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望向北虞,良久才道,“你小小年紀,看事物卻能如何透徹,可見你在人牙子處受了許多的苦了。”


    北虞微微欠身,“祖父,人隻有在難生存時,才會想著更好的自保,我亦是如此。”


    老侯爺歎惜一聲,“好一個‘我亦是如此’啊,你說這些個話,更讓祖父覺得你這些年來的不易。”


    “虞兒,你比你父親還通透。但是有些事是你不知曉的,英王爺並非一個糊塗之人,他若是真想世代掌權,他為何放縱了幾個兒子的管教呢?你且細想,英王府的三個哥兒沒一個從武,這就說明英王爺根本不想再掌兵權了。”


    老侯爺說著眯了眯雙眼,“急流勇退,怕是英王爺下一步打算了。”


    北虞望著老侯爺,“祖父,隻怕這個念頭隻是英王府一廂情願的,到底天家是如何打算,也未可知。難保天家會不忌憚英王府麽?我看未必罷。”


    老侯爺笑了笑,“常人道,選妻選賢,我卻想告訴給你的是,選夫也同樣選賢。有時候出身誰也決定不得,但是後麵的作為,卻也全是自己走出來的。你二姑丈,掛著‘義武侯’的虛名,整日裏卻也不和你二姑母十分親近,無事可為。你倒也想想,若是你有這麽個丈夫,你會心滿意足麽?”


    北虞心頭一驚,“祖父,那您的意思是……?”


    老侯爺笑著起了身,用寬厚的大手拍了拍北虞的頭,“你且放心,祖父定然不會讓你吃了虧去,你的婚事,將來我是要問的,你父親他沒那個膽量背著我私自做主。”


    北虞咬了咬唇,隻差問出一句,為什麽父親不敢私自做主?大姑娘和三姑娘的親事不一樣是夫人先打探好人家,再著手定的麽?


    老侯爺望了一眼北虞,轉過身去,似乎要避開北虞探究的目光。


    老侯爺繼續望著自己的書架,說道,“我雖不信命,卻也知曉,我選哪一本書,就如同你嫁哪個夫君一樣,緣分倒也在裏麵躲著藏著。我選了一本書,就是選了一個內容,你的一個姻緣,演繹著一個別樣的人生。冥冥中,都是有定數的。”


    “有很多的事,沒的可選。比如命數,壽終。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我隻希望在我生前,能為你選一條較安穩的路罷。”


    北虞忽然覺老侯爺的話充滿了傷感,北虞在老侯爺身後輕輕喚了聲,“祖父……”


    老侯爺沒動,寬實的後脊卻挺得筆直,“孩子,此後有一天祖父總要老去,祖父隻希望你能平順些,這樣,祖父泉下也就心安了。”


    北虞垂下頭,忽然很心疼老侯爺。她的祖父,疼她竟然比親生父親強出許多來。


    那天,北虞並沒在老侯爺那裏用飯,老侯爺似乎怕北虞問什麽話一樣,說自己要歇上一歇,北虞自然要告退出去。


    迴去的路上,北虞一直思索著:老侯爺,到底瞞著什麽事呢?


    正月一出,大姑娘的婚事便定了下來,楊氏幫大姑娘選的是嶺南節度使薛大人的嫡次子。


    降香迴來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給北虞,這位薛二爺年方十七歲,在家裏幫著管一些田莊。從前十一歲那年定了一門親事,姑娘卻早早亡故了,這位薛二爺落個了克妻的名聲,所以婚事隻能一拖再拖。


    降香說:“大姑娘一直躲在屋裏哭得什麽似的,誰也不肯見。”


    北虞歎口氣,“大姑娘到底是糊塗。”


    這樣的婚事,於一個姑娘家才是好的。嶺南節度使的府邸在京城,又是嫡次子,將來極有可能分府出去另設府院。


    至於克不克妻,隻是糊人的話。古代醫學不發達,難免有些夭折之事發生。這和克妻並沒什麽關係。


    相反,倒對大姑娘有利。這位薛二爺若是知曉了大姑娘配於她,隻怕將來還會高看一眼。就是婆婆也會更加細心關照大姑娘。大姑娘嫁過去若是再有什麽閃失,薛二爺克妻的事,可不就做實了。


    二月初四那日,北虞早早被喚了起來。小蠻幾個緊張又嚴肅,都知曉今日是姑娘的大日子。


    一大早楊氏那裏就遣崔嬤嬤過來,又是幫著指點衣服,又是告誡當時的禮數,好一陣忙亂。


    到了卯正時分,北虞隨著崔嬤嬤去了金芪院。楊氏望著穿戴得體的北虞,笑著點了點頭。母女二人坐著馬車去了徐族祠堂。


    常平侯府裏一年把兩個庶女養在嫡係,足可見楊氏淑德大度,族長都要誇上楊氏幾句。


    時辰一到,在祠堂裏舉行了儀式,禮成時,北虞就成了嫡出的女兒了。


    常平侯府裏似乎有人已經嗅到了別樣意味,奴才們對赤菊院裏的人開始小心翼翼起來。甚至見到了都要說笑幾句。


    大姑娘和三姑娘在各自的院子裏都暗罵北虞,三姑娘聲高,大姑娘聲低。兩個人似乎罵了北虞,自己才能出了自己心中的這一口惡心。


    北虞也有風聞,卻全然不理。


    京城二月,小草剛剛冒出一點綠芽來。


    北虞在屋內正和小蠻正係風箏的線。前幾天降香幾個來了興致,說花還未開,想要做個蝴蝶風箏來討個新春的好彩頭。


    小蠻就開始準備起材料來了,又是粘,又是剪,一天的功夫,一個大大的蝴蝶風箏就做好了。


    降香說要晾上幾天,幹一幹,然後就選個好天氣,幾個人陪著北虞一起去花園裏放風箏。


    降香邊說邊比劃著,“聽說當風箏飛得最高時,就把風箏剪斷了,所有晦氣病氣都隨著風箏飄走了呢。”


    小蠻在一旁笑著,“那倒好,姑娘這段時間大事情不多,小麻煩卻也不斷,剪了好。”


    川連在一旁盯著眼睛望著色彩鮮豔的蝴蝶風箏,輕輕摩挲著,“隻是做得這樣好,一剪子剪下去,難免可惜了。”


    丹砂就瞪著川連,“川連你也忒小家子氣了,一個風箏值什麽?姑娘若是大好了,多少個風箏還不是緊著咱們玩麽?”


    川連自知說錯了話,忙閉上嘴。


    北虞係好了最後一根線,就笑望著川連,“好了,沒什麽的,隻是一個風箏,我們改日再做個更好的。我瞧著今日天就不錯,一會兒咱們就去花園子裏去放風箏。”


    主仆幾人說笑著去了花園子。


    【作者題外話】:對了,告訴我生日的幾位親愛的們,最好在生日前一天給我留言提醒一下下哈,有時候忙起來容易忘記呢,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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