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得了庾獻提醒,連忙吩咐隨從布下香燭。


    庾獻本能的覺得這件事有些坑,他也不攙和,默默下了法壇,迴到篷蘆之中。


    劉焉取過祈禱的文書親口誦讀,讀完之後將文書在桃樹麵前焚化,又拈香拜了幾拜。


    拜完之後,劉焉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等了半天,狐疑的四下一望。


    庾獻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作為祭典的主持之人,此時該鳴鍾擊磬,喚醒並取悅那妖桃的靈性。


    不然等到灰燼冷卻,這場儀式就白忙了。


    庾獻正要補救,劉焉身旁忽然騰起一股黑煙。黑煙升騰翻滾,在濃鬱稀薄之間,勾勒出一個妖嬈婀娜的身影。


    這妖嬈婀娜的女子,仿佛做著巫女裝扮,在桃樹之前輕盈的跳起了巫舞。


    庾獻一臉麻木,他對這“好吃的軟飯”已經無力吐槽。


    有鬼姬這巫鬼道中最強大的巫女出麵獻上巫舞,讓一個還未萌生靈性的桃樹服從她的意誌,根本不算什麽。


    要知道在顓頊絕天地通之後,能夠和無形之物以及神明溝通的隻有這種神秘的巫舞。


    之後的方士,儒、道兩門,都隻是從中撿剩下的。


    再加上庾獻之前的一些猜測。


    如果赤水之北隕落的神隻,真的是女魃,那麽首巫一族很可能並不像傳言中那樣被重創逃離。


    他們很可能以某種儀式取悅了女魃,失去神智的女魃說不定還和首巫一族達成了某些約定。


    促成此事的人,很可能就是此時為情郎補完儀式的鬼姬。不然的話,鬼姬巫顏為自己占卜的時候,自己不該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功名葫蘆也不至於會瘋狂示警。


    肯定是斑斕察覺到了女魃的某種意誌,這才不淡定起來。


    庾獻看著那黑煙化作的婀娜女子,不停的扭動身軀,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這就是由當世最強大巫女跳出的,能夠取悅神隻的巫舞嗎?


    感覺……


    挺一般啊。


    莫非要由巫顏真身親自來做才能達到取悅神明的級別?


    庾獻不知其他人是什麽反應,四下一瞧,發現不但守衛法壇的士兵目不斜視,就連劉焉也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仍舊在桃樹下虔誠而坐。


    咦?


    庾獻奇怪的再次看向那起舞的巫女。


    巫女的舞姿雖然仍舊如常沒什麽變化,然而庾獻卻看的順眼起來。


    看著這黑煙化作的巫女,庾獻甚至有種錯覺,那濃鬱的是衣佩,稀薄的是肌膚,飛揚的是青絲。


    庾獻越發覺得這舞姿讓人著迷。


    他又看了一會兒,臉上露出微笑,不覺沉醉。


    那巫女的舞姿似乎慢慢變得不同,又一如當初。


    庾獻發自內心的歡愉,發自內心的被取悅。


    等到巫舞結束,庾獻已經情不自禁的走出了篷蘆。


    黑煙化作的巫女,伸出纖纖手指,輕輕敲鍾,鍾鳴。輕輕擊磬,磬響。


    隨著兩聲響動,一瓣桃花從空中慢慢飄落。


    接著一朵桃花零散。


    接著,在極短的時間裏,滿樹的粉紅桃花如同瀑布一樣,崩碎下來。


    那種夢幻般的極美,讓庾獻恨不得身在法壇之上,落花之中。


    然後,庾獻就看到了巫顏意味深長的望了過來。


    庾獻初時一怔。


    她在望自己?莫非是因為自己偷懶的事情。


    旋即一驚,看了看自己立足的地方,背後汗如雨下。


    他所站的地方,離法壇已經隻有幾步之遙!


    ——他原本,是在篷蘆之中的!


    庾獻輕易的迴想起了自己如何著魔一般看著巫顏,如何慢慢從蘆蓬一步步走來的事情。


    也輕易的想明白了,自己會被取悅的原因。


    因為他肺中的竅穴裏,也封印著一位神隻!


    黑煙消散,劉焉注意到了走到法壇前的庾獻,他歡喜的說道,“國師果然不凡,這桃花落了。”


    庾獻迴過神來,淡淡說道,“州牧言重了,這不是貧道的功勞。”


    背後的汗水已經打濕道袍。


    劉焉哈哈一笑,“令師固然有獻桃之功,但全賴國師主持此事。將來大事若成,定為國師記一個頭功。”


    庾獻雖然奇怪巫顏為何不讓劉焉知道是她出手,但這話問劉焉總覺得怪怪的。


    庾獻轉開話題,警告道,“今日之後,妖桃就會變得異常巨大,劍閣守軍必然會警醒。後麵的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劉焉聽了信心滿滿的說道,“國師放心,青衣校尉早已在周圍秘密伏兵,隻要將他們引出關來,就能將他們一舉拿下。”


    若是劉焉罵走甘寧之前,庾獻或許還有點信心,這會兒隻能嗬嗬了。


    送走了劉焉,庾獻取了幾樣材料,尋方位埋了,隨後自然去桃樹下打坐。


    劍閣關樓之上的守軍見到那堪稱龐大的桃樹繼續生長,都有些慌亂起來。


    就算他們之前不知道妖桃的事情,也大致明白有些不妙。


    若是再任由這桃樹成長,那麽關內的虛實就要被一覽無餘了。


    陳調在劉焉離開之後,就帶兵發動了第一次試探。把守在關外的少量益州軍,連忙向著關前亂箭射去。


    陳調帶出來的弓箭兵,也匆忙彎弓對射。


    陳調的周圍似乎有種奇怪的力場,益州軍射開的弓箭都被一股柔韌的力道抵消。


    再加上劍閣守軍居高臨下,初次交鋒,把守在關外的益州軍迎麵就被射倒幾十人。


    陳調大喜,連忙指揮著兵士向法壇方向突進。


    那些益州守軍有些慌亂,一邊喊叫著一邊四散而退。


    庾獻不慌不忙的瞧著。


    這些益州軍的兵士初時確實有些慌亂,但之後的撤退卻頗有章法,恐怕是誘敵深入的餌物。


    劍閣守軍若是出來交戰,是益州軍求之不得的事情;若劍閣守軍不敢出關,那益州軍也可以安然等待妖桃成長,到時候拿下劍門關也不是什麽難事。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同庾獻預料的那般,陳調衝出關沒多久,趙韙就帶著兵馬從斜刺裏殺到。


    當先的馬上還有個庾獻意想不到的人物。


    ——張鬆。


    陳調隻為毀掉妖桃,當即喝令麾下加快行軍。


    那張鬆見了哈哈一笑,“看我分敵來勢。”


    手中摸出一隻素色小旗,遠遠向著來軍一揮。


    那素色小旗一揮,山穀中就霧氣彌漫。再一揮,霧凝成雲,三尺不能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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