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晟差點就趴在慕梨瀟身邊睡著了,卻突然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如果有什麽事,非言應該會解決的。所以他也沒有動,依舊看著床上沉睡著的人。


    等她醒來,得知他為她做的這一切,就算還是沒有辦法彌補先前的罅隙,也會願意和他一起等著慕爍歸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了解一下吧?


    “皇上!”還在這麽想著,非言卻突然從外麵走了進來,他不耐煩地抬起了頭,現在沒有任何事能夠比眼前的這個人更重要。


    “怎麽了?”他問。


    “外麵的不速之客,是宋安。”非言說道。他見到宋安的時候也覺得很奇怪,按理說,如果不是宮裏出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宋安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皇甫晟心中也疑惑起來,他先前吩咐過宋安,除非有什麽大事,不然不要打擾他。莫非還真的會有什麽大事?


    非言並不好出麵為他說話,皇甫晟隻能自己走出去見他。“怎麽了?”


    他再一次問出同樣的問題,宋安躬身說道,“皇上,妍妃娘娘有喜了。”


    皇甫晟錯愕,“妍妃有喜?”他倒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這的確算是一件大事,除去景媚假孕爭寵的那次,這可是後宮之中第一次有妃嬪懷上子嗣。“已經查證過了?”


    “是……太醫院的太醫去了三四個呢。”宋安自然知道皇甫晟的疑心,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妍妃很有可能是借著這件事情讓皇上不能陪在慕梨瀟身邊。


    可是算起來,從她上次承寵到現在有兩月有餘,懷上子嗣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甫晟也是這麽想的。那個時候他不過是想要從妍妃口中套話,不曾預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


    但是不管怎麽說,後宮妃嬪有孕,如果他還執意待在這個地方,前朝一定會有諸多不滿,而梓錦國也會拿此說事。他雖然已經穩固了自己的江山,但也不想樹敵太多。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反正瀟兒已經沒事了,風雲軒恐怕也已經因為羞愧而離開,他可以暫時迴宮,等慕梨瀟醒來,再為她解釋之前發生的一切,也未嚐不可。思量之下,他隻能選擇迴宮,“朕等下就隨你迴宮。”


    皇甫晟迴到房內,原本想交代非言好好在這裏看著。非言卻不肯,“無名還沒有迴來,卑職的第一職責是保護皇上。這裏還有其他暗衛看著,皇上不必太過擔心。”


    皇甫晟隻能點頭,怎麽說這宮牆之外針對他的人都會比針對慕梨瀟的人多。無名不在身邊,非言就是最可靠的一個人。既然這裏還有暗衛,他就無需太過多心,反正瀟兒也快醒來了。隻要能安然度過這個晚上就好。


    “走吧。”出去之前,他再看了慕梨瀟一眼。這兩天的時間,他的心情比當初太後逼宮的時候還要緊張難過。


    他想自己已經明白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從來都隻有慕梨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入侵到他的心裏,紮根在他的心上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乎的隻有這江山,所以就算她離開,也不會改變他的人生軌跡。可是自從她離開之後,他的人生就已經沒有任何軌跡可言了。他寧肯睡在空蕩的會寧宮,也不願讓任何人陪伴在身側。


    批閱奏折的時候,他常常會看著那對玉佩發呆。看著慕梨瀟刻下的那個“不”字,覺得心中一陣絞痛。慕梨瀟兌現了她當初的承諾,為他奪下這江山。他卻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的諾言,與她並肩。


    皇甫晟坐上馬車,長街寂靜,隻有燈籠的光暈。帝都的人家都開始入睡了,夜市也已經收尾。他的心卻還是不能平靜。


    快到皇宮大門的時候,皇甫晟突然有種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可是最終抑製住了。他想自己是過於擔心了,慕梨瀟不會有什麽事,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緊張,還是先去看看妍妃的情況再說。


    他先去興慶宮換了套衣服,讓非言再次處理了一下他的傷口,就趕往了翠微宮。


    風姝妍聽到皇甫晟迴來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高興。還是在身旁宮女的小聲提醒下,才慢慢靜下心來,裝出一副疲憊難受的樣子。


    看到皇甫晟走進來,她在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別過身去幹嘔了兩聲。


    她的演技可比景媚要高明多了。景媚那個蠢貨連孕婦應該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就敢假孕,而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皇甫晟也看不出什麽區別來。


    “看來妍妃果然是有喜了!”皇甫晟的高興倒是出於真心的,要成為父皇的那種喜悅感暫時衝淡了他對慕梨瀟的擔憂,反倒是走到了風姝妍身邊,,親自扶著她坐下。


    皇甫晟一進來,風姝妍就看到了他臉上的傷,而在他過來扶她的時候,她更是看到了他手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看來為了救慕梨瀟,他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頭,難怪能夠打動那個醫聖。風姝妍心中雖然不高興,但既然皇甫晟已經迴到了她身邊,很快一切就能夠得到解決了。


