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和左丘俊逸一臉緊張的注視著空間的變化,隨時做著逃離這裏的準備。


    兩人已經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出去後,落入那兩個胡僧的埋伏之中,也比被流放在一個即將湮滅的故事中強。


    好在,等到那空間快燒到那城池的時候,就開始緩慢起來。


    之後的一天,竟然再無半絲變化。


    左丘俊逸略一掐算,哈哈大笑起來。


    庾獻詢問的看了過去。


    左丘俊逸幸災樂禍道,“這數量,和老夫賣給和尚那些對上了。”


    又嘖嘖連聲,“人性啊。”


    庾獻很快也想明白了這裏麵的關鍵。


    八成是那兩個胡僧萬萬沒想到,左丘俊逸的不良讀物,竟然有一部分秘密藏在那些和尚們身上。


    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東西。


    那兩個胡僧搜查的越緊迫,和尚們越是不敢輕易暴露出來。


    如此一來,反倒給了庾獻和左丘俊逸一線生機。


    左丘俊逸目光看向那簡單架構的市鎮,口中道,“安心在這裏躲幾日吧,等他們沒防備了,咱們再設法逃出去。”


    庾獻心中也頗篤定。


    別的不說,青青子一定會設法找迴自己的。再者,儒家虎視眈眈在一旁,也隨時可能會對這些和尚出手。


    過了兩日,這書中的空間零星的被燒毀了一點。


    兩人心中雪亮。


    這必然兩個胡僧的戒備鬆懈了,所以才有和尚零星的開始銷毀手中的藏書。


    又等了些日子,左丘俊逸帶的幹糧消耗殆盡。


    庾獻有神秘木匣維持生機,短時間斷絕飲食也沒什麽,左丘老頭就有些扛不住了。


    兩人商量一番,趁著又有書冊被偷偷燒毀的工夫,從書中逃了出去。


    庾獻一棒打翻了那個目瞪口呆的和尚。


    迴神一看。


    此時正是夜間,這個和尚似乎是在營地邊緣守夜。


    遠處有座城池,卻不是洛陽的模樣。


    左丘老頭手忙腳亂的扒翻了一番,從和尚包裹中找出了點食物狼吞虎咽起來。


    庾獻看了一眼烤火的火堆,撿起一根木柴,耐心的挑著那本燒了一半的小冊子燒了個透,又將灰燼攪散。


    左丘老頭咬了兩口硬邦邦的幹糧,又用木棍插著在火上燒了燒,等燒的略軟了,才燙的齜牙咧嘴的三兩口吃下去。


    庾獻等他吃完,帶著他向那城池逃去。


    到了城下,先是用白銀葫蘆將左丘老頭裝了,接著催動一母之力,如同野獸一般迅猛有力的翻過城牆。


    庾獻借著月色,勉強尋到民居密集的地方。


    接著他找了一口水井,探頭看了看,將那白銀葫蘆扔了下去。


    銀色的毫光一閃,庾獻也同時消失在井邊。


    隻聽“咚”的一聲,白銀葫蘆擊破水麵,消失在幽暗的深井中。


    ……


    數日之後,深井中冒著咕嚕嚕的氣泡。


    庾獻手握白銀葫蘆,猛然冒出頭來。


    他靜靜的望著井口的小小天空,仔細的聽著動靜,等到四下無人,這才撐著光滑的井壁爬出井來。


    接著手中一翻,餓的有氣無力的左丘俊逸就被丟了出來。


    兩人一出來,立刻按照約定好的計劃行動。


    左丘俊逸忙著使用小說家“道聽途說”的本領,打聽那些和尚的動向,庾獻則溜入附近的宅第,去尋些果腹的東西。


    這次他的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有戶人家在辦喜事。


    雖然還不到黃昏,但是已經有賓客陸續前來,主人家都在前麵迎候。


    後院裏的仆役則熱火朝天的開始準備晚上要用的酒食。


    庾獻悄悄的卷了一些酒菜收入葫蘆。


    想了想,迴頭看看整潔蕭索的庭院,一口氣唿出,那些在秋日裏凋零大半的花木,都重新抽芽開花,妝點的院落裏喜氣洋洋。


    等迴去尋到左丘俊逸,卻發現這老貨滿臉古怪。


    見到庾獻,當頭就說道,“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庾獻出去偷東西的時候,隱約聽人議論,這主人家姓任,是中牟的大戶人家,言語間頗為推崇。


    “中牟,怎麽了?”


    “怎麽了?”左丘俊逸臉色不是太好,“那些和尚竟然沒人管,徑自從洛陽白馬寺下取了九鏡,迴轉下邳去了。”


    庾獻算算時間,也過去了好幾日。


    想必那兩個胡僧怕節外生枝,早早取了銅鏡往迴走了。


    庾獻從書中逃出,是在中牟城外。


    這之後又過了好幾天,若是按這個速度,怕是他們已經趕迴下邳國了。


    庾獻臉色也有點難看,“怎麽會,難道儒家沒有動手?”


    庾獻瞬間覺得這波虧了。


    都特麽猥瑣發育,就老子莽上去了,還差點小命送掉。


    “儒家?”左丘俊逸感歎,“他們心黑啊,隻是不知道這樣一來,要平白死多少人。”


    “嗯?”


    庾獻聽得稀裏糊塗。


    “怎麽說?”庾獻怔怔的問道。


    左丘俊逸嘿嘿冷笑,“無非是鄭伯克段的法子罷了。佛門如今口稱慈悲,就是他鍾繇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韙,跑出來喊打喊殺。這些家夥沒有董仲舒不計毀譽,罷黜百家的勇氣,又不肯自毀名聲,被天下人唾罵。於是就索性任其發展,把這膿瘡,爛給天下人看。”


    庾獻聽了默然。


    當年鄭莊公為了應對驕橫的弟弟和偏心的母親,故意一味的隱忍和縱容。等到他們的貪心和欲望,被舉國不容的時候,才一舉消滅了隱患。


    如果鄭莊公防患於未然,早早的懲戒弟弟,警告母親,固然會免於一場骨肉相殘。但是在天下人眼中,卻隻能看到鄭莊公的苛刻和嚴酷,相反卻對段叔充滿同情。


    這和如今的事情,是一個道理。


    佛門要結眾,要供養,自然隻能從貧弱的百姓身上獲取。而他們的理論核心,則是讓百姓們舍棄家庭,放棄財產,逆來順受,任由他們吸幹最後一滴血。


    儒家可以一時做惡人,卻沒法一直做惡人。


    麵對貴霜帝國和安息國的僧團不斷入侵,儒家想要一勞永逸,就隻能撕破佛門慈悲的嘴臉。


    道門和儒家顯然在這件事情上形成了默契,不然那幾天也不會在洛河上浪費時間等待笮融這個啟動教劫之人。


    徐州啊。


    隻是不知儒家布下的爛攤子,該如何收場。


    庾獻想著曆史上的時間線,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聯想。


    徐州……、下邳國的浴佛盛會……、丹陽人陶謙……、丹陽人笮融……、起事的下邳天子闕宣……、死因成謎的曹嵩……、來報血仇的曹孟德……


    還有,被殺的屍橫遍野,堵塞了泗水的徐州百姓。


    庾獻的瞳孔微縮。


    難道,這就是儒家所下的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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