露身份,等於是斷絕了他的後路,簡直愚蠢!”


    梅仁堯笑道:“那就單獨驗證如何?”


    “單獨?”


    高壇主皺了皺眉,忽又想起什麽說道。“可問題是,天地會極少有人見過陳壇主真麵目,要不請示一下總舵主。”


    “巧了,我這裏還真一位,曾見過陳壇主真麵目。”


    梅仁堯指著身旁的一位青衣老者笑道:“這位古垣老先生乃是總舵主身邊的一位近衛,他曾有一次見過陳壇主的真麵目。”


    眾人神情怪異。


    看這樣子,是早有準備啊。


    陳牧漆潤的瞳孔微微縮起,盯著青衣老者陷入了思索。


    從對方的口吻來看,這位青衣老者隻是看過陳壇主一眼,並不曉得真實身份。


    “陳壇主,您意下如何?”


    梅仁堯問道。“隻需要單獨將真麵目示於古垣先生,他若確認沒問題,我們便不會懷疑你。”


    陳牧內心一番判斷後,冷笑道:“這老者我卻未見過,倘若他胡亂指正汙蔑於我,到時候我便是身上長滿了嘴怕是也說不清吧。”


    “對啊。”


    高壇主反應過來,不滿道。“我們又如何得知這老天真的見過陳壇主呢?”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爭論。


    那叫古垣的老者緩緩開口道:“這樣吧,老朽單獨畫一幅畫像,待到陳壇主露出真麵目後若是一致,便說明沒問題,老朽也會把畫撕了,絕不會與其他人提及。”


    他拿出一塊令牌淡淡道:“以老朽的身份,沒必要耍賴吧。”


    眾人心下一凜。


    總舵主身邊的近衛很少參與內部鬥爭,是能信得過的。


    “好,那我們就驗驗。”


    陳牧點了點頭。


    於是在高壇主的安排下,兩人進入了一間裏屋。


    古垣老者先是拿起筆墨隨意畫了一會兒,然後對陳牧誰的:“陳壇主,摘下麵具吧。”


    陳牧摘下麵具。


    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並不算帥氣,卻很耐看的臉頰。


    這臉正是嵇大春!


    執行計劃前,太後那邊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於是便依照嵇大春的麵部製作了一張精致的上等麵皮。


    其工藝之精湛,一般人很難看出。


    老者盯了一會兒,拿出畫好的畫像……從畫像中人來看,與嵇大春確實幾分相似,更年輕一點。


    嗤啦!


    古垣老者也不廢話,將畫像撕成幾片然後手指一撮,化為齏粉。


    陳牧暗暗鬆了口氣。


    他還真怕這老頭會查看他臉上的麵皮。


    走出屋子後,古垣老者對朱舵主說道:“檢查過了,確實是陳壇主。”


    一些南風舵的人緊繃的情緒終於放下。


    朱舵主神情冷漠至極。


    一張司馬臉。


    慕容萍嬌聲道:“朱舵主,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為了自己的兒子隨意汙蔑一位天地會高層,你讓其他人如何看待!”


    朱舵主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麽,一名西風舵的護衛匆匆前來,半跪在朱舵主麵前:


    “舵主,少爺那邊有消息了。”


    “說!”


    朱舵主眸子迸出精芒。


    護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據可靠消息,少爺因為調戲了一位女子而被冥衛抓進了生死獄。”


    什麽!?


    朱舵主愣住了,喝道:“你說真的?”


    陳牧麵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這消息其實也是太後那邊故意偽造的,更何況當時朱逸群確實在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婦人……


    現在突然被打探到,倒是恰到好處。


    一旁高壇主道:“朱舵主,現在事情已經明了了吧,令公子就是老毛病犯了才被抓住,跟陳壇主或者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周圍的人們也紛紛出言表達不滿。


    朱舵主環視了一圈,冷哼一聲,拂袖離開了大堂。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但陳牧知道,這才僅僅隻是開始,往後會有更多兇險,必須小心應對。


    ——


    迴到房間,蘇巧兒卻不見了人影。


    陳牧正擔心之時,變成蛇的小丫頭從床下爬了迴來,恢複了人身,笑嘻嘻道:“如果我收斂了氣息,你就根本找不到我。”


    顯然,小丫頭還在為之前陳牧抓到她的事情而耿耿於懷。


    “讓我香兩口。”


    陳牧將少女摟在懷中,親吻著女孩的脖頸。


    後者癢得咯咯隻笑,隨即又推開陳牧憂慮道:“陳牧,我擔心爹爹,你有沒有辦法盡快找到他。”


    “我會努力的。”


    陳牧輕撫著少女的一條烏黑馬尾,說道。“現在這院子就有一個想殺你爹爹的殺手,那個紅竹兒。所以我打算從她身上追查你爹爹的下落,這女人還是很厲害的。”


    他再次將少女抱在腿上,手掌貼著對方小腹:“今晚先留下來,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蘇巧兒撅起紅潤的小嘴,脆聲說道:“娘親也不知道有沒有和爹爹在一起,我不想待在這裏。”


    她掙脫開來,紅著臉:“而且……白姐姐說不要讓我單獨跟你在一起。”


    娘子這管的閑事可真多。


    見小丫頭似乎真沒有留下的意願,陳牧也不勉強,從本質上撕下一頁紙寫上一些信息遞給她。


    “幫個忙,去查個東西。”


    “又使喚我。”


    蘇巧兒雖然不滿,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將紙條放入懷裏。


    臨走時,又被陳牧占了不少便宜。


    蘇巧兒離開後,陳牧無聊的躺在床上,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那位朱舵主是個麻煩。


    雖然竟然那家夥輸了一局,但難保下次不會繼續找麻煩,畢竟他兒子的死是瞞不住的。


    “那個丫鬟……”


    陳牧腦海中浮現出石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眼眸微微閃動,總感覺那個丫鬟有些奇怪。


    待月深時,他翻起身來,悄悄的朝著石夫人的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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