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東升,薄薄的窗紙上泛起一絲金黃色。


    在小姨子的伺候下,陳牧洗漱完畢。


    剛邁出房門,就看到從隔壁房間走出的兩女,皆是光容綽約、豐彩飛揚,臉蛋暈著明媚之色。


    不知為何給人一種純姐妹花的錯覺。


    正舒展懶腰的白纖羽奇怪的望著陳牧的黑眼圈,柔聲問道:“夫君,昨晚你沒休息好嗎?”


    “我和弟弟都沒休息好。”


    陳牧沒好氣道。


    迴想起昨晚時不時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他隻能獨自一人輾轉反側,胡亂思想。


    這兩人究竟在做些什麽?


    純潔不純潔?


    該不會是牛頭人劇情吧。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誰給誰戴了帽子。


    陳牧目光落在了雲芷月身上,後者始終星眸低漾,那張越看越有味道的臉頰染著淡淡的霞色。


    明顯是一副……被‘欺負’過的樣子。


    顯然她是受害者。


    陳牧吸了口氣,古怪不善的眼神投向白纖羽。


    剛要開口痛斥兩句‘世風日下’什麽的,女人微微眯起好看的鳳眸,陳牧頓時閉嘴,轉身離去。


    算了,君子不與婦人計較。


    早膳很豐富,陳牧一口氣吃了六個饅頭。


    真香。


    不過其他三人卻罕見的為了一根油條爭來爭去的,這是陳牧沒想到的,隻能說三個和尚沒水喝。


    飯桌上的氣氛與上次一樣融洽,而且是真的融洽。


    三女歡聲笑語不停。


    一旦話題鋪開,基本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唯獨陳牧像個局外人始終插不上嘴,隻能默默的喝湯,順便思考今天該調查的案情。


    離祭祀大典不到八天。


    如果不能盡早把許吳青背後的案子給破了,那就麻煩了。


    現在的線索很多,但太零碎,根本接不起來。


    需要有一根線把這些線索碎片全部串起,可這根線卻始終摸不到,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但願朱雀堂能從瑤池那邊查到些有用的信息。”


    陳牧暗暗一歎。


    隻要能查到究竟是誰從瑤池帶出來的血母人參精,這案子就能更進一步,更深挖掘。


    用過早膳,陳牧將滿是不情願的雲芷月帶在身邊。


    “別皺著眉頭啦,上次你要是能聽話,也不至於受傷,這次我說什麽也不可能讓你再去抓什麽叛徒了。”


    陳牧拿出一根透明絲線,將兩人的手腕綁一起。


    唯有把這女人帶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線隻是一根蠶絲,隻要雲芷月輕輕用力便可掙斷,可在女人的眼裏,卻好像是一絲紅線。


    一條永遠也不會割斷的堅韌紅線。


    將兩人牢牢牽在一起。


    女人原本抗拒的心隨著這條紅線,漸漸軟化,唇角兒掩飾不住的喜悅與羞澀。


    “對了,昨晚我娘子對你做什麽了?”陳牧好奇詢問。


    “不告訴你!”


    雲芷月臉蛋‘騰’的一下紅了,扭過頭去,粉綢紮成的長發馬尾掃過陳牧鼻尖,餘留一抹香甜。


    陳牧微微一歎:“磨~豆腐是個體力活。”


    ……


    在去六扇門之前,陳牧理所當然的先去探望一下美婦。


    “小萱兒,你娘親呢?”


    看到門口正準備去學院的小萱兒,陳牧問道。


    小萱兒揚起甜甜圓圓的小臉蛋,一對小酒窩隨著笑綻放出來,脆聲說道:“娘親在磨~豆腐呢。”


    陳牧:“……”


    進入院內,看到揮汗如雨,正推著小石磨緩慢轉圈的孟言卿,陳牧才知道原來是正經的磨。


    經曆了昨天奇幻般的經曆,孟言卿似乎並未受影響。


    至少表麵看著正常。


    點點汗珠兒順著白皙的臉頰,滑入雪膩的脖頸,在晨光的沐浴下彷佛籠著一層盈潤光暈。


    熟透了的石榴。


    稍未采摘的豔花。


    望著光彩奪目的美婦,陳牧暗暗感慨:“小兄弟呀小兄弟,你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口福。”


    “這麽早就去衙門嗎?”