    “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必再多禮了,不然會讓人說朕不體恤自己的孩子。”皇甫晟的開心,妍妃也能聽出來,不過那開心卻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


    如今皇甫晟已經迴到了宮裏,皇兄那邊應該也已經有所行動了。她輕輕一笑,“臣妾謝過皇上了。”


    不過妍妃的心裏卻有了更深一層的打算。這後宮之中沒有了慕梨瀟,論聰明才智,除了徐梓黛,沒有人能是她的對手。而徐梓黛也清楚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得到皇甫晟的寵愛,而一旦她有了孩子,地位提升,徐梓黛肯定巴結她都來不及,就算看出了她並沒有懷孕,也不會說出來的。


    這樣一來,她這個計劃完全可以大膽地實施下去。她有身孕,就算皇甫晟發現了是她下毒害慕梨瀟,也不敢給她太重的處罰。前朝那些迂腐的大臣甚至還會幫她說話。


    畢竟慕家有罪,慕梨瀟當初可是畏罪潛逃的。怎麽說都不能算是她的錯。


    “皇上這次出去,不知是為了什麽事情?臣妾原本想第一時間和皇上分享這個消息,卻得知皇上不在宮中,難免有些失望。”妍妃還故意問他去了哪裏,為的就是不讓皇甫晟懷疑到她。


    “朕……不過是去見一個舊友罷了。這不一聽到消息就趕迴來了麽?”皇甫晟說到舊友的時候,隻覺得心中一陣苦澀。他都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提起慕梨瀟,盡管妍妃可能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去向。


    “原來如此。”風姝妍沒有再多問,而是拉著皇甫晟坐到了她身邊,“臣妾方才一直在想,要為這個孩子取個什麽名字,皇上可有什麽想法?”


    現在討論這些當然是為時尚早,不過風姝妍知道自己要把皇甫晟的注意力從慕梨瀟身上移開,就隻能用這個辦法了。


    皇甫晟果然笑了起來,說道,“妍妃這麽早就已經在考慮這些事情了?”


    兩個人一直說了,直到入夜已深。妍妃請皇甫晟留下來,皇甫晟也是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他並沒有忘記慕梨瀟的事情,也讓非言時刻注意著無名的動向,一旦無名迴到宮中,非言就要立刻迴到慕梨瀟身邊去。


    其實無名早就應該迴來了,卻不知道那個醫聖究竟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讓他留在了落月崖。非言心中雖然好奇,但也隻能等到無名迴來了再旁敲側擊地打聽了。


    皇甫晟才睡下,風姝妍就握住了他的手。他原本想要掙開,但又覺得那似乎不太近人情,就隻能任由她握住。


    風姝妍當初之所以會遠嫁金月國,還寧可隻當妃子,為的就是能夠得到身邊的這個人。這麽多年過去,她一直隱忍堅持,就是因為她還在等著那樣的一天。可是這一切都被慕梨瀟破壞了,因為哥哥的喜歡,她不能殺了那個慕梨瀟,但隻要她能夠離開,再也不迴來。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可以慢慢填補皇甫晟心中的空白,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她在這樣的心滿意足之中睡了過去,她身邊的人卻一直都沒有能夠睡著。他想要起身,卻發現妍妃即便已經睡著了,仍舊死死握著他的手。他隻能皺著眉頭躺在那裏。隻希望慕梨瀟那裏不要出什麽事情。


    風雲軒帶著他身邊的暗衛迴到了離那個院落不遠的地方。他已經讓人放出消息,說打探到了那個下毒乞丐的位置,但慕梨瀟這裏的暗衛卻並沒有尋聲而去,而是繼續留守了下來。皇甫晟定然是和他們交代了又交代,讓他們不要輕易離開的,不然不會有這個情況。


    既然如此,他就隻能用另外一個辦法了。反正慕梨瀟身邊隻有兩個暗衛,想要把他們引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另外一間房的慕恬根本就不需要他擔心。他對著身邊的暗衛使了個眼色,一個人率先過去,把其中一個暗衛引開。之後,另一個人也過去,把剩下的暗衛也引開了。


    皇甫晟或許應該留下兩個更加聰明的人。


    風雲軒走進房間,看到躺在床上的慕梨瀟,從落月崖離開之後,他都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機會見到慕梨瀟。其實聽到皇甫晟請迴醫聖的消息,他都已經打算放棄迴去了,但是心中實在是覺得不甘,才會再想出這麽一個主意。他還以為會有什麽一波三折,卻不料就這麽順利地實施了。


    他將慕梨瀟抱在懷裏,關上門,悄然離開了院落。和自己的手下連夜離開了帝都,到達了錦州。他原本還想走得更遠,但無奈慕梨瀟身體虛弱,不能經曆那麽多的奔波。隻得在一個農家小院先住下來。那個地方很是隱蔽,皇甫晟的人應該很難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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