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矍鑠老者的虛影在認可李儒之後,隨即消失不見。


    青色竹簡浮在空中,隨著李儒的目光嘩嘩翻動。


    李儒的目光很快落在其中一行上,他當即大聲誦讀道,“貧賤不能移!”


    “貧賤不能移”這句話來自《孟子·滕文公下》,這句話原文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意思是,如果一個人在富貴時能夠不沉迷放縱;生活貧窮地位卑微時,能不改變自己的誌向;麵對威逼脅迫,能夠不因畏懼而屈服,這樣的人,可以稱的上大丈夫。


    李儒單獨從中截取一句,卻忽然有了曲解本意的特殊威力。


    原本正向李儒撲去的封明封亮兩兄弟竟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法一樣,猛然停住腳步。


    兩人滿臉驚駭的看著腳下,失聲道,“怎麽迴事?”


    想要發足急奔,腳下卻根本用不上力氣。


    離得最近的董承已經擺脫道兵的糾纏,趕到跟前。


    庾獻暗叫不妙,趕緊爭分奪秒的向李儒衝去。


    不想,就在此時,那毫無存在感的“年幼童子”也手忙腳亂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竹簡。


    這竹簡短短的,外麵似乎還帶著未刮淨的青皮,嫩青嫩青的顏色,如同剛抽出的纖細竹枝。


    年幼童子拿出此物時,庾獻心中吃了一驚。


    等見展開竹簡,上麵空無一物,失望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


    年幼童子本身並不是真的鬼魂,而是由墨麒麟擬化而生。墨麒麟誕生於皇宮洗墨池中,雜糅了能登上朝堂的諸般顯學,其中以儒家為最。


    可年幼童子的人設畢竟隻是個小孩子,對什麽學問儒術絕不可能有什麽體悟。


    就在庾獻惋惜之時,那童子稚嫩的嗓音大聲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這句話的意思是,學到的東西時常溫習應用,這不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嗎?


    語義雖然簡單,卻是論語開篇第一句!


    隨著那年幼童子所言,那展開的小小竹簡上竟浮現出了剛才那矍鑠老者的虛影。


    隻是這次沒有問答,沒有判定。


    在矍鑠老者虛影快速的閃過消失後,竹簡上方出現了白光瑩瑩的幾個字,“貧賤不能移”。


    年幼童子四下一指,一道明顯比剛才弱了不小的儒術光芒閃過,衝向李儒,董承等人。


    竟然可以這樣?!


    庾獻驚喜不已。


    這年幼童子之前一直坐冷板凳,庾獻也不知道這小家夥有什麽作用。


    現在才搞清楚,原來這小東西是儒家向的,而且還可以複製一個對麵的儒術弱化版反彈迴去。


    對麵的李儒顯然也有些意外,不過等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儒術,不由哈哈大笑,“我乃堂堂涼州牧,這術法豈能對我有用?”


    說著微微一掙,向後退了幾步。


    庾獻一怔。


    這年幼童子用出的儒術這麽弱的嗎?


    又迅速掃了董承一眼。


    正奔跑的董承仿佛被一條無形的鎖鏈拌了一下,可是尚未摔倒就穩固了身形,繼續衝來。


    李儒哈哈一笑,毫不掩飾的嘲諷道,“小童兒隻得其形,我等豈是貧賤之人。”


    庾獻醒悟,原來如此。


    難怪李儒這儒術沒有針對自己。


    自己可是大漢國師,銀印青授,中兩千石來著。


    接著,庾獻想到了什麽,不動聲色的瞥了死死被困在原地的封明封亮兩兄弟一眼。


    修行巫鬼之術的人,每日搜檢內心,拷問執念,那心思得多敏感。


    封明封亮豈會沒聽明白這些人的話外之意。


    少年人的崩潰往往隻需要一個眼神。庾獻不巧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那根稻草。


    封明封亮悲憤的眼淚都險些滾出來。


    ——莫欺少年窮啊!


    這時庾獻終於衝到李儒麵前,首先迎上來的就是張牙舞爪的董承。


    庾獻大喝一聲,“滾開!”


    手中長刀迎頭劈去。


    那董承雖然衣衫不整,來的狼狽,但是手底下卻是有幾分功夫的。


    他嗔目怒道,“妖道也敢猖狂!”


    說著揮刀一架,刷刷的連續反攻。


    庾獻急於擺脫去殺李儒,反倒被鬧了個手忙腳亂。


    李儒見狀,好整以暇的看看遠處陸續趕來的兵馬,開口輕笑道,“國師,想不到咱們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李儒初見庾獻時就用五色神光試過他,當時庾獻用了智障之盾,連汗毛都沒傷半根。


    這會兒庾獻身邊還有個能複製儒術的小鬼兒在,李儒索性不再出手,隻等著兵馬趕來將庾獻圍殺。


    庾獻見無僥幸,索性沉下心來,準備先殺董承,再看看有沒有偷襲李儒的機會。


    庾獻稍一認起真來,董承這等三流武將立刻就有些吃不消了。好在楊奉已經帶人殺散了左先鋒率領的道兵,也正在快速趕來。


    庾獻見賀玄也逐漸支撐不住,連忙張口吐出大團煙霧,籠蓋了附近的戰場。


    一時間,到處黑霧四竄,濃煙撲麵。


    董承卷入這團煙霧之中,不敢再糾纏庾獻,舞著刀護住周身左右。


    楊奉雖然人多勢眾,可這會目不能識物,隻有聲音遠近相聞,有兵也等於沒有。


    楊奉是白波賊出身,對李儒的依賴程度不如董承。他見局勢不明,本能的就要自保優先。


    庾獻在這黑霧中自然絲毫不受影響,他迅速的擺脫了董承,就要再去殺李儒。


    離得稍近,庾獻看著眼前的李儒,又覺出一絲不妥。


    這個李儒,實在是太冷靜了!


    身為一介文士竟然絲毫不怕被近身突襲,莫非他還有什麽別的倚仗?


    庾獻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個傳聞。


    ——李儒身懷“鴆龍之毒!”


    庾獻猶豫起來。


    如果“鴆龍之毒”單純是巫毒,那麽用“周公之血”硬剛“鴆龍之毒”,庾獻還是有些信心的。


    怕就怕這“鴆龍之毒”還附帶有其他的中毒效果。身在敵營之中,可不是冒險的時候。


    庾獻猶豫著不敢向前,戰場上又出現了其他的變化。


    董白率領的軍隊,終於逼近了西涼兵大營。


    西涼兵在伏路斥候被大量獵殺時,就已經開始做起了準備。


    董白雖是在夜間發動的攻擊,但是在西涼兵這等周密的布署麵前,卻沒發揮出應有的夜襲效果。


    一場大戰,以硬碰硬的形式猝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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