    孟言卿露出笑容,用手背擦了擦秀額的細汗,先是跟雲芷月打了聲招唿,美眸看向陳牧。


    那雙眸子溫柔至極,好似蘸墨後融化的墨珠兒。


    陳牧皺眉。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眼前的婦人變了些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就像是多年的心結與凝於的心事被抹去,骨子裏滲出了一股寒梅獨綻的自信與堅韌。


    “阿偉呢。”


    陳牧將準備好的安慰之語咽了迴去,轉移了話題。


    孟言卿神情有些無奈:“昨晚出去後就沒迴來,估摸著心情不好,出去喝酒了。”


    心情不好……


    想想也是,得知自己老爹老媽全都是假的,出去喝悶酒也是正常的。


    “你那個……”


    “什麽?”


    看著欲言又止的陳牧,孟言卿明媚的杏眸微睜。


    “沒什麽。”


    陳牧笑了笑,走到美婦前,將對方黏在雪靨上的一綹烏黑發絲撥開,“好好休息。”


    “嗯。”


    孟言卿粉頰微紅,眼波裏滿是陳牧的影子。


    離開小院,正巧遇到了張阿偉。


    對方一身疲憊,眼窩深陷,臉上盡是憔悴的神色,衣服上還沾有一些泥土,頗為狼狽。


    陳牧搖頭:“早知道你這麽脆弱,我就陪你喝酒了。”


    張阿偉吸溜著鼻子,將戀愛寶典塞到陳牧手裏,眼淚汪汪道:“班頭,不管用啊。”


    “咋了?”


    “昨天小儀說她家裏沒人,我尋思可能機會來了,便跑了過去。你猜怎麽著,我敲了兩個時辰的門啊,愣是給我沒開,後來我才明白,原來她家裏真的沒人。”


    “……”


    陳牧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了,拍著阿偉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舔的有點過了。”


    “那班頭你給支個招唄。”張阿偉滿臉希翼。


    陳牧卻奇怪問道:“你現在都知道你娘親和爹都是假的,就沒有一點傷心和憂慮嗎?還有心思去泡妞。”


    “這有啥可憂慮的,娘親還是我娘親,小萱兒還是我妹妹,不都一樣嗎?”


    望著張阿偉平凡的麵容,陳牧算是明白了,這家夥純是沒心沒肺。


    當然,這個‘沒心沒肺’是褒義詞。


    沒啥多餘心思。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想的不多,雖然有時候會瞎幻想。


    “去休息吧,今天放你一天假。”


    陳牧笑了笑,順手將戀愛寶典又遞了迴去。“好好琢磨,別隻顧著一味的去舔。”


    “這有啥可琢磨的。”


    張阿偉撓了撓頭,唉聲歎氣的進了院門。


    看到院內的孟言卿,張阿偉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唿。正邁步進屋時,聽到一道幽幽聲音傳來:


    “小偉……”


    “嗯?”


    張阿偉扭頭向著低頭擺弄石磨的孟言卿,問道:“有什麽事嗎?該不是讓我幹活兒吧,我先睡一會兒,昨晚——”


    孟言卿捋過秀發:“從今日起,娘親決定去喜歡一個人。”


    院內頓時安靜。


    張阿偉微微張大嘴巴,帶著一頭霧水訥訥道:“你以前喜歡的不是人嗎?”


    “……”


    孟言卿沉默片刻,去廚房拿出擀麵杖。


    很快,院內傳出一陣鬼哭狼嚎的求饒聲。


    ……


    迴到六扇門,陳牧繼續分析案情。


    被絲線綁在一起的雲芷月也隻能坐在一旁,陪著他看無聊的卷宗和一些完全不懂的碎片信息。


    迴想起這家夥與孟言卿親昵的模樣,雲芷月酸酸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這家夥隻有在自家娘子麵前才會老實,離開她,你是見個美女就調戲,完全不顧及旁人。”


    陳牧一邊看著卷宗,一邊說道:“家裏紅旗不能倒,外麵彩旗可以隨便飄。”


    “虛偽!”


    雲芷月白了一眼。


    陳牧笑笑,低頭翻看著線索,也不說話。


    關於白帝聖劍他夫人和孩子身上的天罰蜘蛛,陳牧並不是很擔心。


    畢竟院外有陣法防護,也有專人守著。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季瓶兒身上的天罰蜘蛛,身為長時間養在深閨的郡主,是如何被染上的。


    對方說從未單獨見過許吳青,這一點還是要值得質疑。


    說不定那丫頭就在說謊。


    另外幕後的人目標應該就是祭祀大典,再發揮點想象,或是為了被隱藏在祭壇裏的天外之物。


    那麽他們奪取天外之物的目的是什麽?


    天下無敵?


