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靠那巫女恐怕會引起道宮弟子的不悅,不過庾獻也顧不得許多了。


    劉焉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堵住出川的道路,從而割地稱王。他攻打漢中的事情雖然一拖再拖,但是決心卻絕對不會動搖。


    而鶴鳴道宮就是那顆被堵在漢中,為他遮風擋雨的棋子。


    鶴鳴道宮入世,固然為不少百姓解了劫難。但也讓這些如世無爭的道士淪為了儒門的靶子。


    劉焉爽爽的躲在這些道士身後,甚至還置辦了天子儀仗,做起了成為人皇的春秋大夢。


    但是如今騷動的局勢,讓庾獻心中很清楚。這個大亂世之中的三十年太平歲月,絕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擁有的。


    這片淨土,必然是許許多多的道士,放棄自己的修行,浴血人間,才守住的。


    這件事的結果終究是好的,庾獻並沒打算阻止。


    不過那些剛出深山的道兵,在沒有意識到自己會麵對什麽時,就懵懵懂懂赴死,卻是庾獻不想看到的事情。


    鬼姬的住處不難尋找。


    在滿城百姓的八卦之下,庾獻尋到了城北的一處幽靜的荒園。


    這裏果然如同百姓們傳言的那樣,門庭不治,荒草叢生。庾獻輕輕的推開院門,立刻發出了刺耳的“吱呀”聲。


    庾獻不敢妄動,靜等了一會兒,見裏麵沒什麽反應,這才大著膽子,向裏邁步。


    庾獻才邁出三步,就覺得天暗暗,昏慘慘,四周黑霧一片,早已不知身在何處。


    庾獻略試了試,就知道陷入了鬼打牆之中。隻是這法子似乎沒有自己的“杜門”高明。庾獻身上的方向感並未被剝奪。


    庾獻不敢妄動,朗聲說道。


    “鶴鳴道宮後輩弟子,前來拜見鬼姬。”


    一連唿喊了三遍,才聽一個淡淡的女聲不悅的問道。


    “鶴鳴道宮的弟子不去館驛,來我這裏做什麽?”


    庾獻隻得說道,“弟子拜入道宮之後出了一些變故,還未來得及錄入名譜,就被、就被妖邪捉走。如今來投奔師長,卻被攔在外麵。所以來求鬼姬相助。”


    那鬼姬聽了一會兒,輕輕一笑,“有趣。”


    接著問道,“你是何人的弟子?”


    庾獻連忙說道,“弟子師從治頭大祭酒重玄子。”


    “重玄子?”鬼姬有些意外。


    她又追問了一句,“你是重玄子的弟子?有何憑據?”


    治頭大祭酒重玄子德高望重,這次鶴鳴道宮臨世,全靠重玄子的威望,才壓住那些年輕的道士們,不至於鬧出什麽難堪的事情。


    不過重玄子本身對鬼姬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到達梓潼之後,更是閉門不見任何外客。


    就連劉焉幾次上門都碰了釘子。


    前些日子劉焉來的時候,還向鬼姬抱怨了幾句。


    庾獻聽了鬼姬此問,連忙運轉身上法力。他的法力雖然低微,無法顯化,但是落在鬼姬這等高手眼中,卻看的清清楚楚。


    鬼姬話中露出喜色,“果然是春生萬物生的道法。”


    說著,庾獻四周的黑霧仿佛受到什麽指令一樣四處消散。


    庾獻左右一看,周圍雖然依舊是一副荒涼破敗的模樣,但已經能看的清楚道途。


    接著就聽到鬼姬的聲音自前方飄飄渺渺的傳來。


    “我在後麵打坐,你自尋來吧。”


    論輩分,這個擁有不老容顏,以及一顆永遠青春之心的鬼姬,是庾獻師祖輩的,他當然不敢怠慢。


    庾獻老老實實的向前,到得正堂,見屋內的裝飾雖然有著陳舊衰朽的意味,卻打掃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庾獻見四下無人,鬼姬也未出聲,他想了想又出了門來,向後園行去。


    一路上的景象,無不破敗陳舊,卻又幹淨的一塵不染。


    庾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卷昏黃的陳舊畫卷。


    裏麵的一切雖然一如當初,但又充滿了時間流逝的滄桑感。


    庾獻慢慢行到後園。


    又見後園之中有一湖,湖中漂浮著許多枯黃的荷葉。在那湖畔旁邊有一個涼亭。


    涼亭之中,坐著兩個穿著黑衣的女冠,正在那邊閑坐。


    上首的一個女子穿著寬大袍服,容貌甚美,脖頸頎長雪白,頭上青絲挽著一個黑玉冠。


    烏黑和雪白的強烈對比,讓庾獻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注視在那白皙柔滑脖頸上。


    目光欲待順著那白月光探尋,又覺出不妥,連忙深施一禮,又看向旁邊那人。


    旁邊那個明眸皓齒的少女似乎剛剛在這湖中沐浴過,她渾身濕透,黑色的絲袍有幾處貼在身上,頗不雅致。烏黑的青絲成綹的落在身前,少許還調皮的黏在額頭臉頰上。


    她托著雪腮好奇的看了庾獻一會兒,又仿佛坐不住一樣,不時偷瞧鬼姬一眼。她的身材嬌小,套在寬大的絲袍中不但不顯嫵媚,倒讓人覺出一絲頑皮。


    庾獻已經猜到眼前兩人是誰,當即恭敬說道,“弟子庾獻,見過鬼姬,見過小師君。”


    那鬼姬戲謔的看著庾獻,“你來找我,難道不怕你師父重玄子生氣嗎?”


    不等庾獻迴答,鬼姬就慵懶的舒展著腰肢,“也罷,你是他的弟子,還有些用處。以後你就服侍在我身旁吧。”


    庾獻心頭一跳,自己接近鬼姬可不是為了給重玄子添堵的。


    鑒於鬼姬乃是鶴鳴道宮教尊張魯的生母,庾獻也不好直接拒絕。


    他試探著問道,“弟子本領低微,不知道有什麽能幫到您的?”


    鬼姬嗬嗬一笑。


    “君郎數次想要拜訪治頭大祭酒重玄子,可惜那家夥都不給麵子。他剛剛治理川中,聲威還不顯耀,若是這樣淪為他人的笑柄,恐怕會讓川中不穩,也會拖累君郎的大誌。你是重玄子的弟子,有你出麵幫襯一下,或許能挽迴一二。”


    君郎乃是劉焉的字,鬼姬顯然是打算利用庾獻的特殊身份來替劉焉洗地。


    庾獻心中叫苦,忽然靈機一動。他故作無奈的對鬼姬說道,“這法子雖然高明,但弟子尚不在鶴鳴道宮的名錄之中。若是他日被人拆穿,恐怕反倒讓劉州牧被人恥笑。”


    鬼姬笑道,“這有何難。”


    說著,看了旁邊精靈古怪的少女一眼,“琪瑛,陪你師弟迴一趟山門,把名字錄入今年挑選的弟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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