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龍園原本是皇帝和妃嬪們遊樂的地方。


    漢桓帝的時候,曾經在這裏祭祀過黃帝和老子。


    如今董卓用濯龍園祭天,旁人也說不得什麽。


    庾獻跟著田景到了皇城,李肅本身就有官職在身,自然可以跟著一起進去。


    三人在小黃門的引路下,一直到了卻非殿前。


    卻非殿是南宮正殿,可見董卓對今日的議事頗為重視。


    很快就有侍者前來傳召。


    田景大咧咧的引著庾獻、李肅二人直入殿中。


    庾獻四下一看,見左右各有十餘輩文武,臉上的神情都頗為凝重。


    庾獻首先找了找自己的倒黴徒弟王允。


    這老頭剛剛入門,就替自己扛了個鍋,而且還自帶一個扛鍋的徒孫。


    庾獻看著他都覺得親切。


    王允看到庾獻卻滿臉苦笑。


    好不容易幫庾獻處理了東門的事情,沒想到上朝的時候,張遼迴報昨夜追殺詳情時,竟然提到那刺客在司徒府附近還有埋伏。


    說什麽有妖女半道接應。


    王允在大感荒唐之餘,不免疑心庾獻是故意把他拖入此事。


    好在董卓覺得王允這種慫人幹不出行刺的事情,再加上王允最近一直在依附西涼軍這邊,他反倒覺得是有人故意離間。


    說到底,董卓對這場發生在南宮的混亂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張溫收尾之後,那輕描淡寫的迴報,也根本沒透露傳國玉璽的隻言片語。


    太史令王立雖然也看到了那五色光芒,不過修行出五色神光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有些人道之寶也會發出五色光華。


    他壓根沒敢往傳國玉璽那個方麵去想。


    王允有驚無險的度過了此劫。


    這會兒已經開始後悔,當初把鶴鳴宮拖下水的主意,是不是弄了個偷雞不成蝕把米。


    漢天子劉協這會兒也坐在殿上。


    庾獻向他施了個禮,隨後又見過董卓。


    董卓的心情顯然不太好,他粗暴的大聲說道,“關東諸賊越發猖獗,這朝中也有些不死心的家夥,想要造老子的反。今早我得到迴報,那搬山道人再次輔佐曹操,偷襲了成皋的守軍。國師,既然他是你的同門,還望你早些將那妖道擒下。”


    庾獻聽了,應聲而道,“必然不負相國重托。”


    董卓臉上和緩了些,他看了眼王立,說道,“太史令已經為你算好了吉日,就在三日之後。祭祀的禮儀,我也讓太史令全權負責。至於地點,也不用去別處了,就在濯龍園裏吧。等會兒退朝之後,你就跟隨太史令去做些準備。這件事,越快越好!”


    太史令王立見董卓示意他說話,連忙討好的笑道。


    “倒也沒什麽特別需要準備的,隻要國師隨我沐浴齋戒三日就可以了。”


    董卓點點頭,看了郎中令李儒一眼。


    李儒站起身來,輕喝一聲,“符節郎何在?”


    早有準備的符節郎,立刻手捧一個著了漆的印盒上前,“這裏就是將作監為國師準備的官印,卑職已經驗看無誤,也已經報知兩千石尚書存檔。”


    李儒親手接了過來,鄭重的遞到庾獻手中。


    庾獻將印盒打開,就見一枚小小的銀印放在裏麵。


    這銀印的邊長和庾獻的食指差不多,背上的印紐為一條飛躍在空中的鯉魚。


    庾獻見了一笑。


    秦漢之交,魚形印紐還多一些,到了西漢中段,這種形式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次將作監特意做了個魚形印紐,來附和自己的姓氏,八成是少府方平囑托的。


    這裏麵的示好之意,庾獻自然能感覺到。


    他拿起印章,對準自己看了一眼。


    就見上麵簡單的刻著四個字,“大漢國師。”


    李儒見庾獻確認了印璽,提高了嗓門喝問了一句,“濯龍監何在?”


    一個年輕的官員站出來,應聲道,“卑職在此。”


    李儒打量了他兩眼,吩咐道,“你速速帶人去將濯龍園內的祭壇打掃幹淨,另外,在濯龍園附近為國師和太史令尋一間靜室。他們要為祭天的事情齋戒薰沐。”


    那年輕官員聽了答道,“濯龍園中雖然有些館舍,都是宮中嬪妃休憩的地方。不如讓國師和太史令,就近前往西苑,那裏有許多幽靜的園子。”


    “西苑?”李儒微微皺眉。


    濯龍園在北宮的西北方向,西苑在北宮的正西方向,兩邊倒是緊挨著。


    不過小小的濯龍監,區區一個四百石的官員,就敢違逆李儒的意思,卻讓他有些不快。


    這濯龍監原本由宮中的宦官擔任。


    袁家兄弟攻打皇城時,將宮中的宦官誅殺殆盡。


    董卓入了洛陽之後,就不再招募宦官,而是從善如流的以士人子弟充任郎官,負責各個重要職位。


    這些年輕士大夫自然不似宦官恭順。


    李儒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住在白虎觀吧。那裏離濯龍園近些。”


    誰料那濯龍監聞言,連忙勸阻道,“不可。郎中令,那白虎觀中藏著諸多大儒修訂的《白虎議奏》,等閑不能示人。”


    《白虎議奏》又稱為《白虎通義》,乃是漢章帝年間的一部奇書。


    在儒家經學的發展史上,曾經出現過“今文經學家”,和“古文經學家”兩大流派。


    這兩大流派,以秦始皇焚書坑儒為界,各自堅持不同的經典。


    今文派所學的學問,是漢初時仍舊殘存的老儒,將所知所學口述,重新整理出來的學問。


    古文派所學的經典,乃是在焚書坑儒之前,就被人收藏起來的儒家典籍。


    古文派的士大夫認為,今文派所學的儒術,經曆了戰亂兵燹,又是由他人口述轉錄的,早就已經不是經典本來的樣子了。


    而今文派的士大夫則認為,儒家教學本就是由大儒講學,教育弟子,彼此口耳相傳。就算是同樣的經典,不同的人也能解讀出不同的學問。他們所學的儒術,擁有著完整不間斷的傳承。和那些早就斷代,無法證明真偽的古文相比,今文無疑更貼近儒家的本意。


    後來漢章帝在白虎觀,召集了當世許多名儒展開大討論。


    最終,由漢章帝親自裁決精要,讓大文學家班固撰寫了一部《白虎通義》。


    這部書如今就藏在白虎觀中,怎能任由外人輕易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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