    既然剛開始是計劃讓許吳青進入廟殿,然後潛入祭壇,那為什麽非得給他那麽多補品。


    陳牧揉著眉頭,在紙上寫寫劃劃,試圖找出些什麽。


    旁邊的雲芷月不敢出聲打擾。


    剛開始她還想著幫陳牧分析案情,但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線索和猜想,整個人頭都大了。


    索性無聊的坐在凳子上發呆。


    偶爾將烏黑的長馬尾拉到眼前,數著自己的頭發。


    一根,一根,打發時間。


    偶爾拿起桌上的毛筆隨意畫畫,想畫出一個陳牧來,可惜沒天賦,最後畫出了一頭豬。


    實在無聊了,雲芷月將雙腿搭在桌上,默念陰陽心決。


    但忽然想起白纖羽那溫婉端莊的形象,雲芷月連忙將大長腿放下來,正襟危坐,努力保持一副淑女形象。


    在喜歡的人身邊,保持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暗暗想著。


    最後坐的腿麻了,才偷偷瞅了陳牧一眼,見對方沒注意,便趕緊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揉著腿。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


    一頁頁寫滿猜想和線索的紙張,在桌案上逐漸堆積起來。


    陳牧翻找出了以前從許吳青家奴那裏得來的一些筆錄,努力篩選出一些看著有用的信息碎片。


    女人?


    根據當時家奴的說法,給許吳青補品的是一個女人。


    那麽這個人是許吳青認識的,而且也是頗為信任之人,否則不會平白無故的去服用什麽藥物。


    這女人究竟是誰?


    她背後的勢力又是誰?


    陳牧端起桌上溫熱的茶水,抿了一口,閉目思索。


    慢慢的,陳牧又想起那天三個攻擊了雲芷月的殺手,他們為何那麽巧就出現在那裏?


    要知道下午蘇巧兒才透露了信息。


    總不可能殺手一直跟著他和雲芷月吧,如果跟著,應該會有所察覺的。


    另外他從殺手身上搜到的那封信息信箋——


    ‘東西在水下第三間房內。’


    究竟是什麽東西?


    按道理來說,一般殺手執行任務時,是不會在身上帶關鍵信箋的,除非……


    他們偶然間看到了雲芷月,臨時起意刺殺。


    按照這個推論,那天三個殺手是準備去送信箋,正好看到了雲芷月,於是臨時起意進行刺殺。


    問題來了,他們是打算把信箋送給誰?


    “莫非是……”


    陳牧摩挲著下巴,眼眸裏光芒點點閃爍,腦海中一個名字漸漸浮現出來:方公公?


    那天方公公正和他在酒樓包廂裏。


    雲芷月在酒樓外等待。


    三個殺手跑來給方公公送信箋,結果看到了孤身一人的雲芷月,便進行刺殺。


    啪!


    陳牧拍了下桌子,準備將這個推論先寫下來。


    對不對到時候再驗證,隻要能慢慢的把這些線索串起來,總能推出幕後勢力的陰謀。


    砰!


    旁邊桌子也晃動了一下。


    陳牧扭頭望去,便看到雲芷月捂著自己的頭,可憐兮兮的,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原來正在低頭揉腿的她聽到拍桌子的動靜,嚇得連忙抬頭。


    結果不慎碰到了桌角。


    好疼。


    “怎麽了你?”陳牧疑惑不解。


    雲芷月坐迴端莊的姿態,雙手疊放在大腿上,努力模仿白纖羽溫柔賢淑的聲調:“沒事,正巧撿了個東西,不小心碰頭。”


    “讓我看看。”


    陳牧憐惜不已。


    趕緊將女人拉過來,欲查看對方頭上是否留了傷口。


    結果拽的力氣有些大,再加上雲芷月坐了半天腿處於半麻狀態,嬌軀軟軟倒了過去,螓首無巧不巧落在了陳牧腿中間……


    “陳大人,瑤池那邊有消息了,我——”


    房門突然推開,朱雀堂的黑菱興衝衝的拿著一封密箋的闖了進來,聲音戛然而止。


    三人全都愣住了。


    氣氛足足凝固了十來秒後,黑菱轉身離去,順手把門關上。


    留下一句話:“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陳牧眨了眨眼,低頭看著發懵的雲芷月:“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門外,黑菱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蠢貨啊,明知道主上的男人是個lsp,在屋裏肯定沒幹什麽好事,結果給忘了硬闖進去。


    這下尷尬了吧。


    迴想起屋內的那一幕,黑菱攥了攥拳頭。


    必須把這件事匯報主上。


    上次在屋外是憑空想象的,沒啥依據,但這一次可是親眼所見,這根本沒得洗。


    黑菱將密箋塞進門縫,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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