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在魯國學儒,隨後在宋國大興墨家,又把影響力擴大到了齊國。


    這次墨門興師動眾進駐魯國,無疑有和儒門叫板的心思。


    墨門既然要開宗明義的布道,駐地自然十分好找。


    庾獻直接找上門去,讓人通傳,“儒門棄徒吳起,願意加入墨門,求巨子一見。”


    守門的人還未應答。


    一個正要出門的壯年漢子抬頭瞧了一眼,正好和庾獻對視。


    那壯年漢子粗衣短褐,胼手邸足,像是一個在裏麵做工的下人。


    聽到庾獻的自我介紹,那壯年漢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儒門棄徒?和我倒是一家。也罷,老師就在堂上,你隨我同去吧。”


    庾獻聽了一驚,能叫墨子為老師的,在墨門中地位可不低。


    庾獻連忙問道,“敢問先生姓名?”


    那壯年漢子聽了哈哈大笑,“叫我禽滑厘就是了,原本我也是儒門孽徒,咱們倒是有些緣分。”


    禽滑厘?


    庾獻一驚,這可是墨子的大弟子。


    怎麽看上去,卻像個壯實憨厚的農夫一樣。


    庾獻不敢怠慢,趕緊拱手,“久仰。”


    真要論年齡輩分,這些家夥都是祖宗級別的。庾獻做起禮節,還真沒有半點矯情。


    禽滑厘哈哈一笑,“走吧。”


    徑直帶著庾獻去了裏麵正堂。


    庾獻沿路看到了不少或在讀書明義,或在打熬筋骨,或在爭辯論道,或在機關工巧的墨門弟子。


    這些人大多臉嫩,看上去也很年輕。


    大概是墨門招收的入門弟子吧。


    一邊聊著,一邊跟著禽滑厘進了正堂,果然見到一幫黝黑粗壯,滿麵風霜的老成弟子盤坐。


    上首講道的,則是一個雙眼睿智,麵容和善的老人。


    庾獻心中有了判斷。


    上麵的八成就是墨子了,有資格在這裏聽講的,估計是墨門第二代中的佼佼者。


    禽滑厘帶著庾獻進來,悄悄的在邊角處坐下。


    等到墨子講完了一卷,這才出列說道,“老師,此子名為吳起,也是儒門棄徒。他一心想要跟老師學習,所以我才帶他過來。”


    “哦?”墨子聞言,一雙深邃的眼睛向庾獻看來。


    庾獻迎著那溫潤瑩瑩的目光望去,卻仿佛渾身上下被看了個通透,再無半分秘密。


    不由駭然失色。


    墨子笑笑,看著禽滑厘溫聲說道,“既然如此,你做主收下就是。我墨門兼愛,隻要想來求學的,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禽滑厘憨厚的一笑,“本該如此。隻是我見到此子時,順手運算,得知一些瑣事。還要請老師拿主意,我才踏實。”


    說著,禽滑厘便將吳起為了功業離開衛國,甚至還立誓無法功蓋當世就不迴去的事情說了一番。


    堂上的眾人都是禽滑厘的師弟,聽他這麽說,一個個都臨機運算,很快心知肚明。


    庾獻忍不住額頭生汗,不知所措。


    那溫和老人在堂上聽了,左右四顧,“你們如何看此事?”


    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冷言說道,“儒門雖然禮節迂腐,我等不喜,但是孝敬父母乃是人之本分,豈可和旁的事情混為一談。徒兒觀此人利欲熏心,品行敗壞,不是我等同類。”


    此人說話,不少人都點頭附和。


    對庾獻投去鄙夷的目光。


    庾獻這一年風霜饑寒,與人鬥劍搏命,倒讓他沉穩了不少,雖被眾人刁難仍舊維持著拜俯的姿勢,閉目等著墨子決斷。


    然而墨子長久未曾開口。


    就在庾獻的心慢慢沉下去的時候,忽聽一人淡淡開口道,“此人心性雖然不好,但有此誌向,倒也可以一試。”


    嗯?!


    庾獻聽了心中狂喜。


    還是有機會的!


    接著,就聽身邊的禽滑厘,寬厚的說道,“這是我的師弟縣子石,他年輕時也輕狂粗暴,看來和你倒有些投緣。”


    庾獻這會兒也瞧明白局麵了。


    拜墨子為師,是別想了!


    是成是敗,很可能就在這縣子石的一念之間。


    庾獻抬頭一看,就見那縣子石正用一雙銳利的鷹目盯著自己。


    庾獻趕緊挪正身子,朝縣子石拜倒施禮。


    那縣子石微微頷首,接著問道,“當初你殺人亡命,不得不逃離衛國。隨後更是被逐出儒門,每日裏與人鬥毆拚劍為生。那我來問你,這件事,你可曾後悔過嗎?”


    話到此處,四下倏然一靜。


    若是尋常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這點。


    但庾獻卻渾身一震!


    這熟悉的配方,這熟悉的味道!


    早就有過做隱藏任務經驗,腦子又精的和猴兒一樣的庾獻,那裏還不明白,接下來自己的答話至關重要!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既然順著吳起的任務主線走下去,就一定會功蓋當世。


    誰還敢節外生枝?


    但是在第一關嚐到甜頭的庾獻,卻不由心中怦然一跳。


    忍不住仔細權衡起來。


    他進入了功名葫蘆之後,接受的這些考驗意義究竟何在?!


    若隻是法寶神通,趁機消磨毀滅自己的手段。


    憑借著法寶能煉入洞天的強大法力,完全可以把自己碾壓成渣渣。


    又怎麽可能會讓自己有抉擇的空間。


    甚至還能在做出選擇之後,有所收獲。


    除非……


    庾獻目光一閃,心中有了猜測。


    這件法寶根本不是拿人用的,而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想想第一關時吳起幽魂那怪異的反應,庾獻心中微動。


    莫非這是一件心願遺寶?


    再看看如今的場麵,庾獻又添狐疑,要麽這是一件傳承秘寶?


    庾獻越想,越發不敢擅自開口。


    如果是心願遺寶,那這寶貝中封印的一定是絕世吳起心中的諸多憾事。隻要巧妙通關,讓吳起幽魂釋然,沒準就算自己成功了。


    但如果是傳承秘寶,自己就必須得一絲不苟的遵循著吳起的絕世之路走下去,體會他這一路的甘苦和心思變化。甚至陸續將吳起的本領一一學會,繼承吳起的傳承。


    這兩條路截然相反!


    單從“功蓋當世”的最終目標來看,這無疑是一件傳承秘寶。遵循著任務主線走下去,如果效果達到極致,甚至可以再造一個吳起。


    但如今,庾獻第三次遭遇了短暫暫停的情景模式。


    卻讓他越發覺得這更像一件心願遺寶。


    好在情景模式的狀態下,時間是暫停的,給了庾獻充分的思考時間。


    庾獻默默理順了自己的思路,隨後看著縣子石,認真的迴答道,“